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忘川·问酒(1/2)
持剑问酒意,与君醉长风。
第壹章
黑衣女子第二次来到忘川时,面色比前一次还要惨白几分。
她哆哆嗦嗦地接过流笙递上的热茶,面容被茶雾熏得模糊,却能清晰看见眼角滑落的泪水:“我还是没能救他。”
流笙像是早已得知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神色有微微怜悯:“上一次你来到忘川,询问我救他的办法,你说时间紧迫,待你救了他,再和他一起来忘川讲故事给我听。我告诉了你救人的方法,如今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她紧紧地捧住茶杯,露出泛白的指节:“是,我本想救了他之后和他一起到这里来,可他再也来不了了。”
安静的竹林在日光下铺开,破晓的翠色拂过窗台,在她漆黑的眸子里蔓延开来。
第贰章
黑衣女子将关在石室的孩童救出来时,月光照亮了洞口一株紫色的鸢尾。
她蹲在年纪最大的那名少年面前,扯下覆面的薄纱,薄唇扬起令人心安的笑容:“姐姐会救你们离开的,别怕。你在前面带路,好吗?”
少年捏紧衣角点头,十几名孩童穿行在婆娑的树影中。她握紧佩剑跟在后面,快要踏入官道时,夜幕传来破风之声。
她反应极快地出剑,挡下逼近眉心的攻势,沉声道:“朝前跑!都别回头!”
所幸那名少年沉稳,带着孩童迅速离开,让她能安心应付眼前的危局。来人有三,为首的玄衣男子气息凛冽,饶是隔着重重树影,她仍能感受到他那股凌厉的杀意。
两人已如蛇缠上来,她握紧佩剑,袖口拂过剑柄一颗青宝石,霎时便交上手。
而树梢之上,借着冷月能看清环胸抱臂站着的玄衣男子正冷冷地观望战局,这令她不敢全力以赴对付眼前的两人,必须防范他的偷袭。
长剑刺破对方的心口,殷红的血液溅在宝石之上,闪烁着幽幽的光泽,玄衣男子似未料到她身手如此之高,待要加入战局时已来不及,泛着寒光的剑刃只堪堪挑落她的面纱,剑刃在她唇边划过一道极浅的口子。
另外两人已倒地而亡,她飞身逃走,身影跃上树梢时,她回过头来与他遥遥相望,看清彼此眼中的冷笑。
充满杀伐之音的树林再次沉寂下来,玄衣男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逃离的方向,良久,轻轻地笑了:“问酒剑,名不虚传。”
她追上官道时,孩群在少年的带领下十分安静地等在路口,时有马车经过,料想魔教之人不敢在此处动手。
她收了剑走近,孩子们一拥而上,少年焦急地看着她唇畔的伤口:“姐姐,你受伤了。”
指尖拂过血丝,带起唇边一抹温柔的笑意:“小伤而已,走吧,我送你们去落凤峡。”
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独孤前辈自落凤峡创建独孤一派后广纳弟子,这些因资质清奇被魔教看中的孩子多数是孤儿,落凤峡对于无处可往的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赶路期间,她传信平日交好的门派,请他们增派人手护送这群孩子以免魔教再生祸乱,总算有惊无险平安送到。
独孤派的掌剑人将孩童安置好后,嗓音沉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魔教中人无孔不入,到处搜寻适合炼制尸人的孩子,你救不了所有的人。”
她“啪”地折断探在肩头的一枝黄槿,眉眼凛冽:“总有一天我要将它连根拔起。”
“问酒姑娘,你数次搅了魔教的行动,今后还需多加小心。”
她冷笑一声:“我等着他们来找我。”
从落凤峡到金陵不过一日的路程,进城时那个往日嚣张跋扈的少城主骑着未驯的野马在城内横冲直撞,青石街两边的小贩被撞得东倒西歪,将要拐进开满木槿的幽巷时,巷口迎面走来正低头翻书的青衣书生。
问酒一跃而起,剑柄似箭击中马头时,她已抱着书生躲开,稳稳地落在青苔墙垣上。
被打下马的公子一脸愤怒,问酒在墙头上慢悠悠地开口:“少城主,撞死了人是要赔命的,我救你一命,不用道谢。”
问酒侠义之名江湖皆知,她一向独来独往,一把问酒剑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这金陵洛城的少城主见了她也免不了避其锋芒,只能忍气吞声牵马离开。
她这才转头看身旁被自己救下的书生,见他仍是拿着书面不改色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阁下倒是好胆量。”
话音刚落,她搂着他从墙垣跳下来,惊落一地斑驳的秋花。
书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至她收剑离开。擦肩而过的片刻,他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犹如秋风清林的嗓音响起:“姑娘方才可是摸了在下?”
