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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星殒月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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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倜心里纷乱的情形,正如一团乱麻。

熊倜草草与飞鹤子等道别过,独自驰下山去,最使他惊异的是山下竟不时遇见黑衣劲装的汉子,分明都是天阴教的爪牙。熊倜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出武当山实是处于极不利的地位。

熊倜惴惴不安地回至谷城客栈。

夜色沉沉地垂下了一层黑影,熊倜的心快要燃烧起来,本想连夜赶往江陵,而怪异的事又发生了。

熊倜要些菜饭狼吞虎咽,他甚至不知自己吃下些什么,何况菜的滋味呢?店伙计则探身进来说:“熊客官,你家还有两位熟朋友吗?”

熊倜怔了一怔,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朋友。伙计自作聪明地挤挤眼睛,神秘地笑笑道:“你家这两位朋友,比你还年轻,她俩暂借你家和尚客官的马一用,明天一早就送回来。”又低声说,“好漂亮的两个小妞儿,你家,你家……”

伙计不知还想说些什么,熊倜大出意外,自然他会联想到夏芸身上,难道她已经来至谷城!

但是另一位女子又是什么人呢?熊倜百思仍不得其解,他忙追问伙计,这两个女子的容貌衣着姓名等。

伙计也愕了道:“既是你家的朋友,你家还不晓得吗?”

这一说又把熊倜僵得无话可说。

这个伙计顶爱瞎三话四,他得意地滔滔不绝讲了下去:“两个小妞儿,都穿的一身雪白衣服,小的可不敢仔细盯住人家瞧,我是顶老实的人呀!一个头上包着青色绢帕,这位姑娘是个冷面孔,不大爱理人的。”伙计又道,“另一位姑娘,嘴角老是带着甜甜的微笑,头上用红绢包扎,都像官宦人家小姐,尊贵无比。”

这使熊倜更加陷入迷阵,听去都不像是夏芸,但这又是什么来历的人物?明明素不相识,却要自称是他和尚未明的朋友。熊倜疑心重重,好在明早人家会把马匹送回来,到时自可看看是什么来路。

熊倜问道:“她俩既然知道我们的姓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她俩的姓氏可曾告诉你?请你详细说一下,让我想想是哪儿来的朋友!”

熊倜说得非常轻松,店伙计笑道:“岂但知道两位的姓名,而且还说过,等你家自武当山回来,再转达一声,临时借用坐骑,不及当面致谢呢。可是两位姑娘不曾表明姓名,这小的也不敢多问,你家久走江湖,谅来交结的朋友很多,一时记不起来。”

熊倜托他明晨送回马匹时,务必把两个白衣女子,留住见见面。伙计满口应诺,又神秘地一笑,说:“美极了,画也画不出来,和你家同来的那两个堂客,一样的美,而且还年轻得多。”伙计见熊倜态度庄重,似乎把许多溜到口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最后补上一句:“不过她们都像是老走江湖的人呢。”

熊倜由夏芸身上想起,想及生平所遇见过的少女,只有东方瑛、散花仙子数人,他又重新加入了一种疑虑。

次晨日上三竿,熊倜方才起身漱洗,他唯恐误了那两位还马女子来临的机会。但是他终于失望了。

因为并没如他意料,两个白衣少女的倩影,始终未在客栈再现。店伙计捏着一把汗,唯恐是遇上了骗子,而多少他须担承这个担子,要赔客人被骗的马呀!

