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83zws.com
首页 > 女生频道 > 跳舞女郎 > 训练

训练(2/2)

目录
好书推荐: 青梅竹马 南音(上) 南音(下) 东霓 西决 告别天堂 天空农场[系统] 穿成年代文后妈对照组[七零] 星际第一惊吓城[基建] 突然变成最强了怎么办

戈登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往脖子后面拍了点老帆船[8]。

“是谁啊,帕姆还是史莱默?”

“每次她一敲我的后背,我就硬了。”

“嘿,是乔-安吗?”

“不可能,她是个瘸子。戈登才不会约瘸子出去,是吧,戈登?”

“你只能顺着他们,”戈登对罗布说,“稍微哄哄他们。他们很失落,他们也有正常的情绪,就像你我一样。”他在罗布肩上捶了一拳。“放松点,老兄,你想太多啦。”

戈登在东约克区[9]的一所公立高中上学。他父母离异了,他跟母亲住,他把她叫作“那个老太婆”。他在营地的这个工作是通过大哥哥组织[10]找到的。他并非不良少年,罗布也能想出很多他的优点,但却受不了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罗布告诉自己,戈登最后十有八九会变成一个修车厂里的机修工,那些他这么毫无顾忌大讲特讲的女孩子会被他自己的母亲骂作是“下贱”,他会搞大其中一个人的肚子,没有办法只好结婚,到头来住一间昏暗邋遢、狭小拥挤的公寓,坐在电视机前面喝啤酒,他的老婆则为了脏衣服唠叨他。就算这么想也没用。他仍然对他羡慕不已,尽管不情愿,他还是细细听着那些故事,汽车后座,免下车餐厅里非法出售的烈酒,那些热辣的抚摸,戈登勇敢无畏的手指对内衣发动闪电突袭,打败敌方的松紧带,占领一双乳房。他为这堕落的自由而愤怒,即使他清楚自己是不会觉得享受的,他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他自己从来没有带什么人出去过,除了母亲那些朋友们的女儿,木头木脑的小女孩,需要有人护送她们去自己就读的私立学校办的舞会,又不认识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他给她们买绑在手腕上的小花束,领着她们,迅速、准确地沿着地板转圈,她们穿的裙子就像一层一层水彩色的卫生纸,她们被钢托架起的小胸脯轻轻探进他的怀里,他的手扶在她们的后背上,摸着那一排排想象中或许可以解开的锁钩;但是不行,那样太难为情了。虽然偶尔在跳那些沉闷狐步舞的时候他会觉得裤裆发紧,(雇来的乐队难得尝试的几首纯洁摇滚曲他都避开了),但是这些女孩子他一个都没喜欢过,虽然他还是努力保证让她们玩得高兴。其中有一个他甚至还给了她一个晚安吻,因为他感觉她有所期待。那是在三年前,他还戴着牙箍。那个女孩也是,他吻得比自己预想中用力,结果他们的牙齿狠狠咬在了一起,就在她家门前,整条街上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随便哪个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会以为那是热恋中的相拥,可他却依然记得她眼神之中的惊恐,虽然她的姓名业已被他封存。

罗布推着乔丹往右转,来到那条天然小径上,在男孩木屋后面的小树林里面有一条曲折蜿蜒的椭圆形步道。路是人工铺的,像所有其他的小路一样。树上都贴着标签,在椭圆步道的远端,有一间小小的玻璃房,而傻子伯特,他是个大自然爱好者,每天都摆上一件新品展示。他以前带乔丹到这条天然小径来过几次,半路停下来,读一读树上的标签,把花栗鼠指给她看,还有一次是一只流浪猫。似乎没有什么其他人会来。他喜欢推着她沿着树林走,一边吹口哨或唱歌给她听。没有别人,只有她在的时候,他并不怯于一展歌喉,他甚至还唱了几首伯特的歌,有时伯特红着脸带领孩子们集体合唱,配上他司仪一般的微笑,还有他活力十足的手风琴,这时曲子就会哽在罗布的喉咙里。

乔丹河水冰冷宽阔[11],

哈利路亚,

冻住了身体却冻不住灵魂,

哈利路亚。

“你的名字和一条很有名的河一样,”他告诉她。他希望这话能让她高兴。他寻思着,她父母在给她起名的时候知不知道她的情况,知不知道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后来,他们有没有觉得白白浪费了这个听上去高贵华丽的名字,因为她永远也配不上它,永远不会在阳台上抿着鸡尾酒,或是涂着时髦的唇膏,如格蕾丝·凯利[12]那般微笑。但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她的材料里面写着先天缺陷。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很健全,父亲则是一家银行里的什么人。