她愣了片刻,想起这晋朝读书人一向迂腐,她闯荡江湖自在惯了,却忘了他们所讲究的男女授受不亲,只能解释:“方才情势危急,我也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
他拽紧她的袖子,肯定一句:“那便是摸了。”他欺身而近,青衣贴着她的黑发,“姑娘必须对在下负责。”
她僵在原地,哭笑不得:“这位公子,哪有男子让女子负责的道理?”
他一本正经地望着她:“在我们书生界,你摸了我又不对我负责,是要被烧死的。”
问酒惊得目瞪口呆,直来直去的性子实在不擅长和这种酸腐书生打交道,趁着他不注意脚尖一点翻过墙头,偷偷溜了。
半夜时候房门被叩响,不轻不重的三声,自在而从容。她打开门,门檐一盏花灯落下朦胧的光芒,她在光影中抬头:“你找谁?”
立在门口的人身姿高挑,青衣被夜风吹得招摇,难以置信地喊出声:“这才半日,姑娘便将我忘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是谁,一瞬间恨不得立马将他关在门外,他却已踱步而入,神定气闲地打量铺满月色的庭院。
她背靠着门框,有气无力地问他:“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找你找得可辛苦了,我打听了好久。”他转过身指责她,嗓音似带着委屈,“幸好当街有人认识你,说你是什么问酒剑的传人,就住在青垣巷最里面,我才找过来的。”
她抚了抚额,企图用仅知的圣言感化他:“公子你看,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你在这儿恐怕不太……”
“那有什么。”他打断她的话,有些愤怒,“横竖你是要对我负责的。”
连日赶路令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同他争论,随手指了间屋子给他便匆匆回房了。
天蒙蒙亮,院内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她披着单衣推开轩窗,书生青衣孑立,对着灶台忙东忙西。
她抄手靠着窗檐,褪下冷冽的黑裙,月色单衣倒衬出几分温柔,她懒洋洋地问他:“书生,你叫什么?”
他在霭霭晨烟中抬头,好看的眉眼扫过来:“慕长风。”
第叁章
慕长风是来金陵参加曲水宴的,问酒对这种附庸风雅的文人雅事完全不感兴趣,她接到飞鸽传书,听闻近日魔教中人频频出现于兰安,立即起身前往。
慕长风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匹瘦马,骑着马东摇西摆地等在城门口。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疾驰离开,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甩开。不承想到了兰安的第二日,他便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眼前,好在金陵至兰安这段路不长,否则他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定会散架。
他眼底青黑,日夜赶路显得面色憔悴,见她大惊失色的模样,竟有些得意道:“没想到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如此之响,我一路打听过来,抄了好些近路,总算赶上你了。”言语间,没有半分被她甩掉的怨气。
心底的不耐烦像层云被风吹散,她有些无奈地望着他:“我这次过来是对付魔教中人,此行凶险,你万事小心。”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垂落的衣袖,上有兰芷暗绣。
“我不怕,我陪着你。”
魔教围攻武馆是在一个深夜,慕长风听见动静穿衣寻过去时,这场江湖厮杀已经迅速结束。彼此没有伤亡,只是武馆外躺着几具明显异于常人的尸体。
有人持剑挑破尸体,似是泄愤,却被问酒拿剑挡开。她挡在几具尸体前面,嗓音淡淡的:“死者为尊。”
“这些魔教中人作恶多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她对身后的谩骂置若罔闻,托人找来牛车,将尸体搬到木板上,拖到郊外埋葬。慕长风上前搭手时她低着头道谢。郊外橘林红彤彤一片,似云霞里坠着仙果,鼻尖有淡淡的橘子的果香味。
他帮着她挖坑埋人,修长的手指被泥土染得漆黑,本是拿笔的一双手,此刻却指头红肿,疼得他吸气。
直到她靠着坟头坐下来,他在她面前蹲下,问:“还要做什么吗?”
她像是惊了一下,瞪大的瞳孔里倒映出他清隽的模样:“怎么是你?”顿了一下,又问,“你怎么没穿青衣裳了?”
他轻轻地皱起眉头:“出来得急,随便披了件衣服。”他微微前倾身子,她的墨发扫过他的眼角,“问酒,你是靠衣服和声音来辨认我的?”
她瞪大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带整个人都朝后躲进黑暗里。她孤零零地缩在坟头,身前一片凄然的月光。
他像是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执意握住她发抖的手指。那双冰冷的手被他捧在掌心,渐渐生出温暖。
“问酒,死的这些是魔教恶人,你为什么要厚葬他们?”
