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清白的嫌疑人(1/2)
第112章 清白的嫌疑人
1
“丁潜刚才打来电话说,郭蓉蓉的中毒情况已经查明了。”柳菲对杜志勋说,“她是被噻胺酮麻醉了。这是一种麻醉性很强的兽用麻醉剂,起效迅速。袭击郭蓉蓉的那个人应该是在事前把麻醉剂灌进了针管里。张欣然看见那人伸手摸了郭蓉蓉一下,郭蓉蓉就倒下了。我想可能是当时轿车里光线昏暗,张欣然并没有看清楚,应该是那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细小的针管,飞快地刺了郭蓉蓉一下,瞬间就把药液注射进她的身体里。因为是从脖子刺入,药直接麻痹了郭蓉蓉的脑神经,她没来得及反应便昏了过去。”
“兽用麻醉剂……这种药容易弄到吗?”杜志勋问柳菲。
“不容易。噻胺酮注射液属于管制类药品,专门用于大型家畜,毒性很大,可以造成人身伤害,只有专门的兽医站有。这个人应该是因为工作或者生活的关系,总能接触到这类药品,才会想到用它来袭击人。普通人几乎接触不到噻胺酮,根本没机会了解它的药效。”
一旁的祖光插嘴:“这么说来,我觉得罪犯生活在农村的可能性很大啊,而且很有可能邓佳佳也在他手里。”
“接着说。”杜志勋说。
“农村一般才能用到大型家畜麻醉剂,而且农村的生活环境又便于隐蔽。说不定,当年的东洲碎尸案的凶手一直都藏身在农村呢。至于邓佳佳被绑架这件事,我觉得跟郭蓉蓉遇袭都是同一个人所为,张欣然说下午有人给她发过一条短信,让她到水佐岗这里来找女儿。她和郭蓉蓉先赶到学校,发现女儿真的失踪了,之后才来到水佐岗。接着她们就遭到了袭击。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事前安排好的阴谋。进一步推测的话,我觉得这个人有可能现在已经开车把邓佳佳带到他在农村的住处了,很不容易被发现。不过好在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车牌号,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这个人。”
杜志勋见柳菲一直沉默,问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兽医,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正说着,一个警员兴奋地走过来:“杜组长,车牌号的所有人已经查到了,是一个叫程飞的人。”
“程飞?”杜志勋一愣,“哪个程飞?”
“目前查到了他的工作单位,在古楼区新光路东路的康辉宠物医院上班,其余的信息还在查……”
已经用不着再查了,杜志勋对这个人太熟悉了。
他集合大家出发,兵分两路,一路直奔宠物医院,一路前往程飞家。
公安面包车里,杜志勋对柳菲说:“你刚才想到的人就是程飞吧。”
“是。真是太巧了。”
“应该说是无巧不成书。他还是第一个以东洲碎尸案凶手的身份来自首的人……”
“可是,张老师不是说上回因为证据不足把他放了吗?”祖光插话。
“是啊,定罪讲的是证据,不能因为他说自己是凶手就抓他,放他也是按规章制度做事。但谁也没想到,之后就发生了模仿东洲那起案子的事件,用猪肉代替人肉,还偷来了邓佳佳的衣服让我们虚惊一场……”
“就因为这个,老张差点儿没把程飞打死,到最后居然还是一个误会,可把老张害得不轻啊……说句心里话,杜组长,我总感觉这事儿有蹊跷。”话聊到这个地步,祖光索性把心里话都抖落了出来,“你说老张干了这么多年侦探,和警方也没少合作,那也是精明强干的人物,法律条文也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头脑发热干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我总怀疑这里有点儿说道……但我又看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说程飞是当年东洲案的凶手吧,又没有证据,他不仅跟杜组长你的犯罪侧写不太相符,跟张欣然记忆中的凶手长得也很不一样。但说他不是凶手吧,他又总能跟当年的那件案子扯上关系。现在他又袭击了郭蓉蓉,绑架了邓佳佳,我是真有点儿看不明白这个人玩儿的是什么套路……”
祖光不愧是江都市刑警队副队长,眼睛很毒,能在复杂的关系中找出问题的本质。
杜志勋说:“其实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人,我倒是觉得他不是东洲案子的凶手,我曾怀疑他跟张睿有什么私人恩怨,还特意调查过他的背景,十分干净,没有犯罪记录,没有经济纠纷,没有跟警察打过任何交道。可以说,他跟张睿的生活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之前几十年没有过任何交叉。然后,突然他就跑到张睿的面前自首,说自己就是1997 年东洲碎尸案的凶手,我都能想象得到,当时张睿有多么吃惊。而这并不是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如果程飞是导演,那他绝对是一位翻转剧情的高手,不到最后谁都别想看明白结局……”
祖光没想到杜志勋对程飞的评价这么高,但又说得让人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他看法医柳菲靠在车门旁闭目养神,忍不住问:“柳法医,你怎么看啊?”