有时候,想着自己眼前的灾难、 他的失利和逃亡,他考虑过带上她一起走。在他攀爬货车厢顶的时候,将会是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可她抱不住的啊!),他醒来的时候,会是她和他一块儿待在那间旅馆的房间里,坐在她的椅子上(他怎么把她弄到那儿去的?),她冰蓝色的双眸看进他的眼底,她的脸庞奇迹般的纹丝不动。接着她会开口,词句会源源而出,她会站起身来,他用了什么方法治好了她。偶尔,骤然之间(而且他会立刻压下这个念头),他能看见他们两个从楼顶上飞速坠下。一场意外,一场意外,他会告诉自己。我不是故意的。

“乔丹河水冰冷宽阔,

哈利路亚,”

罗布轻轻哼唱。他正朝着长椅走去,前面就有一张,他可以在上面坐下来,然后他们就能下跳棋了。

“嘿,看这个。”是伯特的玻璃房子。“檐状菌,”他读着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卡片。“檐状菌有许多种。檐状菌是一种腐生植物,从腐烂的植物质中获取养料,常在枯木上生长。你可以用树枝在底下写自己的名字,”他说。以前他在小木屋里常常这么干,不用把真菌从树上移走,想象着自己的名字暗暗生长,每年长大一点,让他觉得非常快乐。她是不是感兴趣则很难说。

他找到长凳,把乔丹转到对面,然后打开了棋盘。“上次我是红方,”他说,“这次你拿红棋,好吗?”她那一边缺了一颗棋子。“我们用其他东西代替,”他告诉她。他四处寻觅平滑的石子,却一无所获。最后他从自己的衬衣袖口扯下了一粒纽扣。“这个可以吗?”他问。

乔丹的手动了,可以。他于是开始了费时费力的反复摸索,来确定她的棋想要怎么走。他会轮流指着每一颗跳棋,直到她示意为止。然后再去指每一个可以落棋的格子。他们下完一局棋的速度快多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走法。她的脸会缩紧又展开,扭成一团,抽动痉挛,这些动作在其他脑瘫患儿身上出现的时候,仍然会让他心痛不已,不过她是例外。聚精会神地下棋让她扭得更厉害了。

他们刚下完开局的几步,主楼的铃声就响了。铃声意味着游戏时段结束了,该是下午的小组活动了。他知道,乔丹要和她那间小屋里的其他人一起去游泳。她不会游泳,但是有人在水里托着她,他们说,她在水中的动作比起在陆地上更容易控制。他自己则要去职业治疗[13]组帮忙。“烂泥饼,”住他那间小木屋的男孩子们是这么叫的。他们喜欢用黏土做些淫猥的雕塑,来气维尔达,职业治疗课的讲师,她满心希望的就是能告诉那些孩子他们很有创意。

罗布把他的衬衫纽扣放进口袋里。他拿出他们用的笔记本,把各自棋子的位置记录下来。“我们明天把它下完。”他告诉乔丹。他推着她走上小径,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这样能快些回去,因为他们已经绕着椭圆形步道走了四分之三了。

水泥小道的北面有一块空地,一片草坪,还有草坪另一边闪着银光的水面:那条小溪一直都在,平常是一股缓缓的涓涓细流,可是昨晚下了雨,此刻小溪涨满了水。罗布猜想,她很可能从来没有摸过青草,她很可能从没有把手伸进过真正的溪流。他忽然想要为她做一件别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别人想也不会去想的事情。

“我来把你解开,”他对她说,“我要把你放下来,放到草地上,这样你就能摸摸看了。好吗?”

犹豫了一会儿后,她示意说好。她审视着他的脸;说不定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很好玩的,”他告诉她,“摸上去很舒服,”脑中回想起八年也不知是十年前,自己伸开手脚卧在后院草茵之中的情景,嚼着草叶白色的、柔软的一端,翻着几乎可以算是违禁物品的《惊奇队长》[14]漫画书。

他解开按着她的皮带,抱起她纤瘦的身体。她那么轻,甚至比看上去还要轻,用轻木和白纸搭成的生物。但是很坚强,他告诉自己。她能做到的,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把她放下来,放在草坪上,让她侧着身就能见到溪水流过的地方。

