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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许校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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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校长六十三岁,在这个国家算是已过了退休的年龄了,但他根本没有退休的打算。他在五里渠小学一直受到员工和学生的爱戴。不过如果外人去询问他们校长好在哪里,大概所有的人都会对这个问题感到为难。他们只是从心底觉得校长好,具体的事例却说不出来。而且似乎谁也没注意过这种事。

在众人眼里,校长是个神出鬼没的人,思路奇特,难以看透。

他创办这所学校快三十五年了,起先只有两个员工,都是他年轻时的朋友。后来古平老师、煤永老师这些大学生就来了,班级也越来越多。他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这一大批年轻人,据说在这所学校工作的人当中还没有任何人有过辞职的念头。老师与老师之间也会有竞争和嫉妒,但只要提到校长,人人都竖大拇指称赞。有看问题深刻的人指出,这些员工之所以不愿离开五里渠小学,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校长的领导。如果再去别的地方工作,大概都会觉得格格不入,十分痛苦吧。校长的个性实在太独特了,他征服了所有的人。煤永老师和古平老师作为骨干教师,对这一点体会最深。当年煤永老师的妻子去世后,他就是在校长的帮助下重新振作起来的。煤永老师很快就结束了万念俱灰的绝望时光,他认为是校长激发了他本性中坚韧不拔的那些元素。究竟怎么激发的却很微妙,即使是煤永老师这样的人要说清这件事也要花上老半天。总之校长在洞悉人心方面是高手。

在外面,关于这位许校长的舆论并不都是正面的,甚至负面的意见还占了上风。对他办学的最强烈的批评就是关于知识学习的效率问题,不少人认为学生们在这样的学校里什么知识都学不到,只是消磨了他们宝贵的时光。这些人甚至给上级部门打报告,希望他们取缔这所出格的学校。有人说:“这是什么学校,简直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嘛。你进去后没有一处地方让你摸得着头脑。我去过一次,我在那里头死的念头都有了。”当然那人是夸大,而且他将一所小学同死啊活啊的扯在一起,也太离谱了。

校长对外界的议论十分冷淡,可以说他一直在装聋作哑。不过好在上级部门也并没有来进行任何干涉,也许真的将这里当作野生动物保护区了。校长倒是很喜欢让别人这样来形容他的学校。他每天上午匆匆地在学校里巡视一番,然后就消失了。其实他是在传达室后面的小房间里睡觉。他太累了,学校的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是那种勇于创新的人,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比一个激进,甚至有点疯狂。幸亏有一帮骨干老师支持他,而且他们各自发挥得十分出色。这一来,他们的学校虽说不上挤破门槛,倒也不愁生源。

除了这座城里的学生外,还有附近农村的学生,甚至还有外省的。领着孩子来的家长都是经过熟人介绍而来的,他们说:“把小孩送进这种学校心里踏实。”

校长最近操心得较多的一个问题是青年教师的问题,因为煤永老师这一批骨干年纪都比较大了,虽然他们大部分人都根本不会同意在最近一两年退休,可是培养年轻人的计划必须马上实施了。此刻他在那小房间里从梦中惊醒,想起了女教师张丹织。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心里后悔不迭。不过今天他欣慰地听到了传言,据说她在岗位上干得很不错。校长因此冷笑了一声,他笑的是自己。既然自己选中了张丹织女士,他就不应该将职务同私人兴趣扯在一起。这种荒唐事以前并没有发生过,是不是他因为年龄的关系,精神也在退化?想到这里时校长背上冒出了冷汗。他连忙整理好衣裳走出了这间密室。他看到古平老师正等在门口呢。

“校长您好。我看她已经上路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你是说张丹织女士?”校长故作惊讶地扬了扬眉毛,“你瞧,我都忘了我给你布置的工作了。好,年轻人需要你们的扶助。”

“我看她不需要扶助,说不定她会来扶助我呢。”

“真的吗?那更好嘛。”

他俩以这种幽默的语气边走边聊,校长不知为什么事一阵一阵地脸红。古平老师将这种现象归结于校长的“严于自律”。他们从后门走出了校园,来到那个无人的荒坡。那里有不少坟堆。每当校长想要“澄清自己的思想”时,他就独自来这里待着。可是今天,他破例同古平老师走到了这里。从这高坡上可以看到整个教学区。

校长问古平老师有无必要扩大规模。古平老师说,他觉得办一两所分校更有意思。办那种自由组合的小学部和初中部,学生爱学什么就学什么,老师愿意教什么就教什么。

“古平老师,你多大了?”校长突然问他。

“您的意思是——这同工作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不是要教学生吗?”

