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83zws.com
首页 > 女生频道 > 冰霜谱 > 第七回:死生何足论

第七回:死生何足论(1/2)

目录
好书推荐: 铁剑流星 魔手飞环 华音流韶:紫诏天音 华音流韶:风月连城 华音流韶:彼岸天都 华音流韶:海之妖 华音流韶:曼荼罗 华音流韶:天剑伦 华音流韶外传:凤仪 华音流韶:雪嫁衣

高阜县在信江之畔,离龙虎山不到百里远近,秦渐辛生怕为天师派诸人寻见,虽然手里有了银两,仍是不敢住店,只在野外露宿。这时夜色渐深,秦渐辛以手作枕,躺在一株大树的枝桠上,仰望空中胧月将圆,耳中听得江上水声,心中忽生感叹,随口吟道:“江上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两句诗他少年时读来觉得平淡,此时方才体会到诗中萧索之意,心想:“这月儿千秋万载,总是这般照临万物。人间却是不知经历多少沧桑。”想到张素妍如花年华,只因自己一个错手,便就这么悄然而殒,人生当真如蜉蝣一般仓促易逝。眼中泫然,心下痛楚,望那星空也是模糊一片。

发呆良久,心中忽有一个声音说道:“我不如死了罢,我不如死了罢。”只觉人生在世,实是忧多乐少。想到生平对自己痛爱关心之人,父母兄长,俱都生死不明,林砚农已然死于非命。自己在崖上三年,便只半月一次张素妍上崖之时,能得有片刻欢笑。而这唯一给自己些许慰籍之人,却偏又为自己所杀。现下孤身飘零,东躲西藏,为一衣一食竟迫得为盗贼之行。人生至此境地,实是了无生趣。

恰在此心灰厌世之际,身上忽又不自在起来。他明知是芙蓉膏反噬之力发作,却是懒得运功抵御。不多时,全身空虚之感渐渐变成麻木,自麻木而搔痒,自搔痒而痛楚,胸中烦恶之感愈来愈盛。他却只当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听之任之。只觉身上痛楚,远较心中痛楚较易抵受。只是呆望星空,茫然出神,渐渐物我两忘,连身上痛楚也不觉得了。

眼见月亮越升越高,身上痛楚渐淡,野外虫声纷然,方始知身在人间。正在茫然之际,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吟哦道:“莫遣骕鹰饱一呼,将军谁志灭匈奴。年来万事灰人意,只有看山眼不枯。”秦渐辛一呆,跟着便听见一阵重滞的脚步声响过,那人显是不会武功。

秦渐辛心中晒笑:“这诗用字险僻,意兴直白,少了蕴籍,境界实在平常的紧。这人文采平平,却在这深夜荒郊附庸风雅,实是无聊之极。”他在高崖寂寞惯了,这时虽然满腔感触,却也并无寻人叙谈之意,更不愿与这等腐儒多话。当下微微冷笑,仍是躺在树上,只做不知。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经过秦渐辛栖身之树旁时毫不停留,显是未见到树上有人,跟着脚步声便又由近而远,那人却又吟道:“转食胶胶扰扰间,林泉高步未容攀。兴来尚有生平屐,管领东南到处山。”脚步声渐行渐轻,渐渐湮没不闻。

秦渐辛细细咀嚼诗中之意,此人似是于世事灰心,却又不甘托身林泉作隐士,于是便寄情山水,以解胸中积郁。秦渐辛叹了口气,心道:“原来世上灰心之人,当真不少。只是各寻各的法子忘忧而已。唉,连那张天师闭关崖顶,还不是靠芙蓉膏排遣胸怀。人生于世本就忧多乐少,但教能得片刻欢娱,过后的苦楚,又怎顾得许多?倒不如早早死了,反落个六尘不染。”

他虽心中做如是想,却连举手自戕也提不起精神,懒懒靠在树枝上,心中恍惚一片。忽听得江边“扑扑”作响,一群大雁振翅冲天。秦渐辛看见大雁,自然而然便想起张素妍,心中一痛,猛然警觉:“大雁夜半惊飞,那边必有变故!莫非是天师派的人找到我了?嗯,反正我不想活了,便让他们杀了我罢。”当下跃下树来,也不使轻功,向江边缓缓而行。

