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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薄暮临征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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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渐辛笑道:“天下少年男女情浓之时,便是对方有天大的不是,也只愈觉疼惜。这位光华公子不帮着何姑娘来寻杨天王的晦气,已算得难得之极了。若是换作是我啊……”说到此处,陡然顿住,心道:“若是我的未婚妻子无凭无据的要寻人晦气,我是会劝阻,还是会帮她?或是如那光华公子一般,置身事外?”想了半晌,摇头道:“我也不知我会如何。”忽然心中一沉,原来适才假想之时,心中所拟的未婚妻子竟然不是钟蕴秀,而是张素妍。

杨幺微笑摇头,扬鞭道:“咱们回城去罢。”他知何皎这么一搅合,秦渐辛对自己的疑心已去了大半,索性不提钟相之事,倒免却尴尬。眼见秦渐辛若有所思,随口道:“秦公子,当日楚王邀你入教,你未曾答允,自有你的道理。只是现下本教人才凋零,亟需重振声势,秦公子可否暂且加盟,以解燃眉之急?你若不嫌弃,便出任本教护教法王如何?”

秦渐辛心中一动,道:“教主不在,我怎做得法王?”杨幺道:“事急从权,有圣火令在此,先行接引秦公子入教,日后禀明教主,想来教主也不会见怪。”秦渐辛森然道:“这圣火令是如何到得杨天王手里的?”

杨幺叹了口气,道:“此事蹊跷之极,我原要和秦公子商议。只是秦公子对我大有见疑之意,我若说了,倒似凭空捏造出事来虚言矫饰一般。但秦公子既然问起,我却不能不说。圣火令是杨钦和黄佐交到我手里的。”秦渐辛道:“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杨钦和黄佐何以要将圣火令交与杨天王。”

杨幺面现难色,沉吟不答。秦渐辛又道:“那日我回武陵之时,曾和杨钦相遇。据他所言,乃是钟左使明知内忧外患,应付为难,是以将圣火令托付给杨天王。但我到得武陵,却见局面远无杨钦所言那般险恶。天师派虽邀了大批好手,意欲和钟左使为难,钟左使却早有对策。若不是方梵王变生肘腋,钟左使断无覆败之理。方梵王向钟左使发难之际,也曾问起圣火令之事,钟左使却显是不知圣火令已不在武陵了。”

眼见杨幺仍是不答,秦渐辛又道:“我原道乃是杨天王授意杨钦黄佐二人盗走圣火令。一则使钟左使无从向方梵王分辨误会;二则钟左使兵败之后,杨天王便可凭圣火令执掌大权。但我终究不能如何姑娘一般,单凭无凭无据的推断,便认定是你。杨天王,你明白的说一句,杨钦黄佐二人盗走圣火令,是否是你指使的。”

杨幺叹了口气,道:“不错。杨钦黄佐二人盗走圣火令,确实是奉了我的密令。”秦渐辛轻哼一声,道:“原来当真是你。”杨幺道:“这便是蹊跷之处。秦公子,杨钦黄佐二人是我一力提拔起来的,对我忠心耿耿,既见了我的密令,自然无所不肯为。只是我却从不曾对他二人下过这道密令。秦公子,你信不信?”

秦渐辛一怔,道:“你是说,那密令是假的?”杨幺缓缓点头,低声道:“我自知这番话说出来,无人肯信。便是杨钦和黄佐自己,也多半会认定我是不肯背上弑主之名,要将不是尽数推到他们身上。是以他二人将圣火令交给我之时,我虽奇怪,也没多说。杨钦黄佐二人是我的心腹,此事既是他们所为,那么同我自己做的也没什么分别。”秦渐辛低头沉思,只觉此事当真是匪夷所思,问道:“他二人现在何处?”杨幺道:“便在城中。秦公子要去问他们么?他们既不知那密令是假的,自然认定一切是我的意思,秦公子若是问起,他们必定拼着一死,好替我隐瞒,却何苦无端害了他们性命?”