熊倜等候了半天,代替还马女子而来的却是尚未明。

尚未明昨夜返回玉真道院,武当派人以极精美丰盛的宴席和特酿的药酒,招待各方豪杰。

天阴教人出没无常,使妙一真人为之谈虎色变,众人也都凛凛自危,大多数江南武师恐单独行动遭受袭击,武当派更巴不得众人都留在山上,于是重新作了一种部署,决定先肃清襄阳府附近的妖氛。

尚未明和散花仙子密谈之后,常漫天以为熊倜必有隐情,无须干预他的隐私,是故他夫妇除了准备一显身手之外,仍拟暂时回甜甜谷一行,因为却不过武当派人的殷勤款待之情,决定暂留一日。

尚未明遂向飞鹤子等告别,来追随熊倜。

失马的事,也大出尚未明意外,他很机警地判断出来是天阴教人所设下的陷阱,不过猜不出用意所在。

熊倜无法抑制焦急的心,遂与尚未明在当地另选购了两匹块头高大的马,即日启程南下。

尚未明乃两河总瓢把子,随身携带珠宝,都价值连城,失去两匹马原只付诸一笑,但这事毕竟来得太突兀了,遂成为他俩研究的一项问题。

当日抵达襄阳,次晨沿汉水向宜城进发。

秋高气爽,沿途仍然林木葱茏,野花纷列。两人策马驰出四十余里,眼前出现了自西而来的一条岔道,枫杉交布,翠色迎人。这条路他俩已往返了两趟,无心去赏玩景色,却自岔路上鸾铃响处,并列驰来双骑。

马上一双十七八岁娇柔明媚的白衣劲装少女,正如那店伙计所述,美艳绝伦。头包青绢的面罩秋霜,神色极为冷肃;红绢帕包头的则浅笑盈盈,秀目盼睐,露出无限动人的风致。

奇怪的两个少女竟策马直向他俩冲来。青绢包头的少女只向他俩用秀目不在意地轻轻一掠,而另一位少女,却满面春色,先掠了熊倜一眼,又把目光移向尚未明,她的秋波,一直闪闪放光,盯着尚未明。

熊倜和尚未明血气方刚,自然眼前一亮之下,触目竟有些心旌摇摇。她俩那两匹马又箭一般直冲过来,若不勒马,四人四骑会撞在一堆了。

妙在两个少女骑术比他俩还来得高明,恰好冲至他们身边,相距不及三尺,把马头勒住。

红帕少女娇笑着嘘了一口气,她笑得那么甜,而秀目一直和尚未明在相对凝视,她笑得如同花枝摇颤,嗔道:“你们两个人好没道理,不是我勒住马,早撞在一起了!真把人吓一大跳!”青绢帕少女则略后数尺,她似看不惯同伴的妖娆举动,向她背上狠狠盯了一眼,竟自拍马横越官道,正好挡在熊倜、尚未明马前。

他俩想走也走不成了。而尚未明为那红帕少女的风姿愕住了,距离太近,使他得以饱餐秀色。

红帕少女又笑道:“啊呀!原来是熊大侠和尚当家的,恕我眼拙还没看清呢!两位不要尊骑了吗?我和眉妹正是送还二位大侠的宝马,若是错过了那更麻烦,别让尚当家的疑心我姊妹是马骗子!”

熊倜和尚未明同时一惊,方看出两个少女正骑着他们的马,显然这其中大有文章了!熊倜毫不在意地拱手说:“两位姑娘,熊某素昧平生,区区两匹劣马,何必认真交还呢?”

红帕少女敛衽一福道:“不瞒两位侠士,我乃天阴教白凤堂下稚凤坛主朱欢。她是我的助手,崆峒女杰柳眉,外号云中青凤。熊大侠和尚当家的,难道还不明白我们的来意吗?”

说完,向着尚未明嫣然一笑。

尚未明说道:“姑娘们专程来还马,其实这是多余的,两匹马所值几何,只是姑娘们身列天阴教教下,倒使尚某不胜惋惜!”

红帕少女道:“尚当家的独霸两河道上,自然看不起这两匹马。但是我们借了可不能不还,天阴教为武林同道谋取福利,凡是归入教下的,前途事业上都受到一重极大的保障和协助。”

她又神秘地眨眨眼说:“两位大侠,请勿多疑,我们不会向您说教的。尚当家的替我们惋惜什么?尚当家的是两河总瓢把子,劝你回去看看,两河道上只怕早已壁垒一新、旌旗易色了呢!”

