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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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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以为他问为什么去毛姐家,也气哼哼地说:“你每天在外面打麻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就不能出去散散心?”

还没说完,杨红就见周宁跳起来,一拳砸在穿衣镜上,镜子被砸得破碎不堪,玻璃哗啦哗啦地散了一地,周宁的手也流血了。杨红一边找药水和纱布,一边问:“你这是干什么?”

周宁嚷嚷着:“找他散心?哼,他让我戴绿帽子,我就要他戴红帽子!”她冲到走廊上,拿起家里切菜的刀,就气呼呼地冲下楼去了。这一切来得太快,杨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懂究竟什么是戴红帽子,只是凭直觉知道他是去找陈大龄的麻烦的,于是也跌跌撞撞地跑下楼,见自己的自行车已被周宁骑走了。她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想起应该给陈大龄打个电话,告诉他一下。

杨红敲开门卫的门,告诉他自己要打个电话,很紧急。门卫刘伯见杨红脸色惨白,也不敢怠慢,马上把电话机给她。杨红拨了陈大龄的号,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喂?”

杨红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听见电话里问:“杨红吗?”

杨红不知道陈大龄是怎么知道是她的,只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啊,陈老师,我,我跟周宁闹了点矛盾,起了误会,他……他现在拿着刀,找你来了。”

那边陈大龄关切地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那就不用着急了。我把灯关了,等他来时,敲门我不开,他就会以为我不在。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好了。”

杨红还想解释一下或嘱咐他小心,就听陈大龄说:“他可能快到了,我现在要挂电话了。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杨红打完电话,就顺着到五区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跑过去有什么用。两个男人打架,自己劝得住么?也许报警更好?但报了警,不就弄得满城风雨了吗?

早就知道周宁的爱是有毁灭倾向的,他做的那些梦,都是他这种偏激思想的见证,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当回事呢?也许是因为那时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不要周宁的,那么周宁的梦就没有机会变成现实。

可是现在自己也没有说不要周宁啊。自己跟陈大龄之间,从前没有什么,今后也不会有,最多就是自己对陈大龄有过那么一份感情,但他都没有接受,也许过几天自己就会忘记了。但周宁在那里捕风捉影,疑神疑鬼,这不是要闹出冤假错案了吗?今晚这一闹,明天h市的大报小报就会有一条轰动新闻了,说h大青年教师杨红因红杏出墙,招致丈夫嫉妒,杀死其情人陈智,云云。

杨红在心里骂周宁,既然你认为我去了陈大龄家,那就是我在勾引他,为什么你不当场就拿刀把我砍了,而要去找陈大龄?你这是一个什么逻辑?你杀了我,也算积个德,帮我了结一切痛苦,好过我活着做海的女儿。

杨红又在心里怪陈大龄,你还说什么周宁是条真汉子,敬佩周宁不找我的麻烦,现在好了,你自己要做这个真汉子刀下的冤死鬼了。

杨红想到陈大龄,心里就生出许多愧疚。陈大龄什么也没做,还一直帮周宁说话,现在却落得这个下场。如果周宁真的把陈大龄伤害了,我怎么办?杨红想,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如果他没死,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跟他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但是周宁呢?也许他会坐牢。不过像周宁那样爱面子的人,宁可死也不愿意坐牢的。想到周宁可能会死,杨红又觉得心里很痛,毕竟周宁是爱我的,不爱我也不会这样跑去找人拼命。但这关陈大龄什么事呢?都是一场误会,早知会这样,今晚就不去毛姐家了。

杨红恨不得一脚就跑到陈大龄家,把周宁拖回来,或者挡在陈大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4

等杨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快到五区的时候,她看见了周宁,推着车,在往回走。杨红跑上前去,一迭声地问:“你把他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周宁不吭声,把车给了杨红,自顾自地往回走。杨红想去陈大龄那边看一下他有没有出事,但周宁一把抓住她,说:“我没有把他怎么样。我劝你别去,不然他没有好果子吃!”杨红被他用一只手拦腰推着,像被押解的犯人,又怕自己硬要去看陈大龄会火上浇油,反给陈大龄惹麻烦,只有推着车往回走。她看看周宁,见周宁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心想,可能是没发生什么,大概陈大龄关了灯,没开门,周宁以为他不在家。

回到家里,杨红又问一遍:“你把陈老师怎么样了?”