“你看,”他说。他跪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左手,放进冰凉的溪流。“这是真正的流水,和游泳池不一样。”他笑了,感觉自己伟岸崇高,一个施予者,一个治愈者;可是她却阖上了双眼,不知从哪传出一丝怪响,一阵哀鸣,一声低吼……她的身体绵软无力,手臂抽搐不止;突然间她的腿蹬了出来,穿着钢靴的脚踢中了他的胫骨。

“乔丹,”他叫她,“你还好吧?”又是吼声:这究竟是喜悦还是恐惧?他吃不准,而且他很害怕。也许这对她而言太过头了,太兴奋了。他用双臂环抱住她,把她拉起来,好让她坐回轮椅上去。草地比他想象中潮湿,她右侧的脸颊上满是一道道的污泥。

“该死的,你把那孩子怎么啦?”帕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罗布转过身,依然抱着乔丹,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宛如失灵的螺旋桨。帕姆立在水泥小路上,双手扶着臀部,那架势就像是一个兴师问罪的母亲,撞见孩子们在小树林里扮医生玩。她脸色通红,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刚跑完步似的。还有一根小树枝荡在耳朵上面。

“没有,”他回答,“我只不过是……”她以为我是个变态,他意识到,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我觉得她会愿意知道草地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他说。

“你心里清楚这样是很危险的,”帕姆说,“你明知她不该从椅子上出来的。她可能会撞到头,弄伤自己。”

“我一直都看着她呢,”罗布答道。她凭什么对他这么指手画脚的?

“我觉得你和那个孩子一起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帕姆说,这会儿不那么生气了,可对于他的解释却绝对没有信服。“你应该多和其他人相处。这样对他们没有好处,你知道的,产生……依恋……营期结束之后不可能继续下去的。”此刻乔丹的眼睛睁开了;她正望着罗布。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罗布回答,几乎喊了起来。“你懂什么?你不明白的……”她在指责他,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指责他背叛了乔丹,遗弃了她。

“别往心里去,”帕姆说,“不过我认为你该去和伯特谈一谈,今晚员工休息之后。我已经和他说过这个问题了。”

她转过身,朝着主楼的方向快步走开了。她的百慕大短裤后面有一小块湿答答的泥巴。

罗布把乔丹扣回到椅子上。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会是个问题呢?时间不多了,他会被派去照顾另一个孩子,他们会不让他去见她,而她会以为……他能对她说些什么,怎么才能让她相信呢?他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手臂搁在轮椅的托盘上,握住了她的左手。

“抱歉,假如我把你放到地上吓着了你的话,”他说,“吓着你了吗?”她的左手没有动。“别在意帕姆刚才说的话。夏令营结束以后我会给你写信的,很多很多信。”他会吗?“然后你家里人可以读给你听。”不过他们当然也可能会忘了读,或者把信弄丢。在医学院上预科,解剖着尸体,他还有时间记起她来吗?她的双眼注视着他的脸庞。她能够把他看穿。

“我要送你一样特别的东西,”他对她说,拼命想找件什么东西给她。他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口袋里搜寻。“这是我的扣子,它是有魔法的。我把它像这样戴在袖口上,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把纽扣放到她手里,用手指握住。“我现在把它给你,每当你看到它……”不,这样不行;一定会有人在她的口袋里找到,然后把它给扔掉,而她又没有办法解释。“你甚至都不必看见它,因为它有时候是隐形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想着它。每次你一想到它,你就会知道我正在专心地想着你。好吗?”他已经努力尽量让这话听起来可信,但她很可能已经过了会相信这些的年纪,而且又那么聪明,多半知道他只不过是在设法安慰她。不管怎么样,她动了动她的手,好。这究竟是真心的相信还是尴尬的善意,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职业治疗结束后,罗布回到自己的小屋,帮忙在晚餐前为孩子们换上干净的衣服,伯特认为这样做有利于提升精神面貌。那群男孩异乎寻常的吵闹,不过很可能是由于他自己焦虑不安,需要清静,才让他们看来如此。或者也说不定是因为晚上要举行的演出,有不少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参加。这几个男孩都在其中,就连皮特也是,他要做主持人,麦克风会用带子绑在他的肩膀上,靠近嘴巴的地方。身为健全人的辅导员谁也没介入;他们和那些年幼的孩子是观众,而斯科特和玛蒂娜,分别是戏剧和舞蹈老师,负责指挥整场节目。罗布知道他们至少已经排练了两个星期,却一直兴趣不足,没去问过他们表演的内容。

“你的祛痘膏借我用用。”

“你涂了也没用,脓包脸。”

“就是,他是痘上还有痘。”

“你个白痴!”一阵扭打。

“给我住手,蠢货!”