朱欢又咯咯笑道:“尚当家的句句不离还马,其实我姊妹也不是不晓得尚当家的威名震服两河绿林豪杰,还在乎这区区之物。尚当家的再猜上一猜我们的来意呢?”

尚未明心中突然生了一丝警觉,本能地右手抚摸了一下剑柄,俊眉一扬朗声道:“难道天阴教让你两位姑娘,来对付我们不成?狭路相逢,用不着多说,就请动手吧!”

红帕少女斜睨了他一眼,巧笑盈盈道:“尚当家的太言重了!敝教景仰两位大侠,请还请不来呢!哪有把客人错待之理,我们是奉白凤堂主缪老前辈之命,特来迎迓两位少侠驾的!”

熊倜拨转马头,抢着说:“素不相识白凤堂主,何劳远道派人迎迓。只敝友夏芸姑娘,现在何处,姑娘若肯告知,熊某不胜感激!”

红帕少女眼光还不肯自尚未明身上移开,略偏过头来淡淡向熊倜一笑,娇声道:“还是熊大侠说话爽快,其实我们除了奉缪老前辈指示,一多半还是受夏姑娘之托来敦请熊大侠呢。不必耽误时间,一同上道吧!”

红帕少女又露出极顽皮的样子,笑说:“夏姊姊天天巴望您,若不是她……”

熊倜惊问:“她怎么了?”

朱欢故作神秘,一拦嘴道:“看你急成什么样子!我包给你一个活泼娇纵的芸姊姊不成吗?”

红帕少女看出熊倜面上神色恍然,不由娇笑说:“熊大侠谅是不满意我的答复,该不是怕我姊妹存有歹念!”

熊倜傲气如云,扭头瞪视了她一眼,冷笑道:“熊某在泰山力抗贵教群雄,此心坚如铁石,更何怕什么龙潭虎穴!只是夏姑娘……”红帕少女抿嘴笑道:“芸姊姊好好的,等着你呢!你请放心吧!”

熊倜冷冷道:“若是有人难为她,熊某可不能善罢甘休!”

红帕少女和他俩并马而行,她幽悠地叹息了一声道:“芸姊姊首先和叶清清交成好友,又得九天仙子爱顾,谁敢来难为她,又是你熊大侠的……”她想了半天继续道,“总之,你熊大侠放一百个心就是了!两天后你就见上她了,何苦说这些狠话。”

到了荆州府,天阴教龙须坛主单掌追魂单飞,已率领四名黑衣人迎候道旁。熊倜在飞灵堡看过单掌追魂的功夫,当时他一闻锣声,飘然离去,致未能一较身手,但这人既是崆峒派下,陷身天阴教不是很可惜吗?

单飞含笑为礼说:“熊侠士久违了!这次驾临荆州,盼能多盘桓几日,若熊侠士不吝赐教,单某决心奉陪,但现在情势和飞灵堡大不相同了!”

他这些话,表示他颇自负,而且有与熊倜一较短长之意。熊倜虽不为忤,却仍报不屑的神色道:“朱姑娘和柳姑娘远道相迎,难道就是阁下要和熊某一较身手吗?”

单飞败于凌云子剑下,平日傲气稍为减煞些,却换口气道:“熊侠士误会了,我正以上次飞灵堡中未能领教绝技为憾呢。此次出于缪老前辈之命,正是为台驾和夏姑娘双双幸福着想,请面谒缪堂主,便知其详。”

红帕少女向单飞白了一眼道:“单坛主,这次是例外,缪堂主要亲自接待,稚凤坛恕不能让你伴陪他二位,用不着坛主费神了!”

说完话,就引领他们驰向宅第。

青帕少女忽然用极快而极低的声调对尚未明道:“尚侠士,前途小心,茶酒切勿入口!”