她想将手抽回去,却被他死死握住,她其实并未用力,眼睫盈上一层水雾:“死的不是恶人,是被魔教抓回去的无辜孩子!他们被魔教炼成尸人,没有意识和灵魂,到死也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委屈。”
他皱起眉:“问酒你……”
她抬起头,嘴唇咬得雪白:“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认不得人?”她拽住他的袖口,哭腔从唇间溢出来,“我曾经被他们抓过。在一个拥挤肮脏的石室,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却为了能活下去而互相厮杀,那样狰狞可怕的表情,出现在本该天真的孩子脸上,从那之后,我就不太能看清人的脸了。”
不是不能,只是不敢。像是看清了人的脸,就会看清人的心。自私又可怕的人心。
所以当她逃出来,并机缘巧合继承问酒剑后,她苦练武功臻于化境,开始一次又一次从魔教手中救下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哪怕被魔教视为眼中钉,也绝不会放任这些无辜的孩子去经历地狱般的折磨。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眼睛,她的泪水落在他的掌心。原来平日里的冷静和沉稳只是她伪装的模样。她也会像小姑娘一样,抽着肩膀哭得令人手足无措。
离开橘林时,慕长风兜着衣袂摘了许多又大又红的橘子,状似不经意地问她:“问酒,你说的那个魔教那么恐怖,那你当年……是如何逃出来的?”
她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只是问酒剑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发出微微的铮鸣。
第肆章
自那夜过后,慕长风去置办了好几件衣衫,齐刷刷的青衣,衬得人如二月春风,饶是问酒记不住那张脸,也忽视不了整日在自己眼前晃荡的青色衣袂。
回到金陵时慕长风已错过天下文客慕名追逐的曲水宴,问酒见他垂着眼不开心的模样,便带他去以雅闻名的新柳斋吃饭,结果半路认错了人……
他只是转身瞧了眼街边卖花灯的小贩,再回头时就发现问酒把另一名穿青衣的男子认成了他,正介绍着新柳斋的特色,搞得别人莫名其妙。
他两三步走近,扶额道:“我在这儿呢。”
问酒双颊绯红一片,登时无言。他握着她的袖口牵着她踏入新柳斋,唱曲的伶人正唱道:“曾与你把酒言欢,转眼白发枯红颜。”
雅座设有壁橱轻纱,还有专为风雅文人准备的煮茶器皿。慕长风果然很开心,挽了袖子兴致勃勃地煮茶,莹白的指尖映着碧螺春茶,像白玉镶了一抹碧色的胭脂。
经十几道工序煮出来的茶清香怡人,他献宝似的端给问酒,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唱曲的伶人一口饮下,末了,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
慕长风咬牙切齿地评论四个字:“如牛饮水!”
她笑了一声,以手枕头靠向壁橱:“江湖中人,哪能像你们这般活得细致。”
何况多年来她孤身一人,无所依凭,即便哪日成为刀下亡魂,也不过一张草席卷了,能活着就算幸运,更别提去体验这人间雅事了。
慕长风难得没有满口圣言教诲她,只是提起方才买的花灯,指着灯罩上墨描的嫦娥说:“我们一会儿回去用这个把家里的灯换下来吧,你看,这个多好看。”
“家”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让她有莫名的颤动。
但家对她来说是多么陌生,当她被抓到魔教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家了。
慕长风忙里忙外换花灯的时候,问酒收到了飞鸽传书。
魔教倾力围攻逍遥派,似有灭门之势。
她将书信捏在指尖,望了一眼青衣书生被花灯修饰的颀长身姿,沉声开口:“慕长风,我要走了。”
他在朦胧光影中回头,手里还提着一盏花灯,总是露出温和笑容的嘴角微微挑起:“去哪儿?我陪你呀。”
“这次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不能跟着我。”
他嘴角的笑意伴着夜风缓缓消散,他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书信:“信上写了什么?”
她企图将信销毁,他蛮横地扑过来抢夺时,只看清魔教和逍遥几个字,但他是这样聪慧,眨眼便猜出其中的牵连。
他紧紧地拽着她的袖口,就像初见那日耍赖一样:“我不能让你去,太危险了。”
她毫不费力地拂开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一刻他便知道,他阻止不了她,也没资格去阻止。
他勉力一笑,故作轻松的语气:“你还没吃饭,我给你煮碗面吧。很快的,吃完饭你再去,好吗?”
她沉默良久,轻轻地点头。
他仿佛松了口气,火光映出他忙忙碌碌的模样,衬着衣襟一株青花绣纹。她抱着问酒剑靠着庭院巨大的梨花树,抬手揉了揉眼睛,复又埋下头去。
当院内传出饭香时,隐藏于夜色的杀机也倏而出现,一碗还没入口的饭已被问酒掷出去击碎了破空而来的暗箭。
她拔出问酒剑,对着一旁呆立的慕长风吼:“躲到屋里去!”
