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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辛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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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龙蒴收拾停当,打算再去柳氏酒家看看,迎香也要去,他本不欲她同往,劝了两句无效,也由她跟着了。步入酒家,二人依旧在窗边落座,小二上来奉了茶,布上菜,龙蒴问柳东家可在?小二笑言东家去萧府接辛厨娘了,本来昨日就该过来,被一些事耽搁,因此今日才去接人。“昨日那倾枝姑娘,啧啧……您是没瞧见,那嘴脸、那作派,简直比萧府嫡出的大小姐还骄横,可惜,终究只是个假冒劣货,谁真拿她当金闺玉质不成?她身边那些丫头,我看更像监工些,当着众人面就劈头盖脸打下去,唉哟……”说罢,小二话题一转,介绍了一些辛厨娘擅长的菜品,笑嘻嘻地下去了。

“呵呵。”待小二走开,龙蒴摇头轻笑,朝迎香道:“这倾枝姑娘真有趣,方才我们过来,不正瞧见翁家的车马出门么?十多辆大车,几十号人,乌压压占了半条巷,看样子是准备举家回省城。这傻姑娘跟去了,还不知有什么劫难等着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迎香话音淡淡地,有些心不在焉,“她好也罢,歹也罢,都是自己的抉择。唉……这些姑娘们想什么,大概也都能摸个明白,想嫁入豪门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说完,她抬头往楼上看去,目光在这角度能看到的几间房门上梭巡,脸上若有所思。龙蒴瞧她这番举动,心下明了,说道:“莫看了,秦鉴住在尽头的房里,这里看不到。你若有事找他,我叫他过来就是。”

“哦,没有。”迎香一震,急忙收回目光,转头往街上乱瞟,“我没甚么事找他,你不要去同他说。”她胸中突突乱跳,隐秘心事像蛇一般扭动纠缠,从记忆深处带起许多泥土碎屑,将心头这汪好不容易澄出的死水又搅得蠢蠢欲动了。她心里有事怕被龙蒴发现,便只往街面上看去,不多久,一辆马车远远进入她的视野,下来个穿着青衣的男子,风姿卓越,气度不凡。他身后跟着下来个布衣素服的中年女人,臂弯里挽了个布包,神情平静,举止大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柳东家,您回来了,哟,这位……这位就是辛厨娘吧?”小二爽朗的声音响起,龙蒴与迎香都转头看去。龙蒴先细细打量了柳望之一阵,又去看那中年女子,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嘴角浮现隐约的笑意。

柳望之朝小二笑道:“就你乖觉会认人,这位便是辛厨娘,你们来见过,以后咱家可要多仰仗她的手艺。”说罢带女子往柜台过去,掌柜和帮佣的都来互通了姓名,见了礼。这辛厨娘身量不高,皮肤黑黄,体态颇为壮实,她见人就笑,露出圆润的双层下巴,嘴上虽无花俏言语,也给人留下许多好感。

迎香对柜台边的热闹兴致不大,心头乱纷纷斗争了半天,还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想和龙蒴说句话,换换烦乱的心情,却发现他一直盯着那位辛厨娘看,不由好奇,问道:“这位厨娘有什么不妥么?你怎么一直看她?”

“没有不妥。”龙蒴回头笑道:“只不过她生得美,如今十分少见了,我多看两眼而已。”

“生得美?”迎香一愣,伸头细细打量辛厨娘,依然只见素面朝天的大脸,头上连枝簪子也没有,浑身上下一般粗细,何美之有?

“你只看外表,自然看不到她的美丽之处。”龙蒴淡然一笑,说道:“我看人同你们凡人看人不一样。你们只看到皮囊外在,我若日常看去,当然也看到人之表象,但凝神细看的话,此人形象在我眼中便起了转化,不再受皮相制约,而是显现他心性所投射的模样。正直磊落之人,形象光明高大;心思卑劣之人,形容猥琐,而有些人……”说到这儿,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迎香,上下打量了一圈,低声道:“有些人啊,脑中愁思百转,心内堵塞纠结,辨不清前路,渐生隐秘不堪之念,却又茫然惶惑,下不了决心去做,日日受这心思折磨,不得安宁。像这样的人,在我眼中就连个人形也难以留存了。”