周宁辛酸地问:“为什么你只关心我把他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样了?”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关心你把他怎么样了,也是怕你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会坐牢嘛。”

周宁的火气似乎都退了,可怜巴巴倒像个受害者:“你怕我坐牢?你恨不得我去坐牢,你好跟他在一起。”然后又怨恨地问,“你看中了他什么?他哪一点比我好?他老得可以做你的爹,真是老牛吃嫩草。他不打麻将,是因为他学数学的,打得太好,别人不愿跟他打。我爱你这么久,他才爱你几天?为什么你被他一勾就勾到他家去了?我想不通!”

杨红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说服他,只好说:“他没有勾我,我也没去他家。如果你认为我对你不忠,你不要我就是了。”

周宁听了这话,泪流满面,用手指着杨红,抖抖的,好一会才说出话来:“杨红,这就是你狠得住我的地方!你知道我没法不要你的,你知道我不管是戴绿帽子还是戴红帽子都不会不要你的,所以你说得这么坦然。叫我不要你,你不如叫我去死!”

杨红听了这话,忍不住就走上前去,搂着周宁,轻声说:“你为什么要生这些闲气,吃这些醋呢?都跟你说过了,我是到毛姐家去了,你又不相信。”

周宁要杨红以她父母的性命发一个毒誓,说她跟陈大龄什么也没做过。

“为什么要牵扯到我父母?”杨红郁闷地问。

“因为拿你的性命发誓没有用,你现在心里只有他,你不怕死的。但是你不会拿你父母的性命当儿戏。”

杨红被他说中心思,心里发虚,但仍然硬着头皮说一句:“你不要乱讲,凭什么说我心里只有他?”

周宁盯着她看一会儿,无奈地说:“你们两个,‘情色’二字都写在脸上,别人都看得见,只你们两个自己不觉得。我跟你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不知道你?以前我告诉你寝室里的男生做了你的春梦,你都是厌恶不堪的,但是我叫你小心陈大龄的时候,不管我说得多恶心,你不仅不厌恶,还满脸都是向往,你对他动了淫心了,你当我不知道?”

杨红觉得自己的脸一阵冷,一阵热,肯定是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想不到自己心里的一点想法都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但陈大龄的脸上也写着这两个字?自己为什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杨红真不明白周宁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她心里只有陈大龄,叫她发这个誓又有什么用呢?为了不再给陈大龄惹麻烦,杨红只好起一个毒誓。起多毒的誓她都不怕,因为确实是什么也没做过。

周宁看杨红肯起这样一个誓,相信她的确什么也没做,擦了眼泪,抱住杨红,一边扯她的衣服,一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要怪我小气,我真的怕你离开我。”

杨红也不反抗,也不挣扎,只求息事宁人。但周宁不让关灯,说,这样你可以看清是在跟我做,不是在跟那个男人做。

杨红就在灯下瞪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干涸,周宁的每一个动作都带来疼痛,不知道是身体的痛,还是心里的痛。但她坚持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周宁沉沉睡去之后,杨红却睡不着,心想,其实周宁更关心的是她跟陈大龄身体上做没做过,而不是心里爱不爱。周宁就像一个收藏字画的土财主,附庸风雅,买了毫无使用价值、自己也看不懂的字画回来,放在家里,又不欣赏,只用它来遮挡壁上的一道缝。等到有欣赏的人要来买走时,又当成宝贝,死死抱在怀里,舍不得松手,宁可人画俱焚也不会成全懂画买画的人。

杨红觉得陈大龄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看出自己的妻子更爱别的男人,他会放她走的,他会成全她的,他要的是爱情,不是女人的躯体,不是面子,不然他应该早结婚了。但是一个女人做了陈大龄的妻子,又怎么会去爱别的人呢?他对自己的妻子,肯定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不会把妻子丢在家里,自己出去玩,他肯定是如影随形,如胶似漆。他的心像头发丝一样细,肯定用不着他的妻子说出来,就知道她想什么、要什么的。杨红觉得自己好嫉妒陈大龄那个未来的妻子,不晓得她前生做了什么好事,可以修到陈大龄这样的丈夫。

