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芒说，今晚吃什么？（2/2）

“这两爷子，吃东西真象，都是整个吞的。”妈笑着说。

青芒忽然有一丝愧意，他心虚地瞄老汉儿。青叶皱着眉看一眼儿子，好象看不惯青芒象自己似的，阴沉地把脸转开。

青芒恼怒地闭紧嘴唇。没什么可羞愧的，活该。

天刚黑，三五成群的狐就开始涌进青廊，只一会儿功夫，就连右廊顶头的桌子都挤不出位子了，后来的狐只好在大廊的圆桌边上挤个空，高声叫幺师加凳子。

青芒端着大木盘，上面叠满七、八碗醉青，这桌放下两碗，那桌放下三碗，不断有狐冲他叫唤：

“这儿还差一碗！”

“再给我们来一壶青冻！”

青芒一边答应着，一边四处看，每看到一个有点象他老汉儿的狐，他的心就无缘无故地停跳一下。

“嘿！看着点。你们家的醉青再好，我的衣服也不想吃。”

青芒赶紧缩回手，他差点把手里的碗放在酒盅上了。

看见了！老汉儿左手端着放满青瓷酒盅的木盘，右只手提着两壶青冻，正往左廊走去。让青芒失望的是，他精神饱满，没有一丝倦意，正激情四溢地骂幺师。

“你记性给狗吃了？这桌是三碗，一碗少加，一碗双份果干！你端的这个双份醪糟是右廊第二桌那个银尾客人的！你再搞错看我不把猪脑儿从鼻子洞里给你灌进去……”

老汉儿可以把满青廊每个狐点的菜都背出来——没谁有他这个本事，因此他从不吝啬拿这个斥骂幺师和青芒。

青芒赶紧避开，心里焦急起来。接下来他老是把菜上错，要不就是听不到客人叫他，熟悉的狐拍他的手臂，“青芒，在后堂偷吃了？吃醉啦？”

青芒没心情理他，再次悄悄搜寻老汉儿。这次有了变化，老汉儿走得很慢，不停地抬起提着酒壶的手揉眼睛，酒从壶嘴流到袖子上，他也没发现。

青芒的心狂跳起来，说不清是紧张还是高兴。

老汉儿靠在柜台边揉了好一阵眼睛，进后堂去了。他赶快放下最后两碗醉青，溜到后堂门边。

老汉儿靠在大灶边堆碗的台面上，一边打自己的头一边嘟哝着，青芒隐约听见“吐黑丹的，不晓得怎么回事……困……睁不开……。”

妈不停搅着锅里粘稠的醉青，担忧地伸手试老汉儿的额头，然后说了句什么。老汉儿摇摇头，努力想站起来，却又靠了回去。

旁边案台上切肉的青苗好奇地偷偷瞟，就连青芒自己都忍不住盯着老汉儿看。精力充沛的老汉儿从没象现在这个样子过。

妈用脚勾过一张凳子，把老汉儿按在上面坐着，把手里的长勺塞到老汉儿手上，然后回身把一大篮酸红果倒进锅里，大声对老汉儿说，“你不要出去跑了，就在这儿把锅搅着。”

她对青苗吩咐了几句，青苗点点头，一边把刀递给她，一边在围裙上擦手。就这会儿功夫，老汉儿的头已经垂在胸前一点一点的了。

青苗朝大廊快步跑来，青芒赶紧走开。

就是现在了。他悄悄把木盘竖在柜台边，迅速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忙碌喧嚷的大廊：幺师都忙着往酒壶里灌酒，没人注意他。

他一侧身溜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