秦渐辛心知不错。那日杨钦为恐自己生疑,不惜断指明誓。以这等侠烈性情,自己若是问起,这二人多半是将事情尽数揽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死了之。杨幺既深知这两人为人,若是存心隐瞒,大可将一切推在这二人身上,以去自己的疑心,又何须捏造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来欺瞒自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沉声道:“你说黄佐是你的心腹,不是钟左使的心腹?”

杨幺见他脸上神色古怪,微一动念,已然想起,忙道:“原来秦公子竟知道了那件事。”秦渐辛冷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当真不少。不知杨天王说的是哪一件?”杨幺苦笑道:“秦公子知道的事虽多,杨某做过的亏心事却只那么一件。当年教主兵败,从此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肯主持教务。却是我不合向钟左使进言,命黄佐率人在龙虎山下挑衅。照钟左使和我的主意,若是本教和天师派结下仇怨,教主非现身不可。只是信州乃是王右使辖境,钟左使和王右使一向不和,是以此事连王右使也瞒过了。”

秦渐辛叹道:“杨天王,你道此事当真瞒得过王右使么?便连王右使麾下的陈香主都瞒不过。数月前方教主在信州贵溪之时,王右使和陈香主已向方教主禀报过,却平白的惹得方教主对钟左使生出疑心来。方教主不肯亲来武陵,多半便是为此了。”杨幺面有惭色,道:“他日见到了教主,我当自请处分。否则老是这般自疚于心,这滋味当真不好受。”秦渐辛微微一笑,心中却想:“如此说来,陈谈暗算方教主之事,显然与杨天王无涉,那却又是谁主使的?”

忽听杨幺缓缓道:“秦公子,你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便是钟义太子如何到我身边的,是也不是?”秦渐辛遽然道:“正是,我倒一直忘了问。钟姑娘说,当日她和钟义太子随着楚王退入武陵山中,半途却有人将钟义太子劫走。我和钟姑娘都猜想是杨天王所为。而现下钟义太子又在杨天王军中。杨天王,此事你如何自圆其说?”

杨幺摇头道:“我不能自圆其说。那日我在君山甫闻楚王噩耗,与夏龙王商议到半夜,回房之时便见钟义太子给人点了穴道,放在我床上。夏龙王虽然亲见,但若说是我故弄玄虚,连夏龙王也瞒过了,那也说得过去。”秦渐辛半信半疑,但想以杨幺才智,若要捏造出天衣无缝的说辞,毫不为难。这般漏洞百出的说法,反显得他当真毫不知情。内心深处,又实不愿再纠缠此事,摇了摇头,道:“回城罢,且看钟姑娘信是不信。”

二人这一番长谈,几有三个时辰之久。钟蕴秀在城中早已焦急万分,但唯恐杨钦、黄佐等起疑,却不敢稍露颜色。料想若是秦、杨二人撕破脸动手,秦渐辛纵然不敌,也定能自保。但教秦渐辛不死,杨幺便决计不敢向自己发难。待听得秦、杨二人回城,更是放心。舟车劳顿,也确是累得很了,也不和秦渐辛相见,便在两名小婢服侍下宽衣就寝。

睡梦之中,似又回到那日武陵城破之时,满城之中皆是明教弟子自相残杀,连楚王府中也不能免,喊杀呼号之声铺天盖地。正没理会处,忽听得秦渐辛的声音道:“钟姑娘,你没事么?”钟蕴秀一喜之下,登时醒觉。却听得四处喧哗之声丝毫不减,窗外隐隐有火光闪动。钟蕴秀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忙披衣起身,急道:“出了什么事?又兵变了么?”