她一说完,玉颊微赧,娇躯挺起来,一领马缰,嗒嗒嗒驰出好远。尚未明接受了柳眉这一番盛意,自然不免心神大震,忙附耳把原话转告了熊倜。

熊倜昂然策马至花照壁后面,和尚未明一同下马。八字缩入的大门,竟冷清清地掩闭着,而附近也极少住家。红帕少女招呼说:“马匹自有我们照料,两位大侠不必管了。”

她上前轻叩门上铜环,应门的是两个垂髫白衣幼女,逸然显得清雅绝尘,却与这么高大的宅第不相称。

熊倜和尚未明,被邀走前去,不知何时青帕少女已是无影无踪。另有两位十八九岁白衣少女,像是朱欢的姊妹,她们一见面就莺嗔燕咤,喧闹成一片。

宅内厅堂相望,楼阁连云,不知有多少层院落。

他俩随着穿堂过院,门户重重,奇怪的是每一处都鸦雀无声,偶然有一二白衣少女走动,寂静得像一座尼庵。

他俩被引至一面华烛高张的大厅前,廊上静肃地站着四对白衣飘飘的垂髫少女,春兰秋菊,各极其美,燕瘦环肥,脂光粉腻。他俩如入众香国里,目不暇接,奇怪的是始终没有看见一个男子。

廊柱上一列红纱宫灯,盆兰雏菊,装饰得宛如王侯巨府,而厅中的陈设更是光怪陆离,金迷纸醉。

红帕少女向珠帘内嘤咛躬身禀告:“缪堂主,熊大侠和尚当家的驾到。”

帘内妇人声口说:“快请进来!”

立刻珠帘高卷,眼前珠翠缤纷。早有一位擦胭脂抹粉、满头簪花的红衣老妇,含笑出迎。熊倜在泰山时曾见过这九天仙子缪天雯一面,眼前还是这个不可思议的老怪物,四周有七八位白衣美女簇绕。

尚未明几曾见过这种怪场面,但是他头一眼留心看到的,是那青帕少女柳眉,竟也罗袂飘扬,侍立老妇身旁。

只是少女柳眉颦蹙,似望着他和熊倜另含深意。

红衣老妇粉面上堆出笑容,一伸手说:“名满江南的熊小弟弟,威震两河的尚小弟弟,惠然来临敝堂,快请里面畅谈,老身这些小妹妹们执行不周,两位都是自己人,多包涵了。”

红帕女子把他俩安置在八扇水晶屏风前座位上,九天仙子对坐相陪,群女则围绕四周。奇怪的只有红帕少女一人头上裹着红帕,柳眉头上的青帕,却不知何时业已解去,露出一头钗簪高堆的云鬟。

绢帕代表着什么意义,只有天阴教人自己明白。尚未明似乎又窥破青帕少女微含幽怨之色,自然他又和柳眉四目相接触过一次了。

九天仙子白发苍苍,而丰神冶荡,很客气地嘘寒送暖,似把他俩当为亲戚子弟,而她心中却很得意,正如猎人捕获了猎物一般。

九天仙子缪天雯内功之深,不难自她的眼神中观察出来,天阴教对付他们,却另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手段!

九天仙子笑语婆娑道:“熊小弟弟,我说夏小妹妹是几生修来的,你一定茶思饭想一刻忘不了她。有情人都成眷属,这是敝教唯一的愿望,和乐于促成的事。否则你熊小弟弟一个人也不合本教入门的规矩呀!”

她这一说,像是熊倜已乐意入教,而且还要感激她玉成好事呢!熊倜自然心头泛起一丝憎厌,朗朗回答道:“夏姑娘现在哪里,请带我去先和她会会面。至于贵教宗旨我还不深悉,人各有志,熊某泰山一会已决定此志终身不变。若贵教真能造福武林,不以征服各大宗派各方豪杰为目的,彼此各行其是,我是乐于调停贵教和别人之间之争端的。至于夏姑娘我也不能勉强她做违心的事!”

九天仙子道:“我早知道熊小弟弟和我们是志向道合的。小弟弟自然千里奔驰急于一见,但老身不能不先尽点东道之谊,难道一杯茶一口饭都吝于招待吗?况且熊小弟弟与夏妹妹从此俪影成双,不能不替你们祝贺一下呀!”

