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1/2）

本章作者：不吃葱姜蒜

温漠希不敢睁眼，其实她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但是她害怕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地狱般的家里，或者更糟，在爸爸口中所谓的“龙哥”的家里。

这时有人走过来掀她的眼皮，她躲无可躲，医生看见她滴溜溜转的眼睛也笑了。“醒了就起来吧，别害怕，这里是医院，你妈妈在你旁边的病床上，暂时还没醒，不过别担心，她只是太累了。”

于是她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没看见爸爸，疲惫紧绷的神经短暂地松懈了下来。

门外的警察听到医生说她已经醒了，走进来准备询问具体情况，她看到警察，又紧张了起来。警察让她不要紧张，说只是例行询问，了解一下爸爸的暴力行为是第一次还是经常性的。她想起来之前查找的法律条文，鼓起勇气跟警察说：“姐姐，我爸爸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不但从小就打我和妈妈，而且还赌博欠了高利贷，这次就是因为他要把我卖给别人，妈妈拦着他不让，他才这么打我们的。你们一定要依法严肃处理他！不然这次他再回来我和妈妈一定会被他打死的。”

“他要把你卖给别人？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强迫你卖淫？”

“是的。”温漠希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隔壁床传来了妈妈的声音“是的，他强迫我女儿卖淫，请警察调查他们背后的黑色产业并依法处理。”

最后警察做完母女两人的笔录，安抚她们一定会给爸爸应有的惩罚，起身准备回警局报告的时候，温漠希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警察问她：“姐姐，我想问一下是谁报的警？”

“具体的不太清楚诶，听声音好像是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来电显示好像是明州市的，应该是你朋友吧。”

于妗婉？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被爸爸打了需要报警，而且就算她根据之前听到的事觉得这次回家爸爸也会打自己，但她也从来没告诉过她自己家的地址啊。

温漠希正在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事情是合理的，于妗婉的电话打来了，“喂，漠希，你现在在哪？身体还好吗？警察出警了吗？你爸爸被抓起来了吧？你现在是安全的吧？”

“我没事，你别着急，我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现在在医院，身体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警察出警了，刚刚做完笔录，爸爸暂时在警察局里，我现在是安全的。”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上学啊，我好想你啊，你爸爸被抓了卖不了你了，你就能回来上学了……吧……”于妗婉说到一半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但是嘴比脑子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出去了，只能堪堪刹住车，也不知道温漠希听没听到，希望她没听到吧。

她脑子飞速地转着，思考着如果温漠希问起来她应该怎么圆过去，但是温漠希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回答了她“什么时候回来上学”的问题。

“看现在这个情况应该要再等一段时间，我这边医生说还要观察两天，然后我还要跟妈妈谈一谈关于爸爸的事情，起码要一个星期吧，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跟你说的。”

“好好好，那你现在快休息吧，感觉后面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你现在要养好精神‘备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哦。爱你！”

“叮咚叮咚，knock，knock，敲敲敲。”

“你又抽什么疯。”

“诶呀，不是你说以后再说话要预告嘛，人家按照你的要求来了还要被骂，好委屈屈哦～”

“就一日不见你怎么又抓马了三秋，说正事，怎么了？”

“咳咳！恭喜小婉仔！人物温漠希攻略进度100%，成功化解危机，圆满完成任务！”

“好耶！”

……沉默，长久的沉默

“？”

“？”

“没有奖励吗？”

“谁说有奖励了？”

“？？？正常攻略游戏完成了任务都有奖励的吧？”

“你也说是‘正常游戏’嘛。”

“……”

于妗婉尽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再想想，“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不管了，她发火等不了明天。

“老娘冒着变成痴呆的风险被你生拉硬拽进来！陪你测试这个破游戏！居然连一个奖励都没有！哪怕给我一个‘攻略小能手’的虚名称号呢！给老娘把财务部和研发部还有什么部统统都叫过来！我要给你们这帮抠门鬼弼马温好好讲讲什么叫‘玩家至上’，就这还想挣钱，抠成你们这样，连一行代码都不愿意多写，你们不赔钱谁赔钱！”

“哎呦姑奶奶您消消气消消气，这可不能闹到财务部和研发部去，本来就是偷偷把你运进来的，闹大了我们全都得完蛋，你等我两天，我去跟他们谈，保证给你一个肯定能让你满意的奖励，什么七彩炫光头像框啦，跑八百米再也不呼哧带喘啦，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没感受到就想想我blingbling的大眼睛在对你闪耀～”

“……有病就去治，别在这发癫。”于妗婉狠狠翻了个白眼，狠到翻完以后头都有点晕。

一人一系统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才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放下电话，温漠希坐在病床上发了会儿呆，还是决定速战速决，跟妈妈谈谈关于这次的事情。如果妈妈仍然执迷不悟，那她也不再留恋，跟他们断绝关系，从此只过自己的生活；但如果妈妈经历这次的事情能幡然醒悟，明白爸爸根本靠不住，再与他纠缠下去总有一天不是他死就是她亡，那么她愿意看在这次妈妈为了她而做出的努力上，原谅妈妈过去对她的忽视与冷漠，母女两个人从头开始，一个读书一个上班，互相依靠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她觉得按照妈妈刚才在警察面前控诉爸爸恶行的状态来看，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她其实也更倾向于跟妈妈一起生活，毕竟两个人相互支撑着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要轻松。

“妈妈，今天这个事情，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你爸在警察局里，看样子是要关几天，我没什么想法，趁这个机会跟他把婚离了，你要是还怨我我们就也桥归桥路归路，你当没我这个妈。你要是不怨我，我们就……”她看起来依然一如既往地冷漠，但是语气里的颤抖出卖了她也还是渴望与女儿之间的感情能够修复。