微微睁开一对眸子:“我没什么看法,只要能确定那块子宫是吕艳枚的,确定袭击郭蓉蓉的人是程飞,那他就是凶手。”
简洁干脆的一句话,就像柳菲手中的解剖刀精准锋利。
漆黑的楼道里潜伏着七八个黑影。
他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蜷伏在一扇防盗门前的胖大黑影。
别以为年小光看着笨,他当初可是省射击队的,拿过全国比赛的奖牌,他还有另外一个绝活,那就是撬门压锁,甚至连目前市面上防盗指数最高、让专业开锁师傅都望而却步的c级锁都不在话下,因为他有一双又胖又灵巧的手。
2
“咔哒”一声轻响。
年小光竖起大拇指,朝大家做了一个手势。
杜志勋向埋伏在门边的警员一挥手,两个警员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防盗门,冲进房间。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客厅里依然亮着灯,音响播放着轻柔舒缓的提琴曲,只是没有人。
警员们提高警惕,举着手枪四下寻找,其中一个朝大家招招手,指指浴室。
浴室门的玻璃上透出了灯光,里面传出了淋浴的流水声。
警员们聚在门前,用手语商量如何抓捕。这时候浴室门开了,一个裹着浴巾的男人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程飞。
他也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三个虎视眈眈的男人堵在门口,被吓了一大跳。
警员们眼疾手快,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抗就一拥而上,把他按到地上制服了。
杜志勋走过来,看着半边脸都被压在地上的程飞,对警员说:“把他拉起来。”
程飞被拽起来,经过刚才一番撕扯,浴巾也开了,滑到地上,现在全身光不出溜的。
跟着其他警员一起进来的柳菲把身体背过去,虽然她见惯了不穿衣服的人,但只限于死人。
“邓佳佳在哪儿?”杜志勋问程飞。
程飞抬起那双狭长的眼睛瞅着他,又低头瞅瞅自己两腿之间,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搜!”杜志勋对其他人下了命令。
程飞的家百十平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阳台。就这么大的空间,警员们全翻遍了,连衣柜和床板下面都检查过了,没发现邓佳佳。
“我们有证据证明,今天下午是你开车去邓佳佳学校劫持了她。你还涉嫌袭击我们的警员。你不是早就想自首吗?这次证据确凿,如你所愿。现在你老实交代,邓佳佳在什么地方?”
程飞也不回答,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似乎觉得戴着背铐不舒服,索性坐在地上,问杜志勋:“张睿来了吗?难道他自己去找外孙女了?”
张睿站在最后面,早就忍无可忍了。
他挤开其他人,冲到程飞面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你说,你到底把她怎样了?”
程飞一看见他眼睛就发光了,饶有兴趣地反问他:“你觉得我能把她怎样?”说着还故意瞅瞅自己的胯下。
张睿全身的血液轰一下灌进脑子,顿时失去了理智,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你偿命!”