门外秦渐辛的声音道:“我也是方才惊醒,竟不知出了什么事,瞧这情形,只怕当真又是兵变也未可知。”钟蕴秀微一定神,喜道:“那么咱们便乘乱去杀了杨幺,给我爹爹还有大哥报仇。”秦渐辛急道:“此时湖广义军溃散各处,龙阳县虽小,却是总扼各路咽喉,若是有失,义军数万众人人死无葬身之地。杨天王此时万万死不得。何况武陵之事是不是杨天王所为,还难说得很。”

钟蕴秀一怔,若说要为杨幺一人而不顾明教数万义军,这等话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得道:“那么咱们现下怎么办?”秦渐辛道:“本来有我守在此,便是当真兵变,也可护得你周全。但城里闹得天翻地覆,杨天王不知何故,竟是始终不现身,只怕是出了什么事。除了杨天王,再也无人能收拾现下情势,钟姑娘,你穿好衣衫,咱们一起去瞧瞧杨天王去。”

钟蕴秀知他之意,是要自己陪在他身畔,以便就近保护,心中虽然不愿,也不敢多说,只得匆匆整了衣衫,将长发草草一束,便即出得房门。龙阳县小民贫,县衙固然浅狭,城中也无豪门巨室。是以二人所居不过城西一幢前后两进的宅子,这已是城中首富之家了。杨幺行营自是设在县衙,却在城北。秦渐辛心中忧急,说道:“那日武陵兵变,是方梵王亲身绊住了钟世叔。此刻杨天王竟不出来弹压,只怕也是为高手绊住了。咱们就算能帮杨天王打发了对头,这么一去一来,只怕城中已是伤亡惨重了。”

忽听得宅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今世卧龙秦军师在此么?”秦渐辛一怔,道:“只我便是秦渐辛,哪位朋友深夜见招?”只听得门外那人一声朗笑,两扇门板之间陡然插入一柄铁枪,一绞之下,将两扇红木门板绞得粉碎。持枪那人大踏步而入,反手倒提铁枪,大声道:“秦军师,小人有个不情之请,还盼军师允可。”

钟蕴秀此时头发蓬松,衣衫不整,陡然见到一个陌生男子闯入,自然而然退到秦渐辛身后,偷眼向那人打量。只瞧得一眼,便觉脸上微红,心中怦怦乱跳,忙将脸转向一边。那人三十不到年纪,身材修葺挺拔,容貌俊美无匹。明教中除首脑人物外,人人身穿白衣,这人所穿虽不过寻常教众的粗布白衣,但不知如何,竟是说不出的潇洒出尘。秦渐辛本已算得颇为英俊,但与这人相对而立,自然而然便觉自惭形秽,回头向钟蕴秀瞧了一眼,道:“此时军情紧急,若非十分要紧之事,便改日再说罢。”

那人道:“正是为此时情势紧急,小人才不得不冒死求见军师。小人杨再兴,斗胆求军师允可,许小人弹压城中士卒。”秦渐辛一惊,向他上下打量,道:“杨天王不在,你如何弹压城中士卒?”杨再兴道:“小人职位低微,自不能服众。但军师若肯许小人便宜行事,小人愿勉力一试。若有差池,愿当重罚。”秦渐辛亦是病急乱投医,微一沉吟,道:“好。我准你便宜行事。”

杨再兴向秦渐辛微一躬身,牵了院中秦渐辛之马,转身出门,大声道:“秦军师有令,凡我明教弟子,立时抛下兵刃,就地坐倒。如有妄动者立斩!”秦渐辛一怔,心道:“就凭这么几句话,便能弹压城中士卒?”反身携了钟蕴秀之手,跟着出门。

此时秦渐辛居所之外,正有无数明教士卒不辩敌我,自相厮杀,全不理会杨再兴呼喊。杨再兴提高声音,又叫道:“秦军师有令,有贼子冒充我教弟子作乱,凡我明教中人,立时抛下兵刃坐倒,妄动者立斩!”众士卒正自酣呼恶战,哪里去睬他,更有一人大声道:“你这花旦相公是什么东西,也来对老子呼三喝四,不如陪你老子喝上几杯,再……”杨再兴不待他说完,反手一枪刺入他咽喉,手腕一振,将他尸身挑向天空,大声道:“不遵军师号令者以此为例!”