行不到百余丈,只见江边好大一块空地,乃是秋水初退后的沙滩。沙滩上十余人或男或女,或道或俗,隐隐对一人形成合围之势。月光下瞧得分明,其中竟有董玄容在内,却只站在一角,毫不起眼。那被围之人背向月光,一身青袍,面目甚是模糊,虽不过中等身材,但不知如何,瞧来竟似比余人高出甚多一般。

秦渐辛见那青袍人随随便便这么一站,意态闲适之极,竟似觑得对方十余人如无物,情不自禁心生景仰。他一路缓缓走来,并未有意掩饰脚步之声,料想众人当可听见。但那十余人只是全神贯注盯着那青袍人,目不稍瞬,谁都未曾向自己瞧上一眼。那青袍人却似满不在乎,转头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秦渐辛却险些失声惊呼。那人面目清矍,神情潇洒,正是明教教主方腊。

方腊只这么微一侧头,早有人瞧出便宜。一个四十余岁的道士,喉间“咕”了一声,已一剑向他刺去。那道士虽是离方腊最近,却也有丈许之遥,但一剑刺到一半,身形已在方腊身畔三尺之内。出剑之狠辣,身法之快捷,竟似不在董玄容之下。秦渐辛心中微微一动,只觉这人剑法的路子好生熟悉,倒似洞中秘籍中所述“青海派”的路数,心道:“难道这些人不是天师派的?”

方腊正眼也不瞧他,袍袖微拂,已将那人剑势卸在一边,手掌忽从袍袖中探出,两根手指在剑身轻轻一搭。那人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几乎跌倒。长剑尖端寸许已被方腊指力震断。方腊抬头望天,冷冷道:“青海派也来趟这路混水?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那道士大怒,喝道:“你这……”只说得两个字,忽然声音一滞,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紫血,一时说不下去。

秦渐辛大为诧异。眼见青海派那道士武功似与董玄容在伯仲之间,居然一招之间便即受伤,而且方腊出手轻描淡写,行若无事一般。他三年前见过方腊的武功,虽然当时眼光见识有限,瞧不出深浅,但也知决计不会有眼下这般造诣。跟着想起方腊曾说过他功力只剩得六七成,莫非这三年中,方腊竟然恢复了功力?

董玄容踏前一步,朗声道:“方教主神功无敌,若在平日,小道便是再狂妄,又怎敢与方教主过不去?但方教主潜入敝派,以卑鄙手段暗算本派天师,那便是我天师派不共戴天的大仇人。这里各路豪杰,都是激于义愤而来。论到单打独斗,自然不是方教主敌手。但天网恢恢,方教主便是武功再强十倍,我们也必和方教主周旋到底。”

方腊仰天大笑,说道:“好一个激于义愤。如此说来,你董玄容十余年前参与围攻帮源洞,也是激于义愤了?你只道当日你蒙了面,老夫便不知是你么?你天师派与老夫的梁子,十余年前便结下了。你既说我杀了张虚靖,便算是我杀了他罢。我倒要看看,你天师派怎么和老夫周旋到底。”

一个长须中年人忽插口道:“方教主说错了,不是天师派要和方教主周旋到底,而是我们大伙儿一起要和方教主周旋到底。”方腊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又是什么人?”那长须人道:“在下章士衡,忝为一字慧剑门掌门。我们是小门派,在下又一向不爱在江湖上张扬,方教主不识得我,那也难怪。”方腊道:“不知老夫和天师派的过节,又碍着一字慧剑门什么事了?”章士衡道:“在下和天师派虽然没什么渊源,但和青海派云鹄道长却是过命的交情。刚才云鹄道长伤在方教主手上,在下自然不能坐视?”秦渐辛心道:“这章士衡简直比我还会强词夺理,明明你参与围攻方教主在先,方教主打伤那云鹄道人在后,你却颠倒了来说。”

方腊哼了一声,不去理他,眼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停在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身上,说道:“淳于华,我和你老子有点交情,不想伤你。你滚罢。”淳于华脸上惧色一闪而过,登时换作满不在乎的神情,说道:“衡山弟子,既附群雄骥尾,岂有临阵退缩之理?方世伯不必手下容情。”话虽如此说,右手却不知不觉已按上剑柄。

方腊冷笑道:“群雄?这几个幺魔小丑,也配称什么群雄?”也不见他举腿迈步,不知如何,身子已在众人中间,伸手抓住淳于华领口,将他高举过头,随手向下一掷,头下脚上的摔在沙滩上。那沙滩本就松软,方腊这一掷劲道又是甚强。淳于华一个脑袋深陷沙中,好容易将头拔出,口鼻之中全是沙子,一时睁不开眼来。