程飞龇牙笑了,鼻血流了下来:“那得等你先找到她才行……”
“你……”
张睿已经完全处于暴怒的状态了,而程飞却笑得越来越灿烂。杜志勋怕张睿又掉进对方的圈套做出什么傻事,挥手让两边的警员把张睿架开。
他又让人给程飞找了几件衣服穿上,然后把他拉到客厅里,俩人面对面坐下,问他,“你有一辆suv吧?车停在什么地方?”
程飞转了转眼珠,似有深意地说:“一般都停在地下停车场的c区,我很喜欢那辆车,车厢很大,能装很多东西,塞个人也很方便……”
不等他往下说,张睿已经夺门而出了。
半个小时后,张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把揪住程飞的衣领子:“我找遍了整个停车场,根本就没有你那辆车,你的车到底停在哪儿?”
“哦,是吗?那可能是我今天没开回来吧。”
“你耍我!”
“你们问我车停在哪儿,我说一般我的车都停在c区。你们又没问我今天是不是例外,我说的没毛病啊。”
“你……”
杜志勋朝张睿摇摇头,示意他控制一下情绪,掏出手机跟另外一队赶往程飞工作单位的警员联系,让他们在宠物医院周围找找有没有程飞的车。
得到的结果是没有。
程飞那辆劫持邓佳佳的车和邓佳佳一起消失了。
而嫌疑人程飞现在却满不在乎地坐在警员们面前,不知道在玩儿什么把戏。
通常的嫌疑人面对警察都会百般抵赖,想方设法地隐藏罪行,这样警方就很容易找到突破口,一旦突破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线,案件也就水落石出了。
然而,程飞实在是个例外。
他以最坦诚,最卑鄙的姿态面对杜志勋,先将自己置于死地,不在乎一切后果,杜志勋还真有点儿拿他没办法。
“那么你承认是你绑架的邓佳佳吗?”杜志勋现在只能一步步诱导他。
“是。”
“袭击张欣然和郭蓉蓉的也是你吗?”
程飞微笑着点头。
“给张欣然家寄信,又假扮吕艳枚恐吓她也都是你干的?”
程飞又点头。
“用猪肉伪造东洲碎尸案呢?”
“哎呀,你不用这样一个个问题地问我,不嫌麻烦吗?你干脆就问,围绕着张睿一家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都跟我有没有关系就得了。”
“好吧,那你如何回答?”
“是,都是我做的。”
周围出现了一些骚动,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警员们都压抑着心头的兴奋,目不转睛地盯着程飞。
“为什么?”杜志勋问。
程飞瞅瞅站在杜志勋身后的张睿:“我之前已经警告过张大侦探了,他比我更清楚啊。”
“他跟你说了什么?”杜志勋问张睿。
张睿咬牙道:“他说,我如果放了他,他就一定会让我后悔!”
杜志勋问程飞:“就因为这个,你要报复他?你这个理由是不是有些牵强?”
程飞收敛了笑容,原本不丑的五官微微扭曲成某个角度,狭小的眼缝里透出寒意:“那么你觉得东洲碎尸案这个理由够不够合适?”
时间仿佛停顿了两秒,定格在程飞那张得意而阴冷的脸上。
3
“你是承认,东洲碎尸案是你做的?”
程飞沉默了。
杜志勋盯着他。
所有人都盯着他。
大家屏住呼吸,竖耳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偏偏这家伙不吭声了。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
警员们一个个脑门上都开始冒汗了,却紧绷着大气都不敢出。
“嘿嘿嘿嘿……”程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实在太有趣了。我想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比我紧张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杜志勋沉声道。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都听清了,别再问个没完没了,我都懒得解释了。不错,1997年发生的那起东洲碎尸案就是我做的,是我把那个女学生吕艳枚分尸了。”
他说话的语气如此平静,完全无视那一双双惊异的眼神。
杜志勋眼珠不动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人,心里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是这个人吗?”他反复问自己。
老实说,他现在也陷入了迷惘。
这个程飞冷静、狡诈、心机深沉,他绑架了邓佳佳,他与东洲碎尸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杜志勋毫不怀疑,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都是这个人在背后搞鬼。但是,为什么他与自己的犯罪侧写存在这么大的差距?早在丁潜跟他提及这个人时,他就暗地里调查过程飞的背景,早就把他排除在凶手范围之外。用凶手侧写来对照他,年龄不相符,外表不相符,没有感情创伤,没有服过兵役。看他屋里的陈设也不算完美主义者。只能说,他最多只有一半符合杜志勋理想中的嫌疑人形象。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的相貌与张欣然提供的嫌疑人画像明显不同。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了吕艳枚,而且有很多证据直指他。难道是自己的侧写错了?张欣然的记忆也出了偏差?
