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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疏寮客到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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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派玄字辈诸道眼见常玄弈危急,顾不得江湖规矩,早有二人抢上,平挽剑花,挡在常玄弈身前。傅龟年身在半空,正要向常玄弈痛下杀手,眼前忽然剑光纵横,只得横拐隔挡,一口真气一泄,身子登时向下沉去。常玄弈瞧出便宜,左手在地上一撑,身子离地不过尺余,双腿已同时横扫出去,撞向傅龟年左腿胫骨。这时傅龟年尚未落地,乃是虚势,常玄弈却是真力贯注,但教撞得实了,傅龟年仅余的一条左腿非折断不可。

方腊大怒,待要出手相救,但隔的远了,却已不及。便在此时,出手相助常玄弈的二道中,忽有一人伸手抓住常玄弈背心,用力拉扯,硬生生将常玄弈向后拉开两尺,常玄弈扫出的两腿自是落空。“嗤”的一声,常玄弈道袍已然撕裂,露出里面夹衫。傅龟年却已稳稳落在地上。

常玄弈在百余后辈之前,如何丢得起这个人?回头向那道人怒目而视,喝道:“卫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那道人乃是大名府玉皇观观主卫玄隽,却是虚靖天师一系。这时卫玄隽侧过头去,更不瞧向常玄弈,说道:“常师兄不怕丢了清妙观的脸,也须顾上我们这些师兄弟的颜面,更须顾上天师派的百年清誉。你若在适才那等情形下伤了傅法王,咱们天师派的弟子今后还有脸在江湖上行走么?”常玄弈怒道:“我和傅老鬼交手,胜负未分,我为什么不能伤他?你和童师兄自己要来插手相助,关我什么事?难道我叫你们帮手了么?”

先前出手相助的另一人叫做童玄境,这时忍不住插口道:“常师兄怎如此说话?卫师兄拆解常师兄的出手,也是一番好意,不愿常师兄落个以众凌寡、乘人之危的恶名。大家份属同门,何必自己人争执起来,却让外人笑话?”常玄弈尚未接口,张玄真也道:“童师兄说得是,大家份属同门,千万不可伤了和气。我瞧常师兄还是……”他尚未说完,常玄弈已然大怒,说道:“好哇,虚靖天师一系的果然手足情深,张师兄既瞧着咱们林真人一系的不顺眼,我姓常的也犯不着在此惹人讨厌。晏师兄、许师弟、洪师弟,你们爱留在这儿看人脸色,我姓常的可不奉陪了。”

原来九玄真人分属张虚靖、林灵素两支,张玄真、卢玄音、董玄容、卫玄隽、童玄境乃是张虚靖亲传弟子,常玄弈、晏玄机、许玄初、洪玄通四人却是林灵素门下。自政和年间道君皇帝敕封林灵素为“通真达灵元妙真人”,倍加崇信,尊为国师,张虚靖一系与林灵素一系即互有心病,两系弟子一向不和。这时常玄弈见张玄真、卫玄隽、童玄境三人一起派他的不是,触动心病,一怒之下,带了十余名亲传弟子,便要下山而去。其余三名林门弟子,只晏玄机劝了两句,许玄初和洪玄通却站在一边,斜睨着张玄真,含怒不语。

常玄弈才走得几步,傅龟年忽道:“姓常的,你说走就走,当我傅鬼王真是死鬼不成?”常玄弈双眉一扬,说道:“傅老鬼,咱们的帐改天再算,现下你道爷不想趟这路浑水,识趣的便让路。”傅龟年道:“你刚才放够了狗屁,现下想走那也成,留下一条腿,再给我学乌龟爬下山去!”常玄弈冷笑道:“你道爷名字里可没龟字,你既然不知道好歹,道爷便用一双肉掌,再会会你的拘魂铁拐、幽冥鬼火。”双掌一成阴掌一成阳掌,已摆出了“坎离掌”的起手式。