淳于华尚未起身,章士衡的长剑、董玄容的掌力,已同时向方腊攻到。方腊矮身避开一掌一剑,左足支地,右腿绕着身子横扫三圈,逼得众人一起退开数步,右足落下时却踏在淳于华背上,左足飞蹴,正中云鹄道人手腕,将云鹄道人手中断剑震飞。淳于华双手撑地,正要起身,被方腊右足一踏,好似背上一座山压下来一般,双手支撑不住,向下俯跌,一张脸又再没入沙中。

云鹄道人变招极快,断剑刚一脱手,立时飞身纵起,去抓半空中那断剑,双腿在身前连环蹴出,直踢到第六腿,手指方才触到剑柄。方腊左掌与董玄容对了一招,将他逼退半步,右臂袍袖凌空卷出,一股劲气将空中那断剑荡开数尺,竟是不容云鹄道人抢到那剑。秦渐辛想起石洞中秘籍所言,青海派专精剑法,于拳法掌法不甚重视,心知方腊不容云鹄道人接剑,实是对青海派剑法心存忌殚之故。眼见云鹄道人虽已受伤,但空中连续六腿,仍是威势惊人,想来若容他一剑在手,更不知如何了得。心中暗暗为方腊担心,心道:“方教主现下武功虽远胜三年前,但这里十余人只怕人人都是高手,眼下为方教主积威所慑,一时手足无措。但教镇定下来,众人合围了,方教主只怕连逃命都不能了呢。”

他虽有心相助方腊,然而明知凭自己的武功,连董玄容一人都未必能敌得过,若是出手,只怕反而送了自家性命。但想生平对自己亲善之人,眼下只怕仅方腊一人尚在人间,自己反正是不想活了,到得紧急关头,须当设法助方腊脱身,自己死在谁手里,都无所谓得很。当下俯身抓了一把细沙,握在左手中,凝神细观众人相斗,只待方腊稍露窘状,便即冲上。

众人被方腊反客为主,突施奇袭,一时大乱。但人人都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老江湖了,顷刻之间,便已定下神来。董玄容双掌连劈,势如斧斤,明知掌力不敌,却是定要迫得方腊与他对掌。方腊身形飘忽,避开两掌,却也激动怒气,眼见董玄容第三掌劈来,左足虚踏一步,也是一掌拍出,迎向董玄容掌力。两股掌力相交,发出轻微“必必剥剥”之声,董玄容已然向后踉踉跄跄退了数步,一交坐倒,吐出一口淤血来。方腊却也身子微晃,身形为之一顿。董玄容不惜身受重伤,争的就是他这片刻停顿,方腊才要再度展开身法游斗,众人拳掌兵刃已从四面八方攻到,将他身畔数尺封得泼水不进。方腊才叫得一声苦,章士衡的长剑已攻到他咽喉前尺许之地,只得挥袖拂开,反手又与另一人对了一掌。

此时合围之势既成,战局登时大不相同。方腊在众人间不逾尺的掌风剑气中奋力趋避,往往十余招中才抽空还得一招。总算方腊威名太甚,兼之一上来先声夺人,众人对他心存忌殚,都留了两三分力自保,方腊这才得保一时无恙。秦渐辛凝神辨认众人家数,只见一人拳法凌厉诡异,似是崆峒派理路,另一人刀法刚猛无俦,显是出自南少林,其余尚识得有华山、青城、武夷等诸派路数,却尚有两人的武学家数在石洞秘本包罗之外。又见那云鹄道人已抢到断剑在手,剑法精微奇诡,虽是一柄断剑,却是威力无穷。原来此人的武功,竟是众人中数一数二的。

再斗片刻,董玄容已调匀内息,与淳于华二人双双加入战团。如此一来,方腊更见紧迫。对方却尚有一人站在丈许开外掠阵,似是防方腊遁逃。秦渐辛暗暗焦急,脑中片刻间已想到十余种助方腊脱身的法子,但细细想来,却觉没有一种派得上用场。忽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这许多人怎会突然一起找上了方教主?”