“不,我不教学生,我们一起玩玩罢了。”

“你这滑头,好!办一所分校你来当校长如何?”

“这是件重大的事,让我考虑一下。”

“你可千万别考虑,我都替你考虑好了。你看看那边那个小山包可不可以选作校址?”

校长说话时脸涨得通红。古平老师想,校长到底为了什么事羞愧?这事很反常啊。

“我希望对面那座也归我,两个对称的山包,将学生分成两派,各立山头,彻夜辩论,争执不休……还有一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有时加入这一派,有时又做骑墙派……”

古平老师还说了好多,他沉浸在他的白日梦中。而校长,突然就撇下他溜掉了。古平老师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坟头上自言自语时,心里有点发窘。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校长是多么善于点燃一个人的梦想啊。刚才校长询问他的年龄,是不是要责备他到现在还不成家?校长之所以不成家是因为工作太忙,他古平又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有可能同谁组织家庭?他将他认识的单身女性挨个想了一遍,觉得那位张丹织女士比较合他的口味。可是他觉得校长也对她有意,这可不是儿戏。他凭直觉感到张丹织女士根本不将学校的男同事放在眼里,她是一位性格豁达的女子,同他们这些心事重重的男士待在一块会要闷死。古平老师发现自己在想什么事时不禁哈哈大笑。他今天怎么啦?简直莫名其妙!

校长将古平老师撇在坟头之后,又溜回了学校。

他的计划书还没写完,他必须马上向市里领导汇报自己的工作。他悲哀地坐在无人的办公室里,脑子里一个字都想不出。他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着了他的膝头,低头一看,是一个小男孩。

“你是哪个班级的?”校长严厉地问。

“五年级三班的。”

“怎么不去上课?谁让你来这里的?”

“上完了。我自己来的,我觉得您会需要帮助。”

“你想帮助我?你倒说说看怎么帮?”

“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我可以送您一盒蚕。您先要答应我您会把它们养起来,我才送给您。”

他从衣袋里拿出那一小盒蚕放在桌上,它们都有半寸长了,正在安静地吃桑叶,就好像外面的世界不存在一样。许校长想起了他家门口的桑叶树,便朝男孩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谢密密,密密麻麻的密。”

“了不起的名字!谢谢你!”

男孩一溜烟跑出去了。

校长看着纸盒里的蚕,在计划书上写下了“关于桑树和蚕共生的构想”。他的心情豁然开朗。他在心里叨念道:“煤永老师,你这个老滑头!”他认定这个小家伙同煤永老师是一伙的。现在,趁着时间还早,他得回去采些桑叶。那棵树太高,他得搭梯子。他不能对一个小孩食言。

校长收好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他感到收获不小,各种创新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一闪的。“无价之宝!”他冲口而出。他说的是谢密密。多年以前,当他在操场边上挖洞,种下第一棵槐树时,他设想的小学生不就正是这个样子吗?

“校长!校长!”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追着他喊道。

许校长停住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是住校生吗?”

“我叫朱闪,是从哈尔滨那边来的,来了三年了。校长,我想告诉您,这里好可怕!尤其是午夜之后……啊!”

她晃了一下,仿佛被蛇咬了似的。校长连忙扶住她。

“你是说幽灵吗?”校长哈哈大笑,“像你这么勇敢的姑娘,怎么会怕它们?那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你要带着棍子出门!”

“可是它们躲在房里……窗帘后面。校长,您在责备我吗?”

“没有。我怎么会责备一位优秀的学生?你用棍子使劲打呀!”

“我明白了,校长。我爱您。”

“我也爱你,朱闪同学。你也在养蚕吗?”