温漠希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龙哥”就跟父亲提起过把女儿交给他，他们之间的债务就一笔勾销，甚至以后她靠“卖身”换来的“工资”，可以成为父亲源源不断的赌资来源。是妈妈一次次在爸爸提出“打电话叫她回来”的时候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但是这样做的后果是越来越残忍的毒打。终于在那一天，在爸爸又一次将身上的所有钱都输出去了，“龙哥”威胁说再不还钱就再也不让他进赌场，并且要剁了他的手的时候，他回家给妈妈下了最后通牒。掐着她的脖子恐吓她说今天要么打电话让女儿自己回来，要么杀了她，自己去学校抓女儿回家。她不得不满怀着恐惧、厌恶、恶心和愧疚给女儿打了电话，以至于久违地叫了女儿“宝贝”。她在看到女儿进家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但由于刚刚才又被丈夫无缘无故，不由分说地打了一顿，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本想着缓一缓就让女儿趁着丈夫还没回家快跑，但是没想到他并不是出去赌博而只是买个酒，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回来了。并让女儿听到了自己让她回来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自己身体不舒服，而是丈夫是要把她卖了。

“出现支线任务：帮助温漠希解决家里的事情，并修复与母亲的关系，是否接受任务？”

“接受任务。”虽然于妗婉平常连玩“开心消消乐”的时候都是对支线任务视而不见，美美摆烂的，因为支线通关难度大，奖励也差强人意，但温漠希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攻略对象，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直接一次性把她的问题都解决了。

激情上头接受了任务，冷静下来于妗婉才反应过来开始发愁，怎么才能让温漠希和她妈妈和解呢，她有上帝视角不代表温漠希也有啊，她又不能冲过去直接告诉温漠希“你妈妈为你付出了很多，为了不让你被你爸爸卖掉，她忍受了一个月的打骂，你就原谅她吧。”这不是神经病嘛。于妗婉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决定还是先看看温漠希那边事情怎么发展，再走一步看一步。当务之急是先帮她和她妈妈找一个律师，尽快解决和她爸爸离婚的这件事。只有逃离了她爸爸的家暴阴影，母女两个人才会有时间和心思来考虑她们之间的关系。

“系统，我出于帮助攻略对象的目的的消费，花的肯定不是我自己的钱吧。那是不是就不用考虑价格的问题了？”

“这是当然，毕竟我们的宗旨就是“玩家至上”，你需要什么，我们就为你提供什么。当然给不起的和违法犯罪的不算，比如什么航空母舰***毒品炸药之类的肯定不行，其他的你尽管开口，请一个好的离婚律师，撒撒水小case啦。”

“那就行，那你明天早上就让那个律师去跟漠希和她妈妈谈吧，担心了一天了，我也该睡觉了。晚安。”

“晚安小婉仔。”

“咚咚咚。”

“请进。”温漠希以为是医生或警察，结果走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铜灰色西装的女士。她的裤子颜色和衣服相近，带有一丝丝叛逆和野性的气息，但又不显随意，更多的是坚定和果断，看起来专业素质极强。

“请问您是？”

“温漠希小姐您好，我是您母亲的离婚律师。我姓陈，叫我陈律师就好。”

温漠希转头看向妈妈，发现妈妈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麻烦您稍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

“喂，妗婉，那个陈律师是你找来的吗？”除了于妗婉，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啊，哦，嗯，对，是我叫她去的，她这么早就到了啊，那你跟她好好聊哦，我还有课，先去洗漱了，起晚了快要来不及了。”然后在温漠希说出下一句话之前飞速地挂断了电话。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忘记了昨晚让系统办的事了，不过系统这次还蛮给力的嘛，这么快就找好了律师，甚至都已经跟漠希见面了。

“谢谢你的表扬，我会继续努力哒！”神出鬼没的系统又突然袭击，吓得于妗婉把嘴里的牙膏沫都咽了下去。

“你有病吧！再搞突然袭击我下次就让你知道锅儿是铁打的！”

“xi…”温漠希的“谢谢”刚开头，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便被挂断了，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她摇了摇头，对于妗婉的风风火火表示无奈，可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日，根本没有课。那于妗婉这么着急做什么？甚至慌乱到跟她撒了谎。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等到回去再好好问她也不迟。温漠希回到房间，开始和妈妈一起向陈律师咨询家庭暴力离婚所需要的材料、手续和流程。

由于温漠希父亲这次已经将母女两人殴打至昏迷进医院，且温漠希母亲态度强硬地表示要依法处理，在陈律师的帮助下，离婚进行的格外顺利。母女两人也在离婚手续办妥的第二天就回到了明州市。

温漠希到学校的时候，于妗婉出来接她，“你终于回来啦！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你妈妈跟你一起回来的吗？那她住在哪里啊？你是跟她一起住外面还是继续住在学校啊？”

终于脱离了父亲带来的十几年的阴影，温漠希显得很高兴，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都处理好了，爸爸跟妈妈昨天办完了离婚手续，爸爸现在还在拘留，我和妈妈害怕他出来了报复我们，所以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后就在明州发展，再也不回去了。”

“那你爸爸那边怎么说啊，会判刑吗？那他判刑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你要考公务员嘛。”

“是有影响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再不想承认，他血缘上还是我爸爸，他真的坐牢了我也只有放弃公务员这条路，去找别的工作。”

“没关系！你这么优秀，不当公务员也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