众士卒发一声喊,便渐渐有人依言坐倒。忽然一人挥剑抢上,一剑将一名坐在地上的明教弟子砍死。余人大声鼓噪,本已坐倒的士卒纷纷又要拾起兵刃。杨再兴大怒,翻身上马,喝道:“明教弟子统统坐倒!”铁枪舞起斗大一团枪花,向那人后心刺到,那人反剑格挡,长剑顺着枪杆直削下去,武功竟是颇为不弱。秦渐辛一见之下,登时认出,喝道:“你不是明教弟子,你这是天师派的剑法!”

那人听到秦渐辛叫破,吃了一惊,索性不加掩饰,展开天师派“玄黄剑法”,向杨再兴急攻。此人正是天师派素字辈中好手,一柄长剑之上已有十余年功力,这一全力施为,剑光纵横,笼罩了数尺方圆,威力当真不容小觑。杨再兴更不与他拆招换式,人借马势,铁枪透围而入,刺入他前胸,将他挑得直飞出去。

秦渐辛吃了一惊,心道:“这杨再兴呼喝之时全无内力,我只道他武功平平。不料这天师派弟子竟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其实若是平地交锋,杨再兴虽然神勇,却从未练过上乘功夫,未必是这内外兼修的天师派弟子对手。但杨再兴枪法乃是马上战阵功夫,此时骑在马上,把那条铁枪使得发了,两丈之内尽是枪势,那天师派弟子剑术虽然不弱,却全然无从施其技,措手不及之下,便糊里糊涂丧生在杨再兴精妙枪法之下。

杨再兴神威凛凛,挺枪跃马,再次大喝道:“秦军师有令,本教弟子立时抛下兵刃坐倒,等候唱名。凡不坐倒者,即是奸细,杀无赦!”众士卒再无怀疑,纷纷抛下兵刃坐倒。数十人中,只两人落荒而逃。杨再兴也不理会,回头向秦渐辛道:“军师,我再去别处传令。”说着纵马便行,一路呼喝而去。

坐在地上的一名士卒眼见秦渐辛兀自矗立当地,忍不住道:“军师,那两人明明是奸细,怎不追上去抓住了?”秦渐辛喟然道:“但教本教弟子不自相残杀,便有一千个奸细,又值得甚么?跑了便跑了罢。”那小卒兀自不解,又道:“这里有军师坐镇,自然不要紧。但别处的本教兄弟若是都抛下兵刃坐倒了,岂不是白白的给那些奸细砍瓜切菜一般杀?”秦渐辛笑道:“那些奸细不过要咱们自相残杀,但教敌我辨明,本教好兄弟百倍于奸细,那些奸细怎敢胡来?逃跑还来不及。如刚才那般蠢才,只怕万中无一。”那小卒道:“原来是这样,军师神算,当真了不起。”

秦渐辛摇头苦笑,心道:“这法子原本再容易不过,我怎便没想到?便是那日武陵兵变,虽说白莲宗人多势众,但也未必人人皆叛。想来方梵王所能发动的,至多不过数百人。只是‘白莲宗叛乱’五个字一喊出来,万余白莲宗弟子便是不想叛,也只得叛了。混乱之中,又是敌我不明,以至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若那日有这位杨再兴在,只怕钟世叔和钟大哥的性命也不会白白送掉了。”心中不禁对杨再兴好生佩服。

听得邻近诸处喧哗声渐低,自是城中扰乱正在渐渐平息。秦渐辛回头道:“钟姑娘,看来已不碍事了,你回去歇息罢,我去瞧瞧杨天王怎样了。”钟蕴秀答应了一声,却不移步。秦渐辛见她脸泛红晕,神思不属,想起杨再兴丰神俊隽的容貌,心中微觉酸意,轻轻放开钟蕴秀纤手,又道:“钟姑娘,你回去歇息罢。”