“您怎么会知道的?我的天!是谢密密同学送给我的,他是我的朋友。”小姑娘脸红了。

“谢密密同学也送了蚕给我,你瞧!他也是我的朋友。现在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了。你现在还害怕吗?”

“不了。我回寝室去了,再见!”

校长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若有所思。离乡背井的孩子们夜里会梦见什么呢?这对他们是可贵的经验,但他们全都有毅力在这里待下去吗,尤其是坟山的黑风吹进他们的梦境时?校长想起了自己在福利院度过的灰色童年,他将那段时光看作自己的秘密财富。那日复一日的单调的夜间的恐惧……

他终于回家了,伺候好蚕宝宝,吃了饭,洗了澡,终于躺在床上了。有好多次,精疲力竭的他觉得自己一睡下去就会永不再醒来。

今天又是丰富的一天。他总是有办法。时常,根本不用着急,只要挨一挨时间,办法自然就会出现。他想起他随手写下的计划书,不由得在黑暗中笑起来。就那样将计划书交上去,一定很好。五里渠小学里蕴藏了巨大的能量,学生们让他极度吃惊……其实是学生们和教师们在创新,功劳却归于他这个校长,太不公平了。那纸盒放在床头,他听到蚕在里头吃桑叶,从容不迫,很有节奏。谢密密同学在搞发明创造,谁也挡不住他的能量。

煤永老师的女儿小蔓也要加入进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校长吃惊不小。他是看着女孩长大的,在从前,丝毫也看不出她对教书有兴趣。他认为她的兴趣在艺术方面,她爱冥思遐想,从小就很能集中注意力,而且持久。这个女孩根本不听她爹爹的意见,一贯一意孤行,对周围的人和事心不在焉。难道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煤永老师这滑头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的事同他有关,他却隐藏在背后。

校长想着这些美好的事情进入了梦乡。可是他中途又醒来了。他觉得有什么事放不下心,是什么事却不知道。难道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可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啊。他刚有点烦躁,忽然又记起了蚕。蚕已经休息了,这些有尊严的小动物,给他树立了非凡的榜样。他将念头转向从前植树的日子。那是些蓝天白云的日子,他当时还是一名年富力强的创业者,他工作时总听到有人在击鼓。“老许啊,谁在催我们?”老校工愁眉苦脸地问。他记得他回答说没有谁,方圆几十里几乎没有一个人,谁会跑到他附近来击鼓?谁会盯上他?几乎不可能。一回忆起鼓声,他现在又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多么幸福的青年时代啊。有人对他说他生命的曲线正在下落,他怎么就感觉不到?他并不像某些人一样,希望生出三头六臂,在有生之年将所有的事都做完。他只是希望自己对自己越来越满意。他目前就处于这种心态。所以哪怕明天死亡降临,他也不会感到特别遗憾。

校长终于累了,他含着笑容又进入了梦乡。

许校长要去部里送计划书,他夹着公文包,匆匆地离开学校。经过操场时,他看见张丹织女士腾空而起,像一只黑色的燕子。她穿着黑色运动服。校长腿一软,差点走不动了。他还从没看到过哪个体操运动员可以飞得那么高,总有两层楼高吧?也可能是他人老眼花看走了眼,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学生们在欢呼。校长逃难一般从后门溜掉了。

一直到他上了火车,躺在卧铺上,一颗心还在怦怦地跳。张丹织女士的能量太大了,简直不可思议。当然他并不爱她,他一点都摸不清这位新教师的个性。

他后来口渴了,就起身到车厢那头去打开水。

“啊,校长,您多么有精神!多么年轻!”

说话的是他的对头,城里面一所重点小学的教导主任,四十来岁的风度翩翩的男子。据说他对许校长的办学方针颇有微词。

“洪鸣老师,莫非您也是去教育部?”校长有点吃惊。

“是啊。我就在隔壁车厢。我特意要他们订了您的隔壁车厢的票,因为我想同您谈心。”

“好啊好啊,谈吧。”

校长邀请洪鸣老师坐在他的卧铺上。他很想知道这位对手要对自己谈些什么。可是等了好一会洪鸣老师也不开口。校长倒了一杯开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他看着窗外的山区风景,心里有死亡临近的感觉。这种感觉对校长来说并不新鲜,每次出差他都这样。他只要一坐火车,所有的雄心壮志就都消失了,像动物冬眠一样。

