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2/2）

他人高马大,常常出入家门,总教后娘嘀咕,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以要他完成学业为由,将他送去了隔壁卢陵县的云上书院里,交足了束脩,后娘将他和一床薄被,二两银子一同扫地出门。

胡斐似乎瞧见了后娘关门那一霎那,吃成肉墩的虎头朝他做了鬼脸。

胡斐是个穷光蛋,更是个有家不能回的倒霉蛋,他一个人活着,是养不起另一个人的。

至于在他离家后,后娘乐此不疲,隔三差五向他介绍一些女子,来显示她作为后娘的仁慈,胡斐是不买账的。

胡斐生的好看,世上大多女子是不介意这么周正的男子做个上门女婿,后娘显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找来的女子生的很富有,想来是想把他卖出个好价钱,也算实现了一个白痴最大的价值。

确实,胡斐是学不会成为一个君子,学不会他爹那样读书人的清高,他很卑劣利用着自己这张还算不错的脸,来谋取一些生存的资本。

“胡大哥,胡大哥。”少女压低了的声音从隔壁墙头处传过来,瞧见胡斐的那一刻,两颊像是染了胭脂,用竹篮子吊着些葱油饼,蘸酱小菜之类。显然,这是一位被美色迷住了的冤大头。

少女叫何翠翠,家里是卖猪肉的,绣活也好,总之是比较富足的,自己也争气,没长成自己老爹那样五大三粗的模样,年纪不大,也是这巷中一枝花,从不缺追求者,谁知道,她就看上了隔壁的穷学生兼职穷木匠。

叫人修过几次桌椅,算是认识了,就隔三差五的送些食物,见胡斐照单全收,也心下欢喜,以为关系总归是亲近一些,可这也是偷偷做着的,她要真和胡在一块了,她爹能把胡斐给剁了。

总要让她看到希望,确认这个男人真真切切属于自己后,才好一同游说,最好是胡有了些积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

胡斐微笑着,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摆着口型道谢。回屋拿了碗将东西盛了出来,又举着篮子叫人收回去了。

何翠翠也不敢多留,多瞧了几眼那张俊脸,就回了院子,轻手轻脚的,今天猪肉卖得快,他爹吃过午饭躺觉去了,鼾声如雷打,震的隔壁听得一清二楚,至此,两人才这么小心翼翼。

胡斐拿起一个饼,裹了酱,就着酸辣的小白菜,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吞下肚子,腹中一阵暖意,这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吃完了饼,再舔舔手上的油沫子,倒也不觉得噎人,在角落里扒拉出几块干柴火,两块打火石刺啦地碰几下,干草做引子,就生着了一堆火。

再取几个木头腿,摆成架子,从屋外端着接了堆尖雪的陶罐子,用裤腰带拴着,葛到火上面化成水,热成汤去了。

一口热饮下肚,胡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倒在炕上被子一盖,虽说也没有多少暖和,好歹是叫他不至于给冻死。

吃饱喝暖了,人就胡思乱想,胡斐也想,他想女人,却不是何翠翠,刘小花之类的,他想他亲娘,那个把他生下来就上了西天的娘。

小时候被人家欺负的时候,他就可想他娘了,就总是哭,他爹是向来不管他的,他跑到那些孩子大人那里哭,就指着人也不说话,大人们抹不开面,总要收拾一顿自己家小子。

这种事情多了,传到他爹耳朵里就变了味了,为了不叫所有人觉得这就是个傻子,叫他自己没了面子,就勒令他不许再干这种事,他那时候小,害怕这个不苟言笑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一个人。

那时候他就委屈,怎么自己就没了娘,他想有个娘。后来来了个后娘,小胡斐一开始是抱有期待的,他希望这个人可以给他来自娘亲的关爱,事实上,后娘对于胡斐这个传闻中的傻子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谁乐意被人说闲话,自个家里有个傻子。

后娘生了虎头,就更加没空搭理胡斐,甚至是嫌弃他碍眼,是个吃白饭的,决不拿胡斐当做自己人,甚至是抱有了敌意。

胡斐他爹也长的不错,有名声,也略有资产,后娘年纪不大,长的也算好看,两人算是王八对绿豆,各有图谋。不说蜜里调油,腻腻歪歪,也算是相敬如宾,和虎头在一块的时候,那叫一个一家人,很是能刺痛胡斐的眼睛。

后娘长得好,胡斐他爹长的算不错,虎头却生的差强人意,胡斐自己长的好看,他把这归功于自己从未谋面的亲娘。

天仙一样的美人,有着林子他娘一样最慈爱的笑容,比何翠翠做的饭要好吃的多,会给他缝新衣服,做棉被,保护他,不叫别的小孩欺负他

胡斐想着,魂儿好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