他下意识地跑了两步,却在阶前停下步子,满脸担忧地望着她。来人有四,招数刁钻,但问酒应付起来并不吃力,一时间刀光剑影惊落了满树的白梨花,她在漫天梨花中回头,看见其中一人持剑冲着慕长风而去。
她想也没想飞身阻拦,哪怕后背当即露出空门也毫不在意,挥剑挡了左边一波的攻势,右手没有半分迟疑握住了已至慕长风面门的剑刃,顷刻在掌心留下深深的伤痕。
鲜血滴在她翻飞的衣袂上,长剑从后背刺进她的肩胛骨,耳边响起慕长风的惊呼声,她发狠将几人斩于剑下,跪在地面喷出一口血来。
慕长风倾身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闻到淡淡的墨香。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不会分心受伤。他紧紧抱住她将倾的身子,喑哑地说:“我去找大夫。”
她闷闷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出来:“不用,不是什么大伤,带我进屋,屋里有伤药。”
他依言将她抱起来,碰到她后背的伤,她疼得抖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半分吃痛的声音,想必早已习惯。
橱柜里摆满了瓶瓶罐罐的伤药,她迅速地挑出几瓶,待他背过身后稍微包扎一下,便翻身坐起。
“没有时间吃你做的饭了,下次吧。慕长风,我走了。”
他愣在原地:“你受伤了。”
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小伤而已。你若愿意待在这里也无妨,只是我归期未定,金陵于你来说不是常居之地,还是早日离开吧。”
他总是喜欢拽她的袖口,这次也不例外,仍是固执的声音:“你受伤了,不要去,很危险。”
她甚至没有回头,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衣袖,踏入了夜色。
他在身后轻轻喊她:“问酒。”
一直走到院门口,她才淡淡地回答:“不要跟来,这不是你的江湖,好好回去当你的书生。”
他像是没听见,直到她离开很久,才轻飘飘地开口,带着迂腐书生的固执。
“我偏不。”
第伍章
魔教这一次倾力而出,饶是逍遥派拼死相抗,仍没能阻止他们摧枯拉朽般的破坏。问酒赶过去时,除了截杀几名魔教的护卫外,逍遥派上下活口已不余十人。
问酒知道魔教为何会对逍遥派出手。
当年他们四处抓捕适合炼制尸人的孩子,其中便有逍遥派掌门的独女。逍遥派集结全派力量攻入魔教,令大意的魔教吃了不少苦头。
可彼时掌门的独女已在那样残酷的境地中死去,逍遥派只能救下尚还活着的问酒逃离。
此后魔教便一直怀恨在心,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回来报复。逍遥派是问酒的救命恩人,哪怕他们的初心不是为了救她,可没有他们,她或许早已成为那些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她将长剑插入地面,跪在掌门尸体旁厉声开口:“我必手刃魔头,报仇雪恨!”
问酒潜入魔教那夜,天幕落下倾盆大雨。她的行踪被很好地抹去,但也增加了行动的难度。她接到的消息是魔教教主傅瑜会在今夜前往祭台,那地方三面环山,地势险要,藏身脱身都极其容易。她伏在怪石之间,山雨倾盆,直至后夜傅瑜也没出现。
想来傅瑜是不会来了。
她依据小时候逃离魔教时仅有的记忆,将身影隐在浓浓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探寻起来。哪怕当夜不能找到傅瑜,起码探察好地形后利于今后攻入魔教。
但魔教之中不乏高手,虽有大雨掩迹,她仍被渐渐发现了行踪。护卫第一时间封锁了山门,她知道此刻不是突围的最佳时刻,只能暂时寻找地方隐蔽。
教内开始躁动,四处可见匆匆而过的巡守护卫,她隐藏踪迹变得极其困难,整个魔教呈朝内收缩的队形,将她逼至中间。
她跃下屋檐时,身后的房门突兀无声而开,原本漆黑的屋内亮起灯火,她屏气凝神正要逃离,出现在门口的人却已发现她的存在。
远处有道火光渐近,她拔剑的手被飞跃而起的人按住,却并没有想象中的交手,而是手臂环过她的双肩,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
房门再次被无声掩上,隔绝了屋外闪烁的火光。她仍是警惕的姿势,站在铺满月色的窗台前。玄衣男子转过身,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什么也没说。
青铜烛台“啪”地跳起一抹火星,打破这良久沉寂。她突然笑了一声,收剑走近,影子被烛光投在身后六扇开合的山水翠屏上,摇摇晃晃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