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堤之谋（1/2）

夜深灯昏，北风鼓吹，崇城驿馆里庭树呼呼而响

张晏在灯下蹙眉而坐，淮东捍海堤修筑案草本就摊在他的面前

旁边伺候的青衣小厮强睁着眼睛，不敢打瞌睡倒不知道大人是怎么了，拿了这一叠五十页纸，午后回来，坐在窗前就没有挪过脚反反复复的翻阅着，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抠下来吃进去，眉头越收越紧，半天都没有吱个声

“你去前面看一下刘庭州睡了没有？”张晏吩咐侧身的青衣小厮

青衣小厮心里暗想：都快破晓了，哪可能没有睡下？不敢回嘴，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为修捍海堤事，林缚将盐铁使所属的射阳、大丰两处盐场的巡院官也召来崇州议事，张晏放心不少，怕射阳、大丰两地的盐官看不穿林缚可能暗藏的猫腻，遂不惜屈了身份，亲自到崇州参与议事

这是张晏来崇州的第天，也是今日午后才拿到较为完整的捍海堤修筑案草本，也的确让他从里面看出不少的猫腻来

淮东修捍海堤，涉及淮南盐区、海陵府、淮安府

张晏来了，刘庭州来了；刘师之前就在崇州，到建陵、皋城两县实地走了一圈，也赶来崇州

张晏信不过刘师，倒想在明天决议之前，与刘庭州私下里沟通一下，以免明日议事时给孤立起来，没有援应

青衣小厮转头又走了回来，禀告道：“前头院里亮着灯呢，问过才知道，刘大人刚刚让人送夜宵过去，应是没有睡下……”

听小厮这么一说，张晏也有饿感

张晏虽是正四的盐铁使，但与刘庭州互不统属，也不便召刘庭州来见自己，

怕刘庭州会睡下，也顾不上腹饥，张晏拿起草本往前院走去，去见刘庭州

“刘大人，捍海塘的草本，你如何看？”张晏未待下人沏茶端上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刘庭州的意见

“倒也完善，制置使想必是早就有所准备”刘庭州说道

刘庭州当年上书朝廷欲用盐银在盐渎修捍海堤，张晏倒是知道这事的当然了，这种事不需要张晏出面，刘庭州的折根本就没有可能进入宫城、呈到皇上面前

刘庭州对修捍海堤是什么态，张晏自然不难猜测但淮泗战事后期，刘庭州与林缚闹得相当僵，在这件事上，他也只能先争取刘庭州的支持

“从鹤城往北到清江浦南，两里地，仅修四座河闸县仅有四条河道能穿堤通海，一旦淮东大涝，四座河闸哪来得及排涝？”张晏说道

“涝淹潮侵，皆淮东之害，然潮侵占了九分，涝淹只占一分，便是一座河闸不修，筑成捍海堤，也是利大于弊的”刘庭州本是宝应县籍人，又长期在淮安为官，对淮东情况了若指掌

当世修河闸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一座十数丈宽的双串或串河闸，打桩埋砖、垒石熔铁，要建得异常的坚固，才能挡住海潮掩来时的冲击

河闸设活动闸门，上面还要架梁铺桥，与堤道相接，糜费甚至过一座坚城

从鹤城往北到清江浦南，为捍海堤的中段、北段，两里干堤预算是七十万两银，单为四座出海河闸倒要单列十万两的预算

每增一座出海河闸，就要多掏七八万两银，这个压力放在谁的肩上都扛不住

刘庭州之前给盐渎县东筑海塘所拟的方案里，甚至一座河闸都没有打算建，便是在巨额成本面前，被迫在涝害与海侵之间做出的权衡

“江门、鹤城实际已落入林缚囊中，捍海堤从江门、鹤城往北修，横贯淮东东境，”张晏说道，“刘大人就不怕林缚另有所谋？”

刘庭州微叹一声，说道：“说是两年修成，我看非五年不得竞功五年里，崇州不断往这里面投大量的银，便是有所谋，也是远在五年之后……五年后，内河漕运也该恢复了”

天下漕粮，大半要从淮安过境，淮安知府有督漕的责任，刘庭州对漕运事务也相当的熟悉，不难猜到林缚实际是从盐银保粮、津海粮道里筹钱粮去修捍海堤

以漕粮运量计算，崇州从盐银保粮里得银，每年也就四五十万两银

如今林缚将这笔银都投到修捍海堤上，这也要阻拦，难道逼着林缚拿这笔银去蓄兵吗？两害权衡取其轻，如此简单的道理，刘庭州又怎么想不明白？

刘庭州知道张晏为什么要反对

林缚要修捍海堤，最先提出是保盐渎、建陵、皋城县不受潮侵，毕竟两淮盐区不在林缚的辖管范围之内不过真正的方案拿出来，整条捍海堤都要修在淮南盐区范围内，张晏是怕林缚借这机会，变相的将淮南盐区划入淮东制置使司的辖防区里

张晏在鹤城草场上已经吃了大亏，这时候有戒心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