傅龟年阴森森的道:“鬼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姓常的,这便下去喝碗孟婆汤罢。”左手一扬,又是一团碧火向常玄弈攻到,右手铁拐跟着递出。常玄弈手中无剑,料知若容他铁拐展开,自己决难抵挡,心中早已算定。眼见碧火飞到,竟不闪躲,右手抓住半截撕裂的道袍,已将碧火卷住,反向傅龟年用力甩出。趁着傅龟年挥拐挡开之际,身子向前一窜,展开小巧腾挪功夫,径来夺傅龟年手中铁拐。要知常玄弈位列九玄真人之一,决非侥幸,实有惊人业艺在身。傅龟年先前曾劈弯他长剑,这时心中不免略有轻敌之意,竟被他欺到身前,碧火铁拐,均已无从施其技,只觉手上一紧,已被常玄弈抓住拐头。

常玄弈一招得手,心中大喜,左手抓住铁拐,奋力回夺,右手却已逼住傅龟年左掌。他虽知自己内力较傅龟年稍逊半筹,但傅龟年只有一腿,拿桩必然不稳,这一下以力碰力,自己倒占了八成赢面。一夺之下,傅龟年果然身形微晃,右手已放开铁拐,一掌拍来。常玄弈变招极快,跟着撒手放开拐头,反手一掌迎向傅龟年手掌。双掌相交,傅龟年立足不定,向后倒飞出去,右掌却已使虚劲凌空抓回铁拐,在地上一撑,稳稳站住,森然道:“你只知傅鬼王的拘魂铁拐、幽冥鬼火,竟不知傅鬼王还有碧磷掌么?”

晏玄机大骇,忙上前扶住常玄弈,只见常玄弈双目圆睁,一张蜡黄的脸孔泛出草青色,已然气绝,身子却是僵立不倒。许玄初、洪玄通二人却已双剑齐出,同时向傅龟年攻上。傅龟年轻哼一声,说道:“天师派的牛鼻子,果然只会倚多为胜。”挥动铁拐,已同许、洪二道交上了手。晏玄机惊怒之下,哪里还顾得许多,拔出长剑,便上前夹攻。傅龟年瞬息之间和三道各交一招,只觉人人都是招式精湛,功力深厚,若是单打独斗固然不惧,但以一敌三,自是凶险之至。然若说就此遁逃,却宁可将一条性命送在龙虎山上。正自酣呼苦斗,忽听张玄真道:“三位师兄暂且住手,听我一言。”

方腊眼见傅龟年势危,早已涌到群道之前,站在张玄真身后,只待援手。这时眼见天师派张、林两系大生嫌隙,张玄真又在出声劝阻三道向傅龟年围攻,心中一动,运起“控鹤功”,劲分三股,分向晏、许、洪三道抓去。三道同时觉得背后似有一股力道向后拉扯,力道虽尚不足以扯动身躯,却也同时身形一滞。其时傅龟年在三道围攻之下,迭遇险招,一股狠劲上来,竟不理三道攻势,铁拐横扫,碧火连发,已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三道各施绝技化开,正待反击,背后又是一阵力道拉扯。洪玄通再也忍耐不住,纵身向后跃开,回头道:“张玄真,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晏玄机、许玄初见争执再起,顾不得理会傅龟年,各自抽身跃开,向张玄真怒目而视。傅龟年眼见天师派内讧,也不追击,持拐撑地,暗自调息,却不肯露出丝毫狼狈之状,以免让群道瞧得小了。

张玄真微微一怔,沉声道:“洪师兄问得奇怪了,我能有甚么居心?傅鬼王戕害常师兄,此仇自然不能不报。但我天师派乃是玄门正宗,天下道派之源。若是对付一个傅鬼王,便要三位一起出手,岂不是让魔教中人将我天师派瞧得小了?”微微一顿,又道:“小弟甫一接任嗣汉天师,便遇上这等大事,自须尽力而为,不教天师派的声名毁在小弟手里。常师兄不过一时不慎,这才误遭毒手,三位师兄武功高明,单打独斗未必便弱于傅鬼王,任哪一位出手也就是了。要不然,由童师兄、卫师兄出手,也是一样。”