“我要讲的话想不起来了。”洪鸣老师抱歉地笑着说。

“那就别谈了。”校长爽快地说。

洪鸣老师起身离开,校长看见了他犹豫的表情。

校长去餐车吃完饭天就黑了。他只想早早入睡,免得在醒着时碰见死神。可他天生是个劳苦命,因为他刚一躺下洪鸣老师又来了。他只好又坐起来。

“我还是想不起来要说的话。”他愁眉苦脸地说,“也可能没什么要紧的话。可我为什么这么害怕?有时候,我居然担心自己会自杀!您看我要不要换一个职业?”

“那就换一个职业吧。您目前的职业责任心太重了,不适合于有自杀念头的人。”校长理解地说。

“当然说自杀是夸大。可我老想一走了之。”

“那就走吧,走吧,什么都别管。”

“您居然这样说!您这样一说,我更害怕了。比如现在,我已经不敢回我的车厢了。我不愿意自己在火车上出事。”

“那么,我同您换一换吧。您是多少号?好,我记下了。我这就过去。我的行李很少,您没有行李吗?”

校长拿着行李去了隔壁那节车厢。他一边叨念着“真见鬼,真见鬼”,一边就在卧铺上躺下了。刚要合眼,又被对面那人惊醒了。

“他是不是有神经官能症?”那人在黑暗中大声说。

“您是指洪鸣老师?”

“是啊,他好像说他是个老师。他有个仇敌在这列车上,他必须躲避他。可他又说自己在劫难逃。”

“我看啊,谁的神经都比不上他的神经。”校长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他很希望对面那人闭嘴。

“我也认为他是个有毅力的汉子。您是他的同事吗?他说他去教育部是为了扳倒他的敌人。他还说他必须尽全力呼吁,因为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我觉得他很自负。”他偏要说下去。

后来那人索性开了灯,挤到校长的卧铺上来坐下了。他满脸都是热切的表情,一副要弄个水落石出的派头。

“他是有毅力,不过他一点都不自负,您怎么对他有这种印象?”

“就因为他什么事都敢追究啊!您想想看,居然要追到教育部去。如今有几个人有这个胆量?我觉得这人很危险,您能劝劝他吗?”

“我一定劝劝他。”校长保证说。

“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要不然,如果他出了事我就会认为是我的责任。就像从前那回一样。”

他关了灯,回到自己的铺上,一会儿就入睡了。可是校长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回忆起某一天有个人对他说,洪鸣老师想让他所在的小学兼并五里渠小学。那个人劝许校长让步,因为洪鸣老师“如日中天,势不可挡”。校长问那人是不是洪鸣老师叫他来传话的,他立刻就承认了,而且一点都不感到歉疚。可今天洪鸣老师是怎么回事呢?面对自己的对手,洪鸣老师是突然失去了判断力,还是从对手身上认出了自己的形象?此刻,校长感到这位洪鸣老师同自己的纠缠越来越紧了。莫非他们两人之间有亲缘关系?他的害怕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到底害怕什么?校长仿佛从洪鸣老师的卧铺上闻到了洪鸣老师的气息,那种难以说出的气息,隐隐约约,却又决不散去。

校长夜间醒来几次,其中一次听到对面那个人在说:

“他就这样让步了吗?真不敢相信。”

校长第二天一下火车就匆匆坐出租车往教育部赶,他想抢在洪鸣老师的前面。然而他运气很糟,他坐的车居然出了事故,司机撇下他处理事故去了。那是个交通要道,周围没有车可以坐。校长只好步行两千米去教育部。

待他赶到那里,坐在等候接见的人当中,却又发现洪鸣老师根本就没来。会不会他也遇上了什么紧急事?校长觉得他应该比自己更着急。但是他被叫进部长室去了,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出乎他的意料,部长表扬了他的计划书。

“如果不是洪鸣老师极力推荐,我们还不会注意到您的学校。”

“可我还以为他是我的对头。”校长老实地说。

“他的确是您的对头。”部长笑眯眯地说。

“啊,我明白了。我别无选择了,对吗?”