杨红看看熟睡的周宁,辛酸地想,如果我真能在床上把周宁当作陈大龄,可能我这一生也不会痛苦了。实际上在周宁说那话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跟陈大龄做爱的情景,甚至从来没具体想到过陈大龄也是一个带枪的人,最出格的想法也就是被他搂在怀里,但也就到那为止。

现在经周宁这么一提醒,反而把想象力丰富起来了,就不可遏制地想到,不知陈大龄做起爱来会是什么样的?肯定是柔情似水的,他的吻肯定是连最冷漠的女人也会融化的,他修长的手指肯定会在女人的身体上弹奏出一支支温柔的乐曲,他的冲撞肯定是富有韧性、恰到好处的,做完了也肯定不会倒头大睡的。他会让女人躺在他臂弯里,温柔地爱抚女人。或者女人会把他汗涔涔的头捧在怀里,为他擦去汗水,用手指梳理他满头的黑发……

杨红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湿润润的,第一次有了一种渴望,希望现在就能把自己刚才的想象付诸实施……

她突然悟出这样一个道理:其实女人要知道自己爱不爱一个人,也很简单,只要在想象当中跟那个男人做一场爱,就知道了。女人骗得了自己的心,骗不了自己的身。但她又想到,这个办法只适用于结过婚的女人,如果没结婚,女人又怎么想象得出那种场景呢?等到结过婚,再怎么想象也是徒劳了,因为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杨红很牵挂陈大龄,看样子周宁是没把陈大龄怎么样,但她不敢肯定。想去打个电话,又太晚了,门卫已经睡了,而且周宁也会乱怀疑一通。只有等到明天再找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过去的,只知道在梦中,她真的跟陈大龄在一起了,她叫陈大龄把她脸上写的“情色”二字擦掉,陈大龄就吻在她的脸上,然后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就伸到她背后,摸索着去解她乳罩的挂扣。不过不尽如人意的是,梦做到这里,杨红就醒了过来,无比遗憾地想,不知道这梦做下去会是什么结局?会不会像周宁寝室的那些男生一样,一直做到高xdx潮到来?也许女人是不会做那样完全彻底的春梦的吧?女人毕竟是情诗,要做个淫梦谈何容易!

她又想到陈大龄,从周宁的例子来看,男人隔三差五地就会有那么一股激情要爆发,不晓得陈大龄这许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周宁说男人没老婆的时候就会周期性地发春梦,说是“池满则溢”,那陈大龄会不会发春梦?他的春梦里有没有我?她觉得一个未婚女孩的爱和一个已婚女人的爱真是不同。女孩只把男人当神来爱,而女人是把男人当人来爱。当她把陈大龄当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神来爱的时候,心里就涌起无尽的关爱,渴望能用自己女人的特长,来帮他一把,就算只是他池满则溢的对象,也是心甘情愿的……

5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周宁出去打麻将了,杨红才有机会去给陈大龄打电话。她拨了电话,生怕他不在家,但马上就听见他在那边“喂”了一声。杨红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放了心,但还是问道:“他昨天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敲门,我没应,他又敲了几次,就走了。”

“他就敲了几下门?”杨红有点不相信。

那边陈大龄轻声笑起来:“怎么?你好像很失望,是不是希望他把我砍几刀?”