许玄初冷笑道:“张师兄说得好自在,在张师兄眼中,你张天师的声名,是比常师兄的大仇更要紧的了?”张玄真道:“我张玄真何德何能?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名声了?武林中的朋友纵然给我几分面子,那也是冲着天师派三个字,可不是当真敬我张玄真。我维护的,乃是天师派的清誉。无论虚靖天师门下,还是林真人门下,总归都是天师派弟子。”洪玄通怒道:“你嘴里说得漂亮,心里可有将我们林门一系当作天师派弟子么?”许玄初道:“不错,只怕常师兄身死,你心里反而高兴得紧。若是我们个个都死于非命,张师兄正是得其所哉了。何不干脆明着出手,将我们林门一系一鼓全歼?”晏玄机虽不言语,心中却也料定适才乃是张玄真捣鬼,这时眼见许玄初和洪玄通一起向张玄真发难,暗暗全神戒备,生怕张玄真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张玄真尚未开言,卫玄隽已第一个忍不住,大声道:“许师兄,你这不是小心之心么?天师门下,岂有卑鄙小人?”许玄初冷冷道:“卫师兄所说的天师门下,是说天师派呢,还是虚靖天师门下?”卫玄隽道:“天师派门下自然没有,虚靖天师门下更加不会有。”许玄初道:“你说天师派门下没有小人,却又说我是小人之心,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把我许玄初当作天师派门下了?那又何必叫我许师兄?”卫玄隽语塞,一张白净面皮登时胀得通红。

秦渐辛大乐,心道:“这姓许的倒是能言善辩,有机会与他斗斗口,定然有趣得很。”傅龟年忽道:“卫道长,适才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姓傅的恩怨分明,那姓卢的中了我的幽冥鬼火之毒,解药便在这里。接住了。”说着左手一扬,将一个寸许见方的小包向卫玄隽掷去。卫玄隽伸手待接,童玄境忽然斜刺里伸过剑来,将那小包平接在剑身上,斜斜向傅龟年瞥来,却不说话。

傅龟年冷笑一声,说道:“你怕上面有毒么?哼哼,我傅鬼王若是当真要下毒,你便是用剑接,现下也早已去见那姓常的牛鼻子了。卫道长,解药我是给你了,你敢不敢用,却在你。”卫玄隽哈哈一笑,伸手抓过那小包,说道:“这解药是内服还是外敷?”傅龟年道:“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七日之内,那姓卢的便可复元。我欠你的人情,便算是还过了。”卫玄隽更不迟疑,撕开小包,便向卢玄音燎泡上倒去。

童玄境低声道:“卫师兄,须防有诈。”卫玄隽一面给卢玄音敷药,一面道:“我信得过傅鬼王。若是卢师兄有什么不测,我赔他一命便是。”说着将另一半解药送入卢玄音口中。童玄境心中好生不以为然,却也不便再说。

傅龟年哈哈大笑,说道:“卫道长,天师派中,也只有你还有点英雄气概。比那姓常的强了百倍有余。佩服,佩服。”许玄初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卫玄隽忽地长剑出鞘,飘然跃出,朗声道:“傅鬼王,在下适才阻常师兄出手,乃是为了天师派和常师兄的令誉着想,却不是有心要相助鬼王。鬼王自也不必领我的人情。承蒙鬼王慷慨赐药,乃是在下欠了鬼王的人情。按理说,在下实不该再向傅鬼王索战。但常师兄的仇不能不报。在下斗胆,向傅鬼王领教。”

傅龟年笑道:“好说好说,卫道长请。”他口里说得轻松,却丝毫不敢怠慢,深深吐纳一口,铁拐虚点,左掌微垂,已是蓄势待发。卫玄隽正待进招,山门外忽然隐隐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梵唱,声音虽细,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舒服。那声音来得好快,卫玄隽才一错谔,声音已到了碧火之后,渐渐越来越轻,将逝未逝之际,一个柔和的男声缓缓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傅鬼王,你歇歇不好么?”跟着身形飘然从碧火间穿过,泠然御风一般,已站在傅龟年和卫玄隽之间。