“哦……这样……”听着龙蒴的话,迎香胸中突突乱跳,这番话似意有所指,每个字都打在心坎上,让她越发惶恐不安。她食欲全无,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肩膀向后缩去。“那你看我是何等面貌?”——这句话在唇间打转,却怎么都不敢问出口,生怕听到……龙蒴回过头去,看了看随柳东家朝厨房走去的辛厨娘,笑道:“像这位厨娘,倒是十分罕见,表面一看只是个健壮朴实的妇人,细细看去,却见她身姿窈窕而不失挺拔,脸上容色鲜明,五官大气艳丽,韵味十足不说,更有一股凛然正气,必是个心中有杆秤、行路有经纬的娘子。常言说民间藏龙卧虎,其实比起才高八斗的龙虎之辈,还是像这位娘子般心态端正,原则鲜明的更少见。”

原来如此……

迎香目送厨娘敦实的背影走远,心头泛起阵阵古怪的涟漪,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茫然间,不由又抬头往楼上看去,正好看到秦鉴走了出来。两人目光交汇,秦鉴朝她一笑,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随即转身下楼,坐到桌旁同龙蒴说话。迎香边上心不在焉,只觉他们说的话自己每句都认得,却每句都听不明白,满脑子净是秦鉴那天所言——芸娘同秦鉴一见倾心,缔结百年之好,栖居红尘。虽然芸娘盲了,但两人不离不弃,厮守白头……

……多好啊。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盲也无妨,只要能同他一起。天地虽大,吾有这一人足矣……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底深处传来,扎得迎香浑身一颤,过往的黑影在心的暗面蠢蠢欲动,张牙舞爪,让她眼前瞬间一片空白,许多已消失于时光中的片段脑中跳跃轮转。迎香抓紧裙摆,用了极大克制力,才让自己没有栽倒在桌上。恍惚片刻,隐约听得旁边秦鉴在问:“龙君还是想不起昔年蒴山失窃之物吗?”她看向龙蒴,见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想不起来,那两件物事的面貌我模糊有个印象,但想再深入一步,看得真切些,却怎样也不行了。”说罢将酒一饮而尽,笑叹道:“这梅酒虽好,比起当年蒴山冻泉所酿的,可还是差多了。”

“那是。”秦鉴也将酒饮尽,低头笑道:“昔年山中同仁们都说,此生能一品龙君亲手酿造的冻泉酒,夫复何求?”

“呵呵,都过去了,不提也罢。”龙蒴摆摆手,阻止了秦鉴接下来的话,指着厨房那边对他道:“你方才没见到,这家新来的厨娘有些意思,内在面貌比外在更可敬可爱,这可是极少有的了。”

“哦?有这种人物?”秦鉴闻言来了精神,朝那方看了一眼,笑道:“难得难得,我游离世间三十年,天下诸人十停中见了六、七停,亦极少见到真正坦荡光明之人。我没龙君眼力,看不到内在相貌,但龙君评鉴历来不会错,可叹世人总以皮相观人,自己亦在意皮相高低,每日倾力或梳洗打扮,或以道德文章为矫饰,内在能有外在一半风采已是难得了。何况相由心生,内在光明之人,即便容貌平平,整个人也不会太过丑陋猥琐,像你说的这位厨娘,内在竟比外貌光彩许多,实在少见。”

“嗯……我估摸着,这位厨娘当是有意作践自己,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刻意将自己弄得不堪,年轻时应也是光彩照人的。”龙蒴点头笑道:“这么一想倒有趣了,女子没有不爱美的,不知是何等苦衷,让这位厨娘如此甘心埋没自己呢?”

话音刚落,听门口传来两声熟悉的呼喊,何长顺带着一个中年文生走了进来,满脸喜色地朝小二道:“小二哥,柳东家在吗?我带马夫子来了。”

柳望之刚同厨房内的众人介绍了辛厨娘,来不及多说两句,已听得何长顺呼喊,跟众人说声抱歉,转身出来招呼道:“何捕头来了,请坐,这位……这位就是马夫子吧?幸会幸会。”

“嗳,见过柳东家。在下马胜,字舒平,蜜县人氏。”马夫子身材瘦削,头发理得一丝不苟,身着灰袍,外搭件酱色衫子,均洗得半旧,十分整洁。他上前朝柳望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讲话一板一眼,带着中年书生们常见的那点迂腐和畏缩。