罗布想知道他能不能调去其他小木屋。他帮戴夫·施耐德套上他那件干净衣服的时候——粉红色的,带着黑色的条纹(“便宜货,”他母亲的声音说道),戈登踱着步走进了木屋,他迟到了。罗布怀疑他是搭便车去镇上的啤酒屋里喝了几杯,那里根本不挑顾客的年纪。最近他迟到了好几次,留下罗布独自一个人努力去管住小木屋。他看上去神气活现;没有回应那些总会在他登场时响起的、装出来的艳羡欢呼声,而是把手伸进了口袋里,然后,漫不经心地,泰然自若地,把什么东西搭到了他的床柱上。那是一条黑色的女式内裤,镶着红色的蕾丝边。

“嘿!哇噢!喂,戈登,这是谁的呀?”

梳子被拿了出来,轻轻整理好他金色的蓬巴杜发型[15]。“这个嘛,是我心里有数,而你要自己去搞清楚的事了。”

“喂,说吧,戈登,嗯,戈登?”

“呐,太不公平了,戈登!我打赌你是从洗衣房里偷的!”

“好好看看,机灵鬼。这可不是从什么洗衣房里来的。”

戴夫摇着轮椅过来,抓过那条内裤。他把它套到了头上,然后绕着小木屋的地面转圈。“米老鼠,米老鼠,”他唱着,“让我们永远高举内裤[16]。嗳,哼哼,你想穿上试试吗?我打赌一定合适,你的头很大。”

其他几双手伸过来要抢那条内裤。罗布离开了房间,穿过大厅,走进盥洗室。他们两个一定就在树林里,离他很近,离乔丹很近。她那么义愤填膺的,头发上还挂着树枝就那样教训他,她有什么权力这样?屁股上还沾着泥。

他的脸,他那张精致的脸,平淡温和,有些雀斑,衬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浅棕色头发,从镜子里回望着他。他倒情愿自己有条伤疤,一只眼睛上盖个眼罩,晒出些皱纹,长一颗虎牙。他看起来就是一副未经染指的样子,就像没煎过的培根上长的那层脂肪:他身上没有任何人的指纹,没有灰尘,而他鄙视这份纯洁。可与此同时,他永远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为了某个女人香喷喷的内裤而忘乎所以。也许我不太正常,他带着忧伤的自豪这么想。

忍过晚餐的混乱与狼藉,罗布和其他人一起去了礼堂。那个舞台——就像是学校里的舞台,除了两侧各有一条坡道——拉着红色的幕布。椅子是没有的。那些坐轮椅的人并不需要椅子,其他人则席地而坐,喜欢坐哪就坐哪。罗布找到了乔丹,朝她身边挪了挪。他准备好了鼓掌,尽职尽责地鼓掌,不管面前上演的是什么。

房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幕布后面一阵手忙脚乱,然后坐在轮椅上的皮特被几双手给推了出来。观众们纷纷拍手,有些人喝起了彩。皮特相当受欢迎。

“别把我从边上推下去了,你们这些笨蛋。”他对着麦克风说,这话让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孩笑出了声。他戴着一顶歌舞杂耍剧里的那种稻草帽子[17],上面绑着一根红色的褶皱纸带,还有人把一副假胡子粘上了他的上唇,粘得不太服帖。

“女士们先生们,”他开口道,扭了扭一边脸上的胡须,然后是另一边,年幼的孩子们咯咯直乐。那一刻,罗布几乎喜欢上了这个男孩。“这里是伊甸园大会滑稽歌舞剧,而且你们最好相信我,不管怎么样,我们每个人排练的时候都摔了很多跤。”他的声音认真起来。“我们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来让演出精彩,我希望你们为第一支曲子热烈鼓掌,它就是——方块舞,由伊甸园大会的轮椅小能手们带来。谢谢。”

皮特被猛地朝后拖去,稍微绊了一下,接着就不见了。停顿片刻之后,幕布犹犹豫豫地掀开了。牛皮纸上用海报颜料画成的苹果树和一头奶牛做的背景,前面是面对面的四男四女,排成标准的方块舞队形。他们都坐着轮椅,上面没放托盘。