卫玄隽凝神向那人打量,只见那人中等身材,头上无发,点着九点香疤,足踏芒鞋,颈挂佛珠,似是个和尚,但身上却穿着一件白色道袍。这身打扮本来甚是古怪,但穿戴在那人身上却显得自然无比,仿佛本该如此一般。脸上肌肤光洁,更无一丝皱纹,隐隐似有宝光流动,瞧不出多大年纪,只是眉宇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度,叫人一见之下便不由自主的心生安详宁静之感。

傅龟年本来一直颇为镇定,先前在林门三子围攻之下,性命虽在呼吸之间,仍是神色自若。这时见到这人,陡然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右手铁拐在地上重重一敲,身子已纵起一丈五六尺高。卫玄隽只道他又有什么厉害招式,忙挥剑护住全身要害,却见傅龟年落下地来,破口大骂:“早知道是和你这老妖怪一路,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来。王宗石那兔崽子自己躲到哪里去了?明知道老子见了你就想吐,还派你这老妖怪来碍手碍脚,这不是存心要老子好看么?”

那人仍是笑容可掬,慢条斯理的道:“王右使不过让你来和天师派的道长们开个玩笑,谁知道鬼王你竟如此胡闹,不但跟人动了手,还闹出人命来。我再不来可不成了。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兄弟,总不好意思由着你给人乱剑分尸吧。”傅龟年用力向地上吐了口痰,大声道:“老子宁可给人乱剑分尸,也强似看见你那张死气活样的臭脸。有你这老妖怪在的地方,老子绝不多呆。你慢慢陪这群牛鼻子玩罢。”口里骂骂咧咧,拄了铁拐,便向山门外而行。

玄字辈诸道怎肯放他就此便走?许玄初大声道:“傅老鬼,你给我站住了!”手指才触到剑柄,忽见那人左脚随随便便迈了一步,站的方位古怪之极,无论自己如何向傅龟年出手,非将破绽尽数卖给那人不可。眼角向卫玄隽瞥去,却见卫玄隽长剑微微颤动,显然心中也是犹豫不决,原来那人这一步迈出,竟是同时封死了两人追击的去势。本来若是两人一起出手,那人最多只拦得住一人,但许玄初和卫玄隽互有心病,谁也不敢妄动。微一犹豫之间,傅龟年已去得远了。

晏玄机在林门一系中年纪最长,听得那人与傅龟年对答,早知那人也是明教中人。但眼见那人丝毫不露敌意,却是不便出手。眼见傅龟年已然去远,只得回头向洪玄通望了一眼,向那人道:“这位大师不知如何称呼。”那人含笑道:“老衲俗家姓仇,这姓姓得不好,火气太重。是以我自己给改了个名字,叫做仇释之。生平最喜欢的,便是给世人化仇解怨。闻得傅鬼王和几位道长结了仇怨,这便来化而释之一番。能不能当真释得,却只有看各人的缘法了。”

晏玄机道:“原来大师便是十二法王中的净土莲花王,贫道久仰大名。”仇释之含笑道:“净土莲花王什么的,乃是教中兄弟见我执掌白莲宗,是以玩笑戏称而已,当不得真的。其实若当真到得净土,见得莲花,已是常乐我净的果位,恩仇富贵,早已如水上浮枢,又怎须称一个王字?”晏玄机道:“听说阁下也是三清一脉,仇道人之名威震江南,却是几时入的佛门?”

仇释之道:“道长乃是林真人座下法侣,这话说来却有些得罪。老衲少年时乃是佛门弟子,却只是为了衣食才剃度,并无真正向佛之心,后来年长之后便做了道士。只是当年林真人说动道君皇帝,强要天下崇道辟佛,其时老衲正当盛年,火气甚大,一怒之下,反而又入了佛门。现下想来,林真人固然霸道了些,老衲自己却也太过着相,思之汗颜无地。”

许玄初听他言语中对林灵素颇有微词,插口道:“先师当年献议辟佛,无非见到佛门中太多如大师这般,因衣食而出家的和尚,却没来由的糟踏了身体发肤,父精母血。这才要天下和尚留起头发来穿道装,原是一番好意,怎说得上霸道二字?”仇释之向他瞧了一眼,仍是含笑道:“许道长说得是。老衲当年原是自己不识抬举,反将林真人的好意当作霸道了。是老衲的不是。”说着向他一稽首,行的却是道家礼节。