杨红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会呢?我是说,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不砍倒个把人不罢休一样。看来只是虚张声势,纸老虎而已。”

陈大龄严肃起来:“不能这么说,愤怒是一种值得尊重的感情,他也是爱你爱昏了头。可能他骑车过来的路上,被晚风一吹,就清醒了。”

杨红说:“一直在担心,怕他把你怎么样了,现在打了电话才放心了。”

“我没什么,就是为你担心。不过我昨天就知道你没事,所以比你少着急几个小时。”

杨红吃惊地问:“昨天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陈大龄的笑声有点窘:“他昨天离开后,我怕他一时冲动会伤害你,就骑车跟出来了,一直跟到你楼下,等在下面,怕万一有什么响动可以跑上去。还好,没听见什么打闹的声音。我等到你们关灯了才离开。今天早上还给刘伯打了个电话,托他上去看看你有没有事,他说你没事。”

杨红想到昨天夜晚陈大龄等在楼下为她担心的时候,自己正在跟周宁做那事。陈大龄说等到关灯才离去,不知他当时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很可能他以为他们关了灯,开始做那事了,两个人就和好了,才放心回去。这个念头折磨着她,使她觉得昨晚自己一下背叛了两个男人,心背叛了一个,身背叛了另一个。

陈大龄在电话里嘱咐说:“他脾气不好,做事比较冲动,你不要跟他发生正面冲突。他要来找我算账,你也不要强行阻拦,免得自己吃亏。而且你越阻拦,他越觉得你向着我,就越生气。你也不要报警,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一旦报了警,他不砍我也不好意思了。”

陈大龄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放心,我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让他砍的。这几天我都穿运动鞋,逃跑起来快一些。再说,他没我壮,不一定打得过我。当然我不会伤害他的,伤害了他,看你为他难过,还不如让他伤害我……”陈大龄突然收住了口,问,“昨天到底是为什么事?”

杨红把昨天的事大致讲了一下,脱口说:“幸好昨晚你窗口一直是黑的,不然我肯定会上去找你,那就被他抓个正着了。”

陈大龄说:“昨晚到我弟弟那边去了。我不知道你会过来,不然我会等在家里的。”

杨红觉得心里一热,她想,其实陈大龄也是爱我的,只不过克制着自己罢了。他叫她“随缘”,是不是叫她追随他俩之间的那段缘呢?还有《海的女儿》,是不是说他自己心里有一腔无法言说的爱呢?或者是说他们两人心里都有一腔无法言说的爱?

“杨红?你没挂电话吧?”陈大龄见杨红半天没说话,轻声问。

“我在听呢。”杨红欣慰地说。

“可能我有点啰嗦,不过还是想再嘱咐一句: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伤害你的企图,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小心。”

杨红觉得心里暖暖的,陈大龄说话的口气,像个父亲,又像个丈夫,在殷殷嘱咐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儿或者妻子。

杨红欣慰地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知道保护自己的,就是把你连累了,很过意不去。”

“怎么用连累这个词呢?”

杨红看见有人向门卫处走过来,知道他是来打电话的,赶快说:“我现在要挂了,免得有人听见去告诉他,又给你惹麻烦。”杨红觉得自己现在说话做事都有点“偷情”的味道了,鬼鬼祟祟的,说话不提周宁这个名字,只“他他”的。

“好,那就挂了吧。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保重!”

杨红听到“保重”这个词,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就这么两个字,就能让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他心目中是多么宝贵。她还从来没用过这个词,不过这一次,好像只有这个词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说:“你也保重!”就挂了电话。

杨红打完电话往回走,爬上楼梯的时候,步履轻盈,心里欢快地想,周宁这一闹,反而把事情闹好了,因为以前她跟陈大龄两个人可能都在那里猜来猜去,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情,有多少情。发生了这件事,两个人才知道自己在彼此的心目中是这么重要,算得上患难见真情。杨红心情奇佳,就想哼点什么歌曲。

等她回到家,却发现周宁端坐在家里,就惊讶地问:“你不是去打牌了吗?”

周宁说:“不打牌了,在家陪着你,免得你会跑掉。”

杨红心里有点紧张,问:“那你刚才怎么说去打牌?”