“夫子不必多礼。”柳望之回个揖,笑道:“何捕头办事果然迅捷,昨日才说,今日就带夫子过来了。房舍在后边街上,您两位请稍候,我吩咐厨房两句就带您过去看。”

“好说、好说,怪我叨扰东家,莫误了您的生意才是。”马夫子频频作揖,忙不迭地道谢,脸上渐有些红,步步后退,缩到角落一张桌旁,拿眼四下溜了圈,贴着慢慢坐下。小二习惯性地上来问酒问菜,马夫子连连摆手,嘴唇动了几下,却又不语。何长顺在旁看到,知他是囊中羞涩,不敢点,又咬着读书人的迂腐傲气,不愿承认,心里颇觉好笑,遂也在这桌坐下,点了壶青梅酒,要了两个下酒菜,邀马夫子同吃。马夫子脸更红了,小声推辞,何长顺一笑,直接替他将酒斟上,递到跟前,他犹豫片刻,终半推半就拿起来,小口尝了下,眼睛一亮,仰头便喝尽。

柳望之回到厨房,辛厨娘已同众人说了会儿话,她对着人时总带笑,言语亲和,举止大方,颇能博人好感,此刻听她正对帮厨的红豆说道:“……我家就是蜜县的,那边产好枣儿,个头不大,性味十足,同西域哈密的枣亦不相上下。那枣皮色红得正、红得浓,吃到嘴里,除了股浓厚不腻的甜味,更有一股清香苦涩回过来,这就是药性了。这枣不但拿来熬粥炖肉极好,撕开放到茶水里,同金花茶一起泡开,每日里喝可补足气血,且十分养神。萧府二小姐生来身子怯弱,有些不足,我从到她家开始便做这茶水给她喝,喝了整整十年,如今她身子大好,年底就要出阁了呢。”众人听了,皆点头称是,言辛厨娘不但手艺妙,于药理上亦有见解,她得人夸奖,顿时红了脸颊,摇头道:“称不上见解,我不懂医的,蜜县那边人人都知枣好,当地人都这么吃,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了二小姐,恰好对她的症而已,凑巧,凑巧,呵呵……”

柳望之听她这番话,忽然想起外间的马夫子,笑道:“确实凑巧,厨娘也是蜜县人啊,外头有位你的同乡呢。”

“同乡?”辛厨娘闻言,奇道:“我在桂川县呆了十年,除知晓城西赵家有门亲戚在蜜县外,尚未遇见过老家人,不知是哪位?兴许我认得哩。”

“呵呵,是位夫子,叫马胜,字舒平。”柳望之话音方落,辛厨娘已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嫌隙神色。

“……马舒平?”

“怎的,厨娘你认得?”

“……曾经认得。”说罢,辛厨娘转过身去,明显不愿再提此人,柳望之瞧这情形,知两人必是认得的,只不知有何罅隙,看厨娘反应显是有过不快。他提马夫子本出于好意,谁知莫名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尴尬,讪讪地说带何捕头去看房舍,退了出来。

龙蒴三人坐在窗下,目送柳望之同何长顺、马夫子出门,秦鉴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就是柳东家,京城来的妖物,我同他有过短暂交谈,感觉颇为玲珑,却也不失诚恳,看起来倒会做人,来此地应当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他想掀风浪,我也不怕。”龙蒴道:“时势若真到了风起之时,不论如何退让,恐怕也难平静,不若坦然面对,水来土掩罢了。柳东家既从京城跑到这神州腹地的县城,想来为避之祸当十分惊人,未必敢告诉你而已……对了,那位‘陈大人’是何等人物?”

“不知。”秦鉴摇头,“他毕竟是妖物,有些功底,我用上七八分力,才迫他吐出这名字,更多东西完全探究不到,应当是他自己也不知晓。”

“唔……”龙蒴点点头,陷入短暂的沉思,片刻后,慢慢说道:“说起来……柳东家说陈大人的举动能影响满京的异人异物么?这倒是和我印象中的某人挺像,不过那已是数百年前之事,凡人怎可能活那么长久,怕是我想多了。”说完,他再不提此事,同秦鉴闲话二三,又叮嘱迎香两句,让她莫忘了明日同行商们取香料。