许玄初见他没半点火性,竟是乖乖低头认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反自己呆了一呆,才道:“你做和尚也好,做道士也好,原是你自己的事。便是你改入魔教,去拜那外国的邪魔,也是你自己自甘堕落,旁人原也管不着。但你既然帮那傅老鬼逃脱,常师兄的性命就只好着落在你身上。”晏玄机眼见许玄初越来越是咄咄逼人,实是大失林门高弟风范,不免教张门一系瞧得小了。但想这仇释之一味谦恭和气,多半是有意拖延时刻,不知背后更有什么阴谋诡计。若是许玄初能激得他动怒出手,倒也不失为良策。是以虽然微微皱眉,却不出声劝阻。

仇释之脸上仍是笑容可掬,说道:“天下教派虽然门户有别,宗旨却无二致,无非导人行善去恶而已。人言老聃西出函谷,便化为西方释迦牟尼佛。三清本是一炁所化,安知火圣明尊不在其例?老衲此来,原有化解诸位道长和傅鬼王仇怨之意,但诸位道长从与不从,却在诸位自己一念之间,老衲怎敢相强?”许玄初冷笑道:“我只道只有名门正派才有伪君子,想不到连魔教之中也不乏其人。你既说不敢相强,从我等自决,适才怎又阻我追那傅老鬼?”

仇释之笑道:“老衲虽身在明教,却既是和尚也是道士,与傅鬼王固然是同教兄弟,和许道长又何尝不是?所谓众生平等,四海之内皆兄弟,老衲自然不会厚此薄彼。适才许道长停步不追,老衲只道许道长乃是心生善念,不欲冤冤相报,心中好生相敬。道长若是早说一定要去追傅鬼王,老衲怎敢阻拦?道长请便。”说着身形微侧,已让开山门大路。

许玄初向他斜睨,心中狐疑不决。若是当真去追傅龟年,只怕仇释之互施偷袭。但仇释之既已坦然让路,若是不追,未免又显得太过胆怯。微一沉吟,转头向洪玄通瞧了一眼。洪玄通会意,更不答话,大踏步便向山门而行,经过仇释之身侧之时,鼓足真气护住身上要害,只怕仇释之忽施偷袭。仇释之却只微微含笑,目送他下山,更无丝毫动静。

许玄初见仇释之果真并不出手阻拦,跟着也从他身边走过。仇释之仍是含笑不语,待许玄初走远,这才道:“晏道长,你还是不要去罢。你若是也去了,几位的这些门人非都跟去不可,傅鬼王的幽冥鬼火太过霸道,无论胜败,不免多伤人命。若说留在山上,只怕有人不愿意,那倒为难得紧。”

晏玄机听他语带双关,似有挑拨之意,心中忽然一动,心道:“这仇释之纵是与傅龟年不和,也断无当真为我等打算的道理。莫非他们竟是安排了诡计,在山下伏下了大批人众,却要许师弟和洪师弟自投罗网?”当下一稽首,说道:“多谢仇法王好意,林真人的再传弟子,岂有贪生怕死的?贫道和两位师弟份属同门,自当齐进齐退。”仇释之微微叹气,不再说话。

晏玄机向张玄真等稽首作别,右手一挥,晏、许、洪、常四道的门人一起跟上,抬了常玄奕尸身,便即下山。张玄真微微皱眉,却不便拦阻,只得默不作声,稽首还礼。他身后百余名素字辈弟子,林门一系倒占了大半。晏玄机这一去,登时便只剩下四十余人,已显得颇为寥落。

待得晏玄机等去远,张玄真这才淡淡的道:“仇大师果真了得,傅鬼王布下鬼火阵,大动干戈,惹下了多少仇怨,也不过才伤了三、四人而已。仇大师却在谈笑间,令敝派人众散去了一大半,不但不花半点气力,反让晏师兄他们承你的人情。净土莲花王,果然是名不虚传。”