“好给你一个机会,去给他打电话。”

杨红目瞪口呆地望着周宁,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好像被当场捉住,人赃俱在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周宁平静地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打个电话是人之常情,不要说是他,就是毛姐,你也会去打个电话的。你现在放心了吧?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没把他怎么样。”周宁见杨红脸色仍然白煞煞的,就安慰说,“你不要怕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宁可把我自己怎么样,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周宁把杨红拉到自己怀里,眼睛却望着不知什么地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昨晚也是气极了,气糊涂了。昨晚到了他门口,就看到他的自行车,知道他在家。但他关了灯,我敲门他也不开,我就知道是你打过电话给他了。实际上就是他开了门,我在他面前也举不起刀来。我知道如果你在那里,你第一个就要冲上去护住他,宁可你自己死,也舍不得让他死。我伤害了他,你一辈子恨我,那我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自己死了好。”

杨红忍不住哭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在为谁哭,在为什么哭,只觉得这一段时间憋得太久了,有很多的泪存在那里,今天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哭。周宁也不动,也不说话,就让杨红在他怀里哭,只用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无一下地抚着。

杨红哭够了,也不动,就呆呆地让周宁搂着她,心想,周宁的逻辑真的是有问题,自己的女人爱了别人,他不把她怎么样,反而要去把那个什么也没做的男人怎么样,或者把他自己怎么样。如果周宁把她打一顿,骂一顿,事情可能就简单多了。那她就可以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从此不再牵挂。像他现在这样,自己真是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接下来的那几天,周宁就真的守在家里,寸步不离地跟着杨红,搞得杨红不知道他是在改变他自己,好挽回她的心,还是在监视她。两个人再也不提那晚的事,更不提陈大龄这个名字。实在需要说到陈大龄,也只他他的,反正两人都知道在说谁。

杨红做饭的时候,周宁就站在旁边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不说什么话。吃完了饭,周宁就把碗拿到水房去洗,虽然还是丢三拉四的,但不用人吆喝,就知道把忘了洗的东西再拿去洗。杨红看他这样,心有点酸酸的,心想,他这样做,也只是想挽回那一段情,但是这一切为什么要来得这么晚呢?为什么要等到覆水难收的时候才想起挽回呢?也许挽回的涵义就是覆水难收,挽而不回?

两个人也没心思做什么事,只把电视开着,也不知道是谁在看,或有没有人看。杨红把新学期要教的课拿出来备,但也只是摊开本书在眼前,什么也做不下去。眼睛盯着书,心里就想,就是前不久,自己还憧憬着有那么一天,周宁会呆在家里陪着她,跟她如胶似漆,觉得那就是幸福婚姻的顶点了。现在他真的守在家里了,却又觉得无比尴尬,两个人连望一眼都很快又把眼睛掉到一边去了。扪心自问,现在真恨不得他马上就出去打牌。

杨红实在忍不住了,就对周宁说:“你不用守在家里的,我不会到哪里去的,我有我做人的原则。”

周宁说:“我不是在监视你,我是想陪着你。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你的心就不会跑他那里去了。”

杨红不知他说得对不对,陈大龄对她的吸引,应该说不会因为周宁陪着他就消失不见了,但如果周宁一直陪着她,可能她就没有机会深入了解陈大龄。

周宁推心置腹地告诉杨红:“其实上次我找他谈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说杨红是个重感情轻物质的女孩,她这样的女孩,在物质上对你没有任何企求,可以为你受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累。但在感情上,她对你要求又很高,她会希望你理解她,爱她,跟她如胶似漆。你牌打得太多,冷落了她,她现在是一忍再忍,忍一次,就把心里的情放下一分,等到她把这份情全部放下来的时候,你再想挽回就会来不及了。我那时没有听他的,我想我们那里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下来的,这楼上人人都是这么过的,我以为只要他不来勾你,你就不会跑的。”

杨红忍不住问:“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周宁不快地说:“说到他你就来了兴趣,他说什么你还会不知道?我不用在中间帮你们当传声筒。不过我也向很多人打听过,想找他几桩风流韵事来说给你听,看你还爱不爱他。好像还没人说他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多数都只说他这人有点怪。四楼的老王还说他人格有魅力,女人很容易被他吸引。怎么样说呢?站在我这个位置,我不喜欢他,但我承认他是个真君子。我去找他谈的时候,他一口就承认是他对你动了心,不关你的事的,说每次都是他过来叫你到他那里去的。那次他还答应了我,不再来找你,我相信他做到了的,因为我天天晚上回来查你们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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