她向左右女子略一挥手,立刻有两个白衣少女趋出捧茶相敬。九天仙子又呵呵笑道:“尚小弟,我也替你选择一位最逗人怜爱的小妹妹,做你终身的伴侣,我想你一定猜得出来是哪一个,就是远道迎接你的人儿!”

尚未明驰骋江湖,宰了不少贪官污吏,目前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九天仙子竟当面替他做起媒来,难道天阴教人是想用美人来笼络他的心?尚未明立刻感到极为尴尬。

但是他极盼望九天仙子能把青帕少女替他撮合。

尚未明脸上火辣辣的,又不好立即应允。他急于明了这天阴教属意于他的人儿,却不好启齿去问。

尚未明陷于瑟瑟不安的地步,虽明知道这是个温柔陷阱,却始终没有勇气,坚决拒绝九天仙子的话。

尚未明对于青帕的少女,确是一见倾心,尤其在最后一段行程中,青帕少女倾身密语,不是含无限深情么?

狡猾的九天仙子,似已看出尚未明的心事,却故意玩弄这个少年英雄,又笑着说:“尚小弟弟请相信我,我绝不会使你失望。”

秀丽淡装的少女,分送给他俩各一杯碧色湛湛的香茗。熊倜略一欠身接住,他已看出尚未明神志晃漾,忙向尚未明递过一道眼色,意思说:“这茶可不能吃!”

同时,已去了青帕的少女柳眉,也向尚未明丢了个眼色,使尚未明陡然心情一震,方算把小鹿乱撞的心暂时收摄住。

那红帕少女,却娇笑得更加妩媚,她心畅神快,露出无限得意之色,和那柳眉幽怨之色,恰成个相反的对照。

熊倜揭开盖盅,嗅着那茶香之中,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芳馨,略熏入鼻孔,就使人浑身虚飘飘的舒适无比,他虚虚张口啜弄出声响,却暗暗把茶汁吐在地上。

又用手帕拭抹一下唇,连口赞美主人所赐的香茗。

九天仙子一声吩咐,众少女立即抬上席面,水陆杂陈,而且都是极精美的杯盘器皿,菜肴更是活色生香。

九天仙子立请他们入座,并且笑盈盈说:“让我这几个小妹妹,各敬两位一杯,然后就送熊小弟弟和夏妹妹……”

突然九天仙子一收笑容,正色向熊倜说:“夏妹妹的令尊——虬须客,你还没会过面吧?”

熊倜神色一肃,冲口问道:“虬须客,什么?他在这里?”

九天仙子道:“熊小弟弟不要性急,早晚可以见面!但是谅你还不知道他就是当年北剑南鞭宝马神鞭萨天骥吧!”

熊倜道:“夏姑娘只身放浪江湖,虬须客自然不会放心她的。”

九天仙子说道:“我们还没有请他来江南,关外本教的事务,都托他办理。夏妹妹性情倒是倔强得很,她还不相信她父亲加入了本教,我说熊小弟弟你要好好规劝她,怎能够不孝顺父母,和父亲背道而驰呢!”

宝马神鞭萨天骥加入天阴教,熊倜并不十分重视。天阴教本就是正派人士所要消灭的对象,而夏芸竟能不受天阴教人的威胁利诱,确使熊倜引为光荣,假若夏芸投入天阴教,那该是多么麻烦的事。

熊倜眉飞色舞,为夏芸与他有相等的不屈不挠骨气,而神情分外兴奋。但是眼前莺飞蝶绕,这一群白衣仙子执壶相敬,使熊倜和尚未明十分为难。天阴教下的女孩子,并没有丝毫放荡越礼的地方,反而予人的是淡素洁雅的高尚之感。