眼见这十余人分属不同门派,以董玄容、章士衡推而论之,不是掌门,便是派中好手。其门派所在更是天南地北,忽然于一日之中聚于这小小的高阜县,实是蹊跷之极。董玄容一口咬定方腊戕害张天师,秦渐辛却曾亲眼见到张天师遗骸,不但显然并非为人所害,且逝世已然多年。秦渐辛虽对武林中事所知有限,却也心知各门各派尽遣本派精英,决计不会当真是为了替张天师复仇。

他一时尚未想通,但鬼使神差,忽地朗声说道:“方教主,那本书我已藏好了。你脱身了再找我要罢。”话音刚落,连董玄容在内,众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撇下方腊,转身向秦渐辛扑来,将他围在垓心,但各人互相忌殚,谁也不敢抢先向秦渐辛出手。秦渐辛冷笑一声,心中登时雪亮,心道:“果然还是为了那本《河洛天书》,我早该想到了。”一瞥之下,忽见掠阵那人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似没有听见一般。

先前众人心思全在方腊身上,虽然都听见秦渐辛脚步声,却是谁也没有余裕向他看一眼。这时众人将他围住,董玄容登时认出,怒道:“秦渐辛,原来你果然是魔教的奸细。”那边方腊忽见众人一起退开,倒吃了一惊。待得董玄容叫出秦渐辛名字,一怔之下,登时想起,当下淡淡的道:“董玄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董玄容一怔,这才想起适才听到《河洛天书》消息,一时兴奋,忘了方腊便在身边,竟脱口说出“魔教”二字。这两个字乃是明教中人大忌,方腊身为明教教主,决计不能与自己干休。他在十几年前,相助朝廷进剿明教总坛帮源洞,便和方腊结下不解之怨。其后闻说方腊竟尔未死,早已胆战心惊。这次人多势众,原不须惧怕方腊算旧账。但眼下人人都是目不稍瞬的盯着秦渐辛,方腊若是籍着“魔教”两个字来寻自己的晦气,只怕谁都不会出手相助自己。心中越想越怕,虽是放不下《河洛天书》之事,但到底是自己的性命更加要紧些。眼见方腊向自己方向缓缓迈了一步,登时吓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转身便逃,虽在重伤之下,轻功倒似比平时犹强了几分。

秦渐辛向方腊瞧了一眼,眼睛忽而眨了两下。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当此之际,眼光一对,便即有了默契。秦渐辛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中两指,按在胸口,拇指微翘,挑向北方。这个手势他纯是胡乱比划,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众人看在眼里,登时起了疑心,淳于华年纪最轻,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这是什么意思?”秦渐辛白了他一眼,哪里肯睬他,眼光却向方腊转去。方腊向他一笑,忽而向北疾驰,片刻间便即消失不见。秦渐辛心中暗笑,却佯作如释重负之状,长长吁了一口气。众人一呆之下,云鹄道人脑子最快,跟着展开轻功,向北追去。众人立时会意:“这小子刚才的手势,定是在告诉方腊那《河洛天书》的所在。”人人心意相同,一起向北疾追,片刻之间,连那掠阵之人都已不见。

秦渐辛眼见众人上当,不禁哈哈大笑。正自得意,忽听背后一个声音冷冷的道:“你笑什么?”秦渐辛一惊之下,正要回头,颈上一凉,已架上了一把长剑。秦渐辛听那声音,正是一字慧剑门的掌门章士衡,石洞秘本中一字慧剑门的剑理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口道:“十几个人中,竟然只有章先生一个聪明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章士衡哼了一声,出手如风,已点中秦渐辛背心“陶道穴”,跟着缓缓转到秦渐辛身前,回剑入鞘,双目炯炯向秦渐辛瞪视,说道:“为什么我是聪明人啊?你倒说说看。”秦渐辛哈哈一笑,说道:“我那手势只方教主一人明白真正意思,其他人便是追去了,也得先打赢了方教主,才有机会去寻那书。章先生若是先向我问明了藏书所在,趁其他人和方教主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却抢先去拿那本书,不是好过和众人拼得你死我活么?这么多人,只章先生一人想到此节,不是聪明人却是什么?”他暗暗运起“支离心法”,正在猛冲背心穴道,当下故意短话长说,以拖延时刻。

章士衡干笑数声,说道:“你这小子倒也聪明,居然一下便猜到我的用意,那便不必我多费口舌,你自己说出来罢。”秦渐辛微微一笑,说道:“我说出来不打紧,可有什么好处没有啊?”章士衡长剑二度出鞘,指在秦渐辛咽喉之上,说道:“你还想要什么好处?”秦渐辛白了他一眼,道:“现下只有方教主和我两个人知道那所在,你若有把握打赢方教主、打赢其他所有人,便不妨杀了我好了。反正我说出来之后,你多半还是会杀了我。”