“您真敏捷。我们等待您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他们握手道了“再见”。

校长从教育部出来之后心情反而变得很阴沉了。他认为洪鸣老师已经占了上风。但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他之所以匆匆忙忙赶到教育部来,并不是为了压倒洪鸣老师,反倒是为了让他压倒自己。昨天夜里他已多次设想过了可能发生的情况。

校长去赶下一班火车回家。一直到坐上了卧铺,他还没有将他所面临的形势想清楚。他感到部长在将他往死里逼,可又不知道他逼他去干什么。当然这都是那该死的洪鸣老师造成的。

因为消沉,他晚饭也懒得吃就躺到铺上去了。可是不一会儿那个人又出现在他面前了。却原来他又买了他对面的铺位。校长记得上一次他是同洪鸣老师换位子换到这个人对面的,这一次总不会是碰巧吧。

“许校长啊许校长,洪鸣老师丧失信心了,所以提前回去了。”

“现在怎么办?”校长冷冷地问。

“现在一切希望都在您身上了。洪鸣老师好歹也是一所重点学校的教导主任,可是在您的面前,他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这有多么奇怪!”

“可我觉得是我不把自己当回事,他才是这件事的主角呢。”

“您说的这件事是哪件事?”那人说着又凑拢来了。

在昏暗的光线里他显得面目狰狞,校长打了个冷噤。校长看见他伸出粗壮的胳膊来抓自己,心里一阵绝望。再一看,那人好好地端坐在自己的铺上,根本没过他这边来。

“不清楚。我老觉得有一件事在暗中进行。”

“什么事也没有。”那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还冷笑了一声。

“部长很赏识洪鸣老师。”校长忍不住又说话了。

“那种赏识是可怕的。所以他才害怕嘛。”

“依您看,我是个什么角色?”

“这还不清楚吗?您想是个什么角色就是个什么角色嘛。如今都兴这样。我有个老同事——”

那人话没说完就睡着了。校长在心里感叹:他比自己更累啊。教书育人这工作是天底下最累的,他应该也是一名教师吧。此刻于百感交集之中,校长心里生出了一些遗憾,他惋惜洪鸣老师没能同他谈心。他特地订了与他相同的列车,甚至打听到了他所在的车厢,为的就是与他谈心。可到头来他却什么也没说。如果他自己当时逼他一下,也许他会说出点什么来?校长从来不习惯逼迫别人,他是个民主派。这只要看看他手下的那些人同他的关系就明白了。那么洪鸣老师这个敌人,是在以一种什么方式破坏他的工作?校长隐隐地感到一条线索已经出现了,只是还不太明确。这个想法令他兴奋了一阵,然后他也进入了梦乡。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在火车上入眠多么美妙!他的事业不是正一往无前地发展着吗?

校长回到学校后,大家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明显的改革措施。有人揣测他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他每天在那间大办公室里工作到凌晨,白天则在那间密室里睡觉。有时候,煤永老师和古平老师也同他一起在大办公室里加班。不过他们之间并不交换意见,只是各干各的。也可能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太深了,用不着交谈。

校长睡到中午就起床。他在校园里见到张丹织的身影就像见到鬼魂一样,总是脸上变色,匆匆逃离。

洪鸣老师到他这里来过一次,他将他带到密室里,两人整整一下午没有出来。后来洪鸣老师出来了。校长到了夜间才从密室出来。他去小饭馆吃了饭,然后一个人在操场上溜达。

小蔓就是这个时候同校长相遇的。过一阵她就要来这里教书了,所以她想先来体验一下。她没有惊动爹爹,自己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她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从她前方的地下钻出来,于是吓得出了冷汗。

“许校长,原来是您!您怎么从地下钻出来了呢?”

“我一直坐在这里嘛。忽然站起来,你就觉得我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了。小蔓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校长是说我来教书的事吗?我干吗要后悔?”

“这里面是个无底洞,钻进来后你的所有精力全部会被吸光。”

“正好啊,我希望有个将我的精力吸光的工作。”

“然后敌人会从黑咕隆咚的地方冲出来,一下将你打倒。”

“我正盼望尝尝被打倒的滋味。”

“你这样想,我同你就没话说了。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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