仇释之笑道:“张天师说哪里话来。老衲叫做仇释之,原是逢仇必释。傅鬼王杀伤人命,仇怨太重,老衲虽有心化解,却是力不从心。但诸位不过小小言语失和,但教大家气头过去了,静下心来想想,自然云淡风情,和好如初。张天师想必和老衲想法一般,是以坐视他们离去,却不劝阻。那也是与人为善之意了,雅量高致,老衲好生佩服。”

张玄真叹了口气,说道:“贫道听闻贵教王右使有意在贵溪县起事,天师派既受朝廷供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现下虽然只剩得这么几个人,明知便是赶去了也是飞蛾扑火,但义所当为,却不敢因祸福利害而生趋避之心。贫道现下要下山去劝阻王右使,不知仇大师是不是仍是坦然借道呢?”

仇释之微笑道:“老衲生平最不喜欢强人所难。天师既要下山,老衲怎敢拦阻?只是见不见得到王右使,那却难说得很了。”张玄真道:“贵教高手如云,贫道是素知的,料想王右使这次调动的,决不止仇大师和傅鬼王两人。贫道等尽力而为,若是当真见不到王右使,那也是天数使然。仇大师请回报王右使,天师派便是覆灭于今日,也决不容贵教在龙虎山脚下如此肆无忌惮。”

仇释之笑道:“老衲说天师下山去见不到王右使,倒不是瞧不起天师,而是我们王右使,根本便不在山下。”张玄真一凛,道:“不在山下?却在何处?”仇释之笑道:“天师何以明知故问?不在山下,自然便在……”言犹未毕,群道中忽然有一人大喝道:“这里!”

秦渐辛正站在那人身侧,忽然听到那人大喝之声,脑中一晕,登时天旋地转,好容易回复神智,却发现自己已然斜躺在地上,只觉头痛欲裂,胸口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耳中嗡嗡之声犹然不觉。再看四周,素字辈四十余名道士,竟然尽数被那一喝之威震晕,更有少数功力较弱之人,耳鼻中渗出血来,虽已晕倒,仍是全身颤抖不止。鼻中更闻得一股臭气,显是竟有人在那一喝之下,竟然屎尿齐流。

秦渐辛伸手在地上一撑,正要勉力站起,却见方腊也倒在自己身边,双目紧闭,眼皮却微微跳动。秦渐辛登时醒悟,当下也是诈作晕倒,却将眼皮睁开一丝细缝,偷眼窥视。只见身边一人哈哈大笑,大踏步走向仇释之身侧,正是前日见过的明教光明右使王宗石。

张玄真眼见身畔只剩得卫玄隽、童玄境两人直立不倒,卢玄音身中幽冥鬼火之毒,兀自昏迷不醒,董玄容盘膝坐在卢玄音身后,脸上神色却甚是灰败。他知董玄容数月前为方腊掌力所伤,虽已荃可,但功力却已大损,在王宗石一震之下,又已身带内伤。心知以王宗石那声大喝所显示的功力而论,远在那幽冥鬼王傅龟年之上,仇释之既然和傅龟年齐名,自也不会弱于他。虽然己方三人而对方只有两人,双方强弱之势,已然逆转,只怕天师派当真要覆灭于今日了。

王宗石双目如电,在张玄真脸上一扫而过,冷冷道:“张天师要见我,不知有什么指教,这便请说罢。”他声音当真是犹如洪钟,虽是平常语调,于常人却如大声叫喊一般,说到最后一个“罢”字,声音中带上了内力,虽不及适才那声大喝的雷霆之威,秦渐辛听在耳中也是一阵心摇神旌。董玄容身子一晃,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张玄真却是恍如不觉,淡淡的道:“贫道求见王右使,不过要向王右使讨个人情,求王右使放过龙虎山下的无辜百姓。”王宗石大笑道:“你怎么不去求朝廷免了他们的赋税和助饷捐?你怎么不去求金狗不要去伤他们的性命、抢夺他们的财帛、淫辱他们的妻女?”张玄真向他凝视,缓缓道:“朝廷、金人、天灾,这些不够么?王右使定然还要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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