钟蕴秀蓦的惊觉,道:“秦公子,你说什么?”秦渐辛叹了口气,将头转过一边,正要说话,却见一人匆匆而来,肥肥白白,却是黄佐,气喘吁吁的道:“秦公子,杨天王他……”秦渐辛不待他说完,抢着道:“黄香主,你保护钟姑娘,我去瞧瞧杨天王。”黄佐正要答话,却见秦渐辛展开轻功,向东疾奔,顷刻间已不见踪影。黄佐向东望了一眼,又向钟蕴秀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钟蕴秀粲然一笑,也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秦渐辛奔出百余丈,脚下渐渐放缓,深深吐纳几口,只觉胸口似被什么塞住了,说不出的难过。忽想:“难道我竟是在吃醋么?当真岂有此理,我秦渐辛何等样人,竟会没来由的吃这等飞醋。何况钟世叔临终虽有许婚之意,到底不曾明说,那日我和钟姑娘那般……那……那也不过是因了辛姊的催情奇香。钟姑娘已然明明白白的不答允嫁我,她便是当真爱上了旁人,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饶是如此,心中仍是郁闷难当,又想:“钟姑娘喜不喜欢我,姑且不论,我当真喜欢她么?嗯,我初见她时,便大为动心,可那当真是喜欢么?那为什么我见了钟姑娘之后,心里仍是时时念着素妍师妹?我见了那何姑娘又怎么会不由自主地出言调笑?我向钟姑娘求亲,当真是因为我喜欢她么?”

“素妍师妹对我那般好法,我却亲手害死了她。过后也不过哭得一场,也就罢了。我虽时时念着她,又值得甚么?我终究是又结识了别的姑娘,又向别的姑娘求亲了。原来我秦渐辛终究是个薄情的人,枉费素妍师妹那般待我。钟姑娘不肯嫁我,只怕也是有道理的。”忽然叹了口气,想起白日里何皎提起光华公子时神情,心下黯然:“这一世也不知有没有人肯那般待我。素妍师妹被我害死了。钟姑娘是一定不肯的。那也怪不得她。嗯,钟姑娘若是嫁给那杨再兴,倒也卸去我肩上担子。只是……只是……我和钟姑娘已然那般,她却如何能嫁旁人?”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忽然惊觉:“眼下大敌当前,我却怎生尽想这些没要紧的事?”忙收敛心神,暗自调息,全身四肢百骸无一不松,展开轻功,径往县衙。

离县衙尚有数十丈,黑暗中听得大声呼叱之声:“什么人!”“阻住了!”跟着两柄长剑分从左右递到,剑光闪烁,认得正是天师派“玄黄剑法”。秦渐辛轻哼一声,心道:“这才叫做喧宾夺主。”心中本就有气,又见县衙外数十名明教弟子尸横就地,出手哪里还肯容情,双手交叉,同使“控鹤功”,带动两柄长剑,力道却并不施足。那两名天师派弟子只觉长剑似要脱手,忙用力握紧,却觉剑上劲力陡然暴增,不由自主连人带剑向前跌出,月光下与同门面孔相对,一怔之下,小腹一凉,已被同门的长剑穿腹而过。

天师派共有四人在县衙外把守,余下二人见同门丧生,又惊又怒,各持长剑上前夹攻。秦渐辛身形微晃,从二人中间硬生生挤过,双肘向后撞出,正中二人背心,也不顾二人生死如何,径自冲入县衙。才一绕过照壁,忽听得堂中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道:“杨天王,你也是一时豪杰,何必作困兽之斗。贫道良言相劝,你自行了断了罢。”杨幺低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秦渐辛向堂中窥去,只见大堂中灯火通明,杨幺居中而立,神情甚是镇定,右肩却渗出血来,半边身子尽是血迹。三名道人分站三方,将杨幺困在垓心。一人正对门口,面容瞧得分明,正是数月前在龙虎山见过的林灵素门下大弟子晏玄机。

第十九回:客路青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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