迎香胸中始终觉得不太爽快,想到龙蒴与秦鉴所言的那番外在内在之论,不由十分好奇,跟二人说了声,起身离席往厨房去,想再细看那位辛厨娘,品度她的过人之处。一进厨房,红豆看见了,以为她有吩咐,忙招呼道:“哎,这位小娘子……您怎亲身进来了,要什么尽管吩咐外头小二们一声便是。”

“无妨,我来看看辛厨娘。”迎香笑道:“早听闻厨娘手艺超绝,只恨进不得萧府,尝不到。今日既来了酒家,若厨娘不嫌叨扰,少不得要烦请你做个拿手菜来试试。”

“哦……”辛厨娘正同人说话,闻得有人唤她,转头细细打量了迎香一圈,面上露出吃惊之色,犹豫道:“您是……穆迎香,穆姑娘?”

“是我,厨娘认得我?”未料到她竟认得自己,迎香有些好奇。

“不能叫认得,听人提过,说穆姑娘生得花朵儿一般,身有奇香,会制香料,还通文墨……只是,只是……”说到这儿,她颇有些尴尬,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苦笑道:“唉,您一提到进不得萧府,我就想起……那个,我原先在萧府上做着,里头有个丫头太不懂事,大过年的,您上门送太太要的经文,她不好生接待不说,还假托太太小姐的意思,叫起几个蠢人撵您出去。这丫头回来洋洋得意跟我们炫耀,说自己如何威风。我问她太太要是问起经文怎样交待,她鼻孔朝天,不当回事,说赖给您没抄出来就是,反正太太也不可能出门去问您。这般言行,我……我可很是看不惯。”

“哦,这……”迎香一愣,原来是说自己年初被倾枝追打之事,没想到辛厨娘不但知晓,还记到现在。

“……穆姑娘,我现下虽不在萧府做了,但今日刚到柳东家这边就见到了您,也算是个缘分,给您赔个不是,您想吃什么尽管提,我这就给您做了来。”

“这……厨娘说哪里话,此事与你无关,何须你来赔什么不是呢?”迎香心头生出一些感激,又有些不知所措,辛厨娘如此坦诚客气,二人并未谋面,撵自己的事更与她无关,只因当时在萧府里做事就要道歉,倒是让自己不知怎么招呼好了。想了想,迎香笑道:“当真不必如此客气,厨娘有什么拿手又便捷的菜色,做两个出来给我们尝尝便是,外间靠窗第三桌。哎,万不可太费心,我们已吃过一些了,不必麻烦的。”

“好哩,这容易。厨房里头烟熏火燎的,穆姑娘花朵般的人,还请外头等着吧,莫熏坏了你。”说完,辛厨娘挽起袖子就忙开了。迎香并急着不出去,只退到一旁,看她壮实背影在灶台间穿梭,想起龙蒴所言的内在之美,不由暗暗点头。

辛厨娘是锅碗灶台间的老手,手脚十分麻利,看了看厨房各色存货,略一思索,很快点选出所需的菜蔬鲜肉,三两下洗刷干净,切切剁剁,架起锅来,展眼间便烹出了几个精致小菜,俱是酒家里未曾有过的。其他人见了不住点头称赞,说她眼准手快,心思灵巧,调味俱全,真是天生吃厨娘这碗饭的,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做好后,她搽干净手,理了理仪容,才将菜好生端出去,恭敬放在三人桌上,笑道:“为穆姑娘赔不是,做了几个简陋菜品,还请三位不要嫌弃。”

“哪里会嫌弃,太客气了。”龙蒴笑道:“厨娘这般心灵手巧的人物,所做菜色不用尝就知定然很好。不过,莫再叫穆姑娘了,她可是我娘子。”

“哎,原来……对不住,对不住,我莽撞了。”辛厨娘连声道歉,只称自己冒犯,边说边转头打量迎香两眼,又笑道:“莫怪我说,蜜县那边有句俗话,好花儿必有好叶儿配,好姐儿必有好哥儿疼,穆姑娘……唉,穆小娘子这通身的气派,这花容月貌,这一身做香的本事,还懂得读书识字,必然是要得位极佳的夫婿的。”

迎香闻言,耳根都红了。她与龙蒴并非真正夫妻,空挂个名儿罢了,此刻听辛厨娘所言不由面红耳赤,又无话可辩解,只拿筷子夹菜吃。秦鉴看她这模样,心里偷乐,说道:“哈,蜜县我去过,那边还有句俗话叫作……西郊枣儿东郊的面,最难伺候是读书汉。虽说酸秀才的讨厌劲儿到处都差不多,但世人总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第一次见这般直白辛辣的话,实在有趣。”