“你为什么要杀吕艳枚?”
“我并不想杀她,我只是想杀人,偏巧那天碰到了她。如果不是她,就会是别人,只能算她倒霉吧,命中注定该遭此劫。”
“之后这些年你还做过案吗?”
“没有了。只有当年那一起。”
“什么原因呢?据我了解,你没有交往过女朋友,没有结过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二十年前,你才十八岁,那个时候就能把一个成年女性如此残忍地杀害、抛尸,让全江都市的警察都束手无策。你当时一定相当有成就感吧?杀人碎尸的刺激,戏耍警察的实力,一定让你无比陶醉,让你总会忍不住想要重温那种感觉,就好像吸毒一样,有过一次痛快淋漓的体验,你就一定忍不住想再尝试一次,上一次你逃脱了,你相信下一次你也一定能。所以你当然会再次作案,你停不下来……”
程飞忍不住发出“嗤嗤”的冷笑,带着几分嘲弄地说:“你这个警官一看就有点儿学问,说话一套一套的。难怪张睿这么狂傲的老头子都得听你的。只可惜,你说的那些跟我都不挨边。谁说我一定要再尝试一次?一次完美的作案就已经足够了。就像美国的‘黑色大丽杀人案’,一次作案足以令全世界家喻户晓,让几代人都记忆犹新,这就足够了,将来还会有人把我的经历写成小说,拍成电影,这我就满足了。”
“那你该如何解决你的阳痿问题呢?”杜志勋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程飞神色大变,表情僵硬了好几秒:“你……你怎么知道?”
杜志勋是通过凶手的犯罪模式推导出来的,先天性的性功能障碍造成了扭曲的心理畸变,逐步演化为必须通过杀戮来体验快感。伴随着周期性的发泄欲望,凶手不可避免地会再次进行犯罪,特别是在第一次侥幸获得成功之后。
杜志勋并不回答程飞,用沉默给他施加压力。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程飞露出窘态,“我那个时候确实硬不起来,或者说是很少能硬起来。但是后来……我治好了。”
“你治好了?”杜志勋将信将疑。
“我是说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结婚?”
“我是单身主义者。结婚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男女关系在我看来只是性的交流。而且我的口味比较重,又有喜新厌旧的毛病。所以,我更喜欢那种利索的一夜情。现在这样的状态挺好。”
杜志勋怀疑地看着他。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现在真的已经好了,如果你不信……”程飞往杜志勋身后扫了一眼,朝柳菲伸伸舌头,淫笑道,“不信你可以让那位漂亮的女警小姐亲自试试,看看我是不是好了。”
柳菲冷冷道:“我口味也很重,我一般都喜欢用手术刀的。”
“那还是免了吧。”程飞咧咧嘴,对杜志勋说,“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吕艳枚的冤魂对我进行的诅咒吧,咒我断子绝孙。有时候,我也在反省自己,这么多年了,其实我心里对女性还是充满愧疚的。当初那么残忍地杀害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我觉得我不配再拥有爱情。现在,我连生活都觉得无聊,所以我自首了。”
杜志勋本来还有很多话,可是他忽然觉得说不下去了,程飞的回答已经完全跳出了他对东洲大案凶手的理解范畴,他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交谈。
难道他对凶手的理解完全错了?
当着专案组这么多警员的面,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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