第165章 暴雨前的乌云（1/2）

北疆战事告捷，有了陈云翔禁军的援助后，北疆驻军如虎添翼，一夜之间便夺回了雁门关，一直把那群未开化的蛮子驱逐出境，直接将他们圈回了自己那老家，大鲁将士镇守边关，再不容蛮夷来犯。

好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越过北境的皑皑雪山，随着春风吹进了京城里。举国上下一片欢腾，丁瑶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安下心来，再举杯执酒地庆祝一番，相反，丁瑶担心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当夜，陈云翔宴请群臣，庆祝连日来战事的胜利。皇宫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干在朝堂之上光磨嘴皮子的人此时倒好像立了大功一般，举着琼浆玉液红光满面喧哗不止。

“陛下英明！此一举平定北疆，实在令后人钦佩！”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举杯向陈云翔道贺，与杯口齐平的酒水在那人的激动的动作下洒出了不少，透明的液体顺着亮如镜面的银杯缓缓滴下，如同美人垂泪。

陈云翔坐于高位，他穿一袭黑色绣金龙的广袖长袍，左手微微拢着，身子斜斜靠在宝座上，低垂着眉眼嘴角沁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那神情像是金银废墟中端坐着的落拓公子。

他微微抬起右手将斟满的酒杯举到那大臣眼前，轻声说道：“第一杯，敬动荡初平。”

说完，陈云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脖颈仰出一点弧度，喉头微动，端的是潇洒写意的一次举杯。

紧接着，陈云翔又将酒杯斟满：“第二杯，敬大鲁河清海晏。”

群臣连忙跟着倒酒喝酒，附和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和谐的君臣之情。

酒壶仿佛有了灵性，倾倒而出的酒水在陈云翔手中抛出了极细的一丝弧度，分毫不落地落入他手持的酒杯中，酒水斟满，在杯口形成了一层微凸的薄膜。

“第三杯，敬天下人得偿所愿。”陈云翔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戏谑，他仿佛一个冷眼旁观之人，一杯饮尽，陈云翔血色淡薄的唇上沾了些潋滟水色，显得他整个人都轻佻起来，他也配合着轻佻一笑，恍然如同他还未登基之时，那时他还不必周旋于这般浑浊的污泥之中，也不必苦苦伪装什么、算计什么。

陈云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朕乏了，别扫了众爱卿的雅兴，你们继续。”说完示意站在两旁等了好久的乐师奏乐，自己则从这满溢着虚伪人渣味的场合中抽身而退。

他出了大殿，廖公公迎上来，将一个狐裘披风往陈云翔身上披：“陛下夜深露重。”

陈云翔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三杯酒气熏暖了身子，哪还用什么披风。陈云翔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稍许花香的空气，这气味微甜，让人心中无端地生出一些缱绻。

陈云翔神色一动，吩咐道：“备轿，朕要去如烟楼。”

已是深夜，但是丁瑶还没有睡，她抬了把椅子至于中庭，手执一把团扇半躺在那里，看起来好不惬意，但是丁瑶的眉头却是皱着的。

她缓缓地摇着团扇，仿佛只是一个下意识地动作，丁瑶的目光越过悉数掩映的花木，望向那似乎彻夜不熄的灯火。

那边，是陈云翔宴请众臣的地方，今夜应该煞是热闹，今夜一过又不知是怎样的光景了。

丁瑶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那边，仿佛想要乘着目光飞越过去似的，她心中有一点期盼，但或许是骄矜惯了，她自己都不愿意将那点期盼袒露出来，生生地又压了回去。

夜里到底还是有些入骨寒气的，丁瑶之前一直在脑子里搅浆糊，一会儿想这虚假的盛世太平，一会儿想那夹着山雨欲来的湿气，如今是忽然回过神来，才觉着周身寒冷。

丁瑶搓了搓胳膊，起身准备回屋里去，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为了应和丁瑶心中那点小小的期盼一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接着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落轿声。

陈云翔。这个名字随着那脚步声在丁瑶心中有节奏地撞了一下又一下，丁瑶忽然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陈云翔进入如烟楼中看见的就是丁瑶有些愣怔地站在庭院当中，手中还可笑地抓着一张椅子，维持着一个半拖不拖得造型，那椅子就半悬空地支楞在那。

“瑶儿在庭中纳凉？”陈云翔开口问道。

“回陛下，是的，臣妾正要回去。”丁瑶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在乱跳一气，如此稀松平常的一次见面，不知为何，丁瑶今天就是觉得有些激动。

“抬着椅子做什么？怎么不叫下人去做。”陈云翔说着走过去，将丁瑶手中的椅子轻轻放下，丁瑶却挣了一下，说道：“别惊动下人了，这点小事臣妾还是力所能及。”

陈云翔看着她愣怔了一下，转而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他伸手将椅子抬起来朝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哈哈哈，瑶儿，朕……朕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不错，不错。”

陈云翔笑得开怀，丁瑶跟在后边却不禁捏紧了手，她知道陈云翔的意思，只怕自己今天这无心之举又让他想起了谁吧。

丁瑶跟在后边苦笑了一下，又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进屋去了。

丁瑶伺候着陈云翔更衣，她刚捏住那绣金龙黑袍的衣领，双手就被陈云翔攥住。此时陈云翔坐在床沿，丁瑶是一个半跪的姿势。

陈云翔握住丁瑶的手，那手心中传来滚滚热度令丁瑶感到一股安心的温暖，她抬起头看陈云翔，这个角度看丁瑶的眼睛又大又澄澈，竟似二八少女一般，透着柔软人心的天真。

陈云翔看着丁瑶的脸半晌没出声，丁瑶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