“哎哟……这位公子……”辛厨娘噗哧一笑。

“在下姓秦,厨娘不用客气。”

“秦公子好生厉害,连蜜县俗话都知道。这可没说错,有些个酸腐秀才最是讨厌,书没读几本,就整日摇头晃脑,心比天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自己私底下再偷偷琢磨几个话本子,青天白日就做起梦来,以为自己生来不凡得很,将来要娶相府千金,登殿挂印呢。”

“可笑。”秦鉴嗤笑一声,“世上哪那么多相府千金,即便真有,公子王孙们哪里去了?莫非相爷将姑娘们个个养在家里,就为等穷秀才们翻身去娶么?”

“可不是这个理……”辛厨娘也笑起来,几人说笑两句,听得门口人声响动,柳望之带着何长顺、马夫子又回来了。

“柳东家,那房舍极好,就是租金……可否再少一些?”何长顺问道,马夫子跟在他身后,缩着肩膀,愁眉不展,脚步有些虚,似乎正为干瘪的钱袋忧心。柳望之露出些许为难神色,思考片刻,何长顺拉拉他衣袖,在他耳边悄声道:“我瞅这马夫子是真没钱,东家你好心到底,便宜些赁给他,先赁个半年,等他第一批学生把钱交上了再涨起来也成。”

“这……捕头说得有理,我再想想,只是开头着实有些亏啊……”他喃喃着踱了一圈,又想片刻,终于下定决定,便宜租给马夫子。定下此事,三人都松一口气,马夫子也放松多了,抬眼见辛厨娘正站在窗边,不由一愣。辛厨娘也看见了他,皱皱眉,只装做不识,往厨房回去。

马夫子一直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厨房内,上下左右细瞅了几眼,问柳望之道:“这位是……”

“是我家新来的厨娘。”柳望之不动声色,邀二人在桌旁坐下,亲身端了茶水,回头吩咐小二弄几个酒菜上来,自己要陪同马夫子、何捕头喝两盅,权当庆贺定了房舍之事。“我一个外乡人,方来此落脚,就能为县上教书育人的大事做点贡献,已倍感荣幸,租金那些,不是甚么紧要之事,夫子放心,有何难处尽管同我说。”

“哦……那多谢东家,日后少不得还要叨扰,莫嫌弃我这穷书生才是。”马夫子点点头,又去看厨房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夫子认得我家厨娘?”柳望之观他神色,似乎确像同辛厨娘有过往的,不由起了好奇心,想略作探究,故意漏口风道:“这位厨娘不是本地人,外县来的……我记得与夫子你还是同乡呢。”

“哦?”马夫子一惊,“也是蜜县人?难怪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他顿了顿,犹豫道:“不像啊。”

“何处不像?”柳望之心头暗笑,故意问道:“这边蜜县人少,兴许真是夫子旧识呢,要不,我请厨娘出来,你们见过,叙叙旧?他乡遇故知,可是难得的幸事,就不要计较太多男女之防了。”

“这……怕是使不得。”马夫子唯唯诺诺,推脱两句,连说不妥,又嗫嚅道:“其实,其实也不是十分像,只面目上有些挂影儿,她原本可是个蜂腰猿臂,玲珑水嫩的……”

“这……听起来是夫子旧识啊。”柳望之看向何长顺,问道:“何捕头同马夫子熟识,可认识夫子所说之人?得空若能替他寻了来,不啻又是美事一桩。”何长顺闻言一愣,他查案虽清醒,日常琐事上却十分憨直,哪看得出这是柳望之套话,忙摆手道:“我未曾听夫子说过有什么旧识,哪里去找?若夫子有这心,还请告知我事情来由,才有迹可循。”说罢,二人一起看着马夫子。

此情此景,马夫子十分尴尬,但他孤身来此,安身立命的本事都靠二人协助才得以实现,又不好违他们的意。想了片刻,犹豫道:“……那个,许多年前了……昔年我在蜜县下边的兴宝镇上刚做了夫子,镇里有位姑娘,生得十分可人,性子也爽朗,曾托人来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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