章士衡一怔,只得道:“你若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便饶你不死,这便是你的好处了。”秦渐辛想要摇头,但穴道被点,动转不得,只脖子微微一动,说道:“我若将那所在告诉你知晓,便是你不杀我,方教主定然不会放过我。我反正是一死,又何必跟你说?若是真要我说,除非……”章士衡忙道:“除非怎样?”秦渐辛道:“除非你收我为徒,将我带在身边保护,让方教主伤不了我。我便跟你说。”渐觉穴道松动,心中暗喜,脸上却毫不显露。

章士衡心知若是一口答允,未免显得其意不诚,当下故意沉吟半晌,这才道:“本门择徒极严,向来不轻收弟子。念在你根骨甚佳,若是将那所在说出来,为本派立一大功,我便破例收你为徒。”秦渐辛笑道:“我不上当。我现下说了,你定然又抵赖不肯收我了。除非你解开我穴道,让我先行了拜师之礼。师父问话,做徒儿的怎敢不老实回答?”说着故意转了转眼珠。

章士衡见他眼珠转动,登时起疑,冷冷道:“你若老实说了,我自然解开你穴道。你若想在我面前弄什么狡狯,我便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说着长剑微颤,点在秦渐辛右边大腿之上,将裤管戳破,直抵至肉。秦渐辛皱眉道:“你若当真不肯解穴,也有个商量。怎地弄破我裤子?我这身衣服可是今天刚上身的。”章士衡道:“有什么商量?”秦渐辛向他眨了眨眼,说道:“你若是不肯帮我解穴,我只好……”忽地右膝飞起,右掌下劈,两股力道一撞,登时将章士衡手中长剑震为两截。这才道:“……自己解穴了。”

章士衡料不到他竟能在片刻之间自行冲开穴道,一呆之下,长剑已断。秦渐辛双掌齐出,一攻胸口,一攻小腹,右腿弹出踹向章士衡下阴。他这三记攻势于咫尺间发出,端地是又狠又辣,明知章士衡武功在自己之上,只盼出其不意,一招之间便将他重创。只是章士衡武功当真非同小可,危急之中一个“铁板桥”向后急仰,双足恰如钉在地上一般,身子齐着膝盖折屈,自大腿以至脑袋,大半个身子横空平架,离地尺许,便如一段木头般挺得笔直。秦渐辛两掌一腿已尽数落空,章士衡半截断剑,却向他小腹直撩上来。

秦渐辛足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已向后飘出,退开五尺,右足微微使力,挑起地上沙粒,向章士衡迎面罩去。趁他眼睛为沙粒所迷,目不见物之际,已揉身而上,自创“御天掌”之中,夹着方腊的“断阴掌”和林砚农的“先天拳”,顷刻之间,连下七八招杀手。章士衡闭目挥舞断剑,一一化解,这才睁开眼来。他以一派掌门的身份,给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逼得狼狈不堪,心中又羞又恼,只盼一剑将秦渐辛身上穿个透明窟窿。不料拆得三十余招,竟觉缚手缚脚,每招每式都如同故意要输与对方一样,若非他武学根底奇佳,每到险恶关头及时变招,早已中掌受伤。饶是如此,只觉背心汗水涔涔而下,越斗越是心慌。

原来秦渐辛自知武功不敌,想到石洞秘本中的记载,“一字慧剑门”的剑招长于以剑尖攒刺,而短于以剑刃斩削,是以出其不意,先断了章士衡手中长剑。章士衡剑法虽精,但手持半截断剑,“一字慧剑”中的精微招式全然使不出来,武功登时打了个大大的折扣。秦渐辛自创的“御天掌”本是令敌随己的绝学,但限于经验阅历,碰上章士衡这等高手,尚不足以克敌制胜。但章士衡先前眼睛为细沙所迷,开头数招目不见物,自是被秦渐辛占尽了先机,待得数招一过,章士衡已全然落入秦渐辛御天掌的彀中。到此境地,便是章士衡武功再强一倍,也是无力回天了。