那四个女孩中有两个是小儿麻痹症患者,还有两个下半身瘫痪的脑瘫病人。她们涂着口红,白色上衣的领口还有个红纸做的蝴蝶结;细瘦萎缩的双腿和支架都藏在印花棉布长裙里面,其中一个不戴眼镜的,美貌惊人。前排角上的那个男孩子是戴夫·施耐德。和其他人一样,他系着一条西部风情的抛绳领带[18],戴一顶硬板纸做的牛仔帽。舞蹈演员们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却很自豪。他们谁也没有笑。

玛蒂娜待在一边,守着一台简陋的老式唱机。“好了,”她提示道,沙沙作响的小提琴曲播了起来。她随着节拍击掌。“向舞伴行礼,”她喊了一声,两列队伍就弯下腰去互相鞠躬。“向邻伴行礼!”随后两个对角忽然上前,彼此在方块的中心相遇,擦身而过,接着靠快速用手转动轮椅,表演了一个完美的背靠背交叉舞步。

天哪,罗布自忖。他们肯定练了好久好久。他看到戴夫·施耐德脸上的专注,有那么短短一秒,罗布想到,他非常在乎这支舞,继而得意起来,这下我抓到他的把柄了。旋即他又羞愧难当。舞蹈演员们再度飞驰而出,轮椅和手臂纵横交错,摇摇晃晃,横冲直撞,险象环生。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观众:注意力完全被音乐节奏和复杂精密的近距离轮椅操控所占据。

罗布朝乔丹望去。她端坐着,几乎没动,她的手臂轻轻晃荡,漫无目的,压在皮带的下方。他希望她把目光转过来,这样他就可以对她微笑,而她却直直地盯着那些舞蹈演员,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看到了,心头随之怦然一震,她以前从来没有哭过:他都不知道她会哭,他一直把她当作是个小小的妖精换子[19],或许是来自另一个星球,倒不那么像凡人。出什么事了?他试着去见她所见,结果,那当然了,她想要的并不是什么他能给得了的东西。她想要的,是一些她所能想象的,一些对她而言,差一点就能实现的东西,她想跳这支舞!一支轮椅上的方块舞。她所渴望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而已,就是这样一支舞,那就太好了。确实是很好。他是白白浪费了他自己,他的身体,为什么他无法带着这种纵情沉醉,这种准确完成的欣喜来挪动脚步,在那些永无休止的正式舞会上,他的双腿会变得木头一般僵硬,双脚缩成笨拙的两块,藏在擦得锃亮的皮鞋里面……

可这荒诞,他也看在了眼里,他想不看见都不行。那是一种嘲弄,对他们自己,也对那支舞蹈;谁允许过让他们这么做的?他们所有的努力,甚至他们完美的表现,不过是这种结果:他们坐在那些笨重的机器里,委实滑稽。他们跳得就和漫画上的机器人一样。他们跳得就和他一样。

罗布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升起,爆发出来。他弯下腰去,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他在笑!他努力想把这笑声给忍住,把它压下去,把它变成咳嗽,可是没有用。他羞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他笑得停不下来。他弓着身子朝门口走去,双手盖在脸上,一路跌跌撞撞,然后笑倒在了篮球场边的草丛里。他希望他们会以为他是胃不舒服。之后他就这样告诉他们。他怎么可以,他怎么竟然可以如此冷酷无情,粗鲁无礼?但他依旧是前仰后合,笑得连胃都疼。而她看到他了,她的那双泪眼望了过来,瞥见了他,就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会觉得他背叛了她。

罗布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然后把自己的前额按到了草地上,草叶湿润阴凉,沾着露珠。透过礼堂那扇打开的窗户,尖细刺耳的乐声没完没了地播着,连同轮椅滚动的杂音。我只能离开这里,我解释不了的,我永远也没有办法面对他们。但随即他又意识到,谁也没有真正看见,除了她,而她又说不出来。他非常安全。而那个人又是谁呢,在他脑后明亮的房间里,那个穿绿袍,戴口罩,在玻璃墙里面举着刀的男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
目录
新书推荐: 娇软腰精穿兽世:三千雄兽宠腿软 萧先生,借个婚 修仙对照组:玄学大佬她一骑绝尘 穿成八零炮灰我嫁残疾糙汉躺赢 社恐崽崽和顶流哥哥上综艺后爆火 跟小哑巴离婚后,顾总跪地求复合 世子爷,夫人又去传您谣言了 兽世溺宠:好孕猫猫顶不住啦 兽世娇宠:穿书后我成了万人迷 后宫佳丽三千我摆烂怎么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