熊倜又嗅出杯中的酒香,和茶杯里是同样一种异馨。尚未明也不敢放怀畅饮,因为柳眉幽怨的眼光,不时偷偷窥视过来,但是多少应个景儿,不能不略沾濡了唇舌。他可没有熊倜的机变,善于应付。

奇怪的酒香入肚,并不觉出什么异样滋味,反而身体之内,异常舒适,头脑里也没有昏晕的现象。

可是青帕少女,则幽幽一声轻叹,深深垂下头去。

酒过了三巡,九天仙子似已觉胜利在握,她才滔滔不绝诉说天阴教的宗旨,无非说他们教义只在联络武林同道,主张把武林各派的绝技,综合起来公诸同道,大家一同研究,把一切过错安在武当派头上。

武当派有一种内功秘书,关起门来自己练习,这是不够大方的。上次就为索取此书,起了个不大不小的冲突。

九天仙子这种强词夺理的话,熊倜等听去颇觉刺耳。

九天仙子也狡狯地看出两个少年,不满意她的话,好在她计划就绪,猎物已入罗网,便催促他俩用饭,说:“这是本堂第一次破例,承两位小弟弟远道而来,不能赶客人走,权且请在本堂留宿一宵。熊小弟弟与夏妹妹可以畅诉离情了,明早盼能给老身一个恳切的答复!就是不能入教,这事我们也不勉强,但总可以携手合作吧!”

熊倜胸中一亮,明了他们的步骤是非常缜密的,只要一步走错,下面就会按照他们的步伐,一步步堕落下去!他为了夏芸,暂时不能翻脸,而且九天仙子殷勤款待,情理上也不能这样做。

而尚未明呢,却陷入了情网,唯一希望的,是能和伊人多通款曲,至于入教的事,他认为那是笑话,天阴教人再说得天花乱坠,还能改变了他的初衷吗?

尚未明和熊倜,遂在不同心理之下,接受了天阴教人为他们安排的事。

尚未明由两个垂髫少女,打着一对儿红纱宫灯,引导去向侧边一座极幽雅的偏院里,妥为安置。

熊倜则由红帕少女和另外两名提灯少女,送入与尚未明去向相反的对面偏院里,烛影摇红,花径曲折,导至五间极精巧的花厅之前。红帕少女笑说:“熊大侠自己进去吧!莫使夏姑娘望穿秋水!我不打扰你们了!夏姑娘小性儿我惹不起,祝福你们花好月圆!”

她说完,嫣然一笑,依然是路上那种放荡不羁的神态,而且还有更大的幸福,在等待着她去享受呢。

提灯少女也转移莲步,随着她折回去。

熊倜这时心里头绪纷纭,料想夏芸必在期待着他,而他呢,他竟要手刃爱侣之父,以快积恨!

熊倜心弦震荡,几乎无法自制。

熊倜一咬牙,拉开门进入室中。

熊倜一跳进去,熟悉的少女惊呼声已震入耳鼓,眼前飞跃过来的是他的芸妹。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会晤迷惘而愣住了。

夏芸果然风姿一如往日,而且被安置在这样一面珠环翠绕的香闺里,熊倜一眼掠过之下,被这过于豪华的陈设愣住,夏芸受到这样隆重招待,使他格外安慰。

夏芸的第一句话是:“倜哥,你怎不早些来看我?”

她幽怨而含着恙恙的眼光,几乎闪出许多泪花,这是久别重逢时极珍贵的情谊流露,反使熊倜起了误会。

他双手不自觉地握住夏芸的柔荑,惊问道:“你怎么了?天阴教人难道使你受了委屈?我两次上武当,往返奔波,都是为了你!”

夏芸骄傲的性子,一撇嘴道:“你以为武当派人能再度制服我吗?凌云子不过是用巧招胜我一次,我根本看不起他们什么九宫连环剑法呢!”

她又道:“天阴教人,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邪恶、可怕,他们没敢对我失礼,据说是因为钦佩你的本领。他们愿意和你结交,我也正拿不定主意,我父亲已经投身教下,只待你来决定,决定你和我应否和他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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