秦渐辛虽大占上风,要想当真伤了章士衡,却也并非易事。心念微动之下,忽然哈哈一笑,说道:“瞧不出你这老儿,还当真有些本事。这样罢,你若能接得我五十招,我便饶你一命。”他手上实已全力施为,常人当此境地,决计无法开口说话。但他深通“支离心法”,于内息控纵极为精擅,这一番话说来声音平稳,语气闲适,倒显得如同行有余力一般。章士衡怒极,一声暴喝,一尺五六寸长的断剑上,忽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手腕振处,向秦渐辛胸口疾刺。

秦渐辛心中大喜,他早从石洞秘本中得知一字慧剑门有这门剑芒绝学,出言相激,原本就是要章士衡使出此招,脸上却佯作大惊失色之状,闪身避开。章士衡面露狞笑,汗水却涔涔而下,催动内力,那青芒瞬时暴盛,反手一剑又向秦渐辛刺到。他若是手持三尺长剑,使出这剑芒绝学,原本是不易抵挡。但他这时手中不过半截断剑,纵有剑芒,却也不难趋避闪躲,自是伤不到秦渐辛。秦渐辛觑得分明,闪躲趋避之时,故意行险,均只教那剑芒以数寸之差不能及己。

这剑芒最耗真力,堪堪刺到第五剑,剑芒光华已减,渐显衰弱之兆。章士衡奋力催动,剑芒又涨,但一剑刺出,剑芒便即衰减几分。眼见章士衡出手越来越慢,剑芒也是越来越弱,已只剩得不到寸许。秦渐辛心知章士衡已是强弩之末,一声长笑,左手施展“六爻擒拿手”,轻轻巧巧已将章士衡手中断剑夺下,右掌却已按在章士衡胸口。章士衡眼中显出恐惧之色,大声尖叫,脸上汗水和着灰尘,肌肉扭曲,瞧来狰狞之极。秦渐辛掌力正待吐出,忽然心中一软,留劲不发,笑道:“这是第五十一招。你已接了我五十招了,我说话算数,便饶你性命。”

章士衡颓然坐倒,目光呆滞,神气涣散。他身为一字慧剑门掌门,如此惨败在一个少年手下,而且对方还显得颇为轻松,霎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全身脱力,软软倒在地上,竟然站不起身来。秦渐辛笑道:“你还不走?等方教主回来,你可走不成了。”话音刚落,方腊的声音已远远传来:“小娃儿,我已经回来啦。”

秦渐辛更不回头,说道:“方教主,三年不见,你可变聪明了许多。我本来猜你会从南面而来,不想竟是西边。”方腊来得好快,秦渐辛一句话说完,他已站在数丈之外,笑眯眯的道:“小娃儿几年不见,居然学了这么一身不坏的武功。却是跟谁学的啊?”秦渐辛笑道:“我若说是从《河洛天书》中学来的,你信不信?”

方腊道:“我正奇怪,那班狗崽子莫名其妙找上我,不知为了甚么。原来却是为了那劳什子的《河洛天书》。哈哈,这一百多年中,也不知道多少人上了那班贼道士的大当。再多这么十几个,那也没什么。”秦渐辛奇道:“人人都想要那本书,方教主难道竟然不屑一顾?”方腊道:“天师派若是当真有这本书,那董玄容怎会如此不济?那班狗崽子利令智昏,也不想想,便算是我当真去天师派抢了那本书,天师派又怎会让他们来分一杯羹?”

秦渐辛道:“原来方教主早就知道是天师派故意栽赃,怎不告诉他们?”方腊不答,却向地上章士衡瞧了一眼,说道:“你猜猜,我怎么处置这长胡子。”秦渐辛笑道:“方教主想斩草除根么?呵呵,其器小焉,其器小焉。”方腊双眉一轩,忽然笑起来,说道:“你在激我么?呵呵,我便不杀他又如何。这人武功智慧都平常得紧,连你都斗不过,又怎在我方腊眼下?”随手抓起章士衡,远远掷出,喝道:“给我滚得远远的。”章士衡如梦方醒,爬起身来,向南狂奔,竟不敢回头瞧上一眼。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新书推荐: 兽世娇宠:穿书后我成了万人迷 世子爷,夫人又去传您谣言了 修仙对照组:玄学大佬她一骑绝尘 萧先生,借个婚 后宫佳丽三千我摆烂怎么了 穿成八零炮灰我嫁残疾糙汉躺赢 社恐崽崽和顶流哥哥上综艺后爆火 娇软腰精穿兽世:三千雄兽宠腿软 跟小哑巴离婚后,顾总跪地求复合 兽世溺宠:好孕猫猫顶不住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