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藏杀机（1/2）

“哈啾！哈啾！哈......啾！”一阵寒风袭来，站在岗楼上的年轻哨兵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赶紧把披在身上的毛呢斗篷拢了拢，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将已经快要滑到嘴唇边的鼻涕给吸了回去。眼下虽还只是刚刚迈入深秋时节，离真正入冬尚有些时日，但此地却早已是寒意袭人，只因不远处那巍峨冷峻的绵延群山便是大名鼎鼎的北风山脉——这片大陆最早迎接冬季寒风冷雪的地方。

“真冷啊，大概快要下雪了吧！”哨兵一边搓动着冰凉的双手，试图让已经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恢复一点点暖意，一边低声嘟囔了一句。

对于这名出生于温暖南方的哨兵而言，秋季就应该是阳光和煦，大地一片金芒的时节，树上挂满了让人垂涎的果子，村边小河里的水还不算凉，咬咬牙还能光着屁股下去碰碰运气，走运的话捉几条肥鱼上来，炖上一大锅，那滋味......想到故乡鲜美的鱼汤，哨兵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却只尝到一股子冰凉冷风的味道。

对于哨兵来说，这地方啥都好，唯独这天气让人难受，或许过几年，也就习惯了吧。毕竟他来到这远离故乡的北方领当兵也不过一年多而已。

名为乔尔瑟的哨兵出生在南方托雷亚王国一个名叫卡梅的小村子，全家靠给领主老爷种地为生，每年在缴纳大多数收成作为贡金和赋税后，剩下的粮食也就勉强能够让一家子人不至于饿死，但随着更多弟妹们出生，日子也越过越艰难，以至于落得个整年都难得吃上一顿饱饭，树上的果子水里的鱼，那名义上都是领主的财产，只能偶尔偷偷摸摸的弄到一点，万一领主较了真追究起来，全家说不定就得断了活路。

眼瞅着日子快没法过下去了，爹妈便开始琢磨着将已经满十六岁的大儿子乔尔瑟打发出去另谋生路，领主就给了那么点地，多一个劳动力也不会让地里多长出几粒粮食，少了他一个，倒是能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说来也巧，没多久便赶上有募兵官来到村子张贴布告，要招募士兵前往北方，一听说每个士兵能得到几个银币的安家费，爹妈当天就将他送到了募兵官面前，全家一块儿饿死或是拿他换钱，爹妈很干脆的选择了后者，把他推给募兵官后，便捧着换来的银币欢天喜地的走了，甚至都没有再转头看上他一眼，或许是怕会舍不得吧，哨兵心里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对于这样的父母，哨兵倒也没有什么怨恨的，毕竟这种事在很多人家都在发生，靠给领主种地过活的人家多了去了，一个村子分摊下来，一家一户也种不上几亩地，地少人多养不活这么多张吃饭的嘴，迟早得让已经成年的孩子从家中滚蛋去自谋生路，现在好歹还能换几个钱补贴一下家里，也算没有白养他十几年。

在被募兵官收下的第一天夜里居然难得吃上一顿饱饭后，哨兵甚至开始有些感激他父母做出的这个决定了，尤其是当木勺子从蔬菜汤里舀上一片白花花的肥肉时，乔尔瑟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都记不得上次吃到这种好东西是啥时候的事了。

最终募兵官从这一带招募了百来个人，大都是穷人家养不起的毛头小子，也有几个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干脆当兵走人躲债的，甚至有两个犯了轻罪的家伙，一个在领主的山林里偷猎，一个私自酿酒贩卖逃税，也被募兵官从领主手里赎了出来，一齐带往了遥远的北方领，加入了名为北方军团的军队。

从新兵训练开始，乔尔瑟就非常卖力，他倒不是因为想出人头地，而是害怕万一表现不佳被长官轰走那可就糟糕了，这里每天两顿管饱的伙食可是给了他极大的动力，更别说每个月里有几天还能吃到肉了，货真价实的肉！这是以前简直不敢想象的好处。

对了，还有薪水，虽然作为一个训练中的新兵只有微薄的津贴，但那也是钱啊，当第一次领到那丁玲哐当作响的几十个铜币时，乔尔瑟别提多开心了，反正自己也没啥需要用钱的地方，他便把这些钱存起来，打算以后有机会托人捎回去给父母，也好让家里人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半年的新兵训练结束后，他被分配到了北方领下辖的一座城镇驻守服役，说是服役，其实这支军队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打过仗了，连最老的老兵都没有任何关于战争的记忆。一年到头除了日常训练和每年固定几次的野外例行操演，大多数时候大伙儿都是在营房里无所事事，那些老兵时常打发他跑腿去买酒，然后便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和老兵们混的时间长了，他也就知道了这支北方军团的来历。

北方军团驻扎在这里已经有好几百年历史了，军团以北风堡为中心沿着北风山脉部署，整个辖区东西宽度足有上千里，从南到北也有小几百里，除了北风堡外，一路上还分布着诸如猎鹰堡、冰刃堡、灰石要塞、冰瀑隘口等数座要塞化的城堡或是关卡，除此外连接各个要塞之间的道路上还分布着一些城镇，除北风堡有驻军上万外，大型要塞驻军能有好几千，一些重要位置的城镇也驻有数百人。

而在北风山脉脚下，则分布着数十个前哨营地，每个营地都监视着一条进入山脉的通道。这些营地驻军不多，一般就几十号人，采取轮值的方式，一年分两班，一班大概值守三个月，至于冬季那半年则不需要驻守，凛冽寒风和比人还高的积雪比什么哨兵都管用，遇上大寒潮，整个哨所被雪埋了都不是啥稀罕事，所以每年一到初雪降下，哨所的驻军就会撤回后方的城镇里越冬，到了来年天气暖和、雪都融化了，再重新进驻前方的哨所。

至于为啥要这么麻烦的守着那些进山的通道，老兵们也说不上来，别说北风山脉那头了，大家连山里面啥样都不知道，两拨人蹲守六个月看不到一个活人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这几百年里，就没听说过谁从这些通道进了山的，更没听过有从山里出来的。

稍有些军事常识就能明白，北方军团这种部署，显而易见不是防着南边，而是在对北防御。至于防谁，没人知道，反正上头这么命令，那就这么执行呗。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谁来进攻过北方军团，北方军团也没有去打过谁，以至于无事可干闲的发慌的北方军团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对整个地区的各种强盗山贼们进行扫荡，到后来不论是最胆大或是最愚蠢的盗贼们都明白，若是不想最后落个在冰冷黑暗的地牢里烂成渣子的下场，最好离这块鬼地方远一点。

乔尔瑟在部队待了大半年后，传令官带来了抽调部分兵力前往一座名为黑鸦的哨所轮换驻守的命令。原来北边山下那些哨所由于位置偏僻，条件艰苦，许多士兵都不愿意长期驻守，因此军团采取了轮换制度，每年两班，从后方各地驻军里轮流抽调士兵前往哨所驻扎，每次驻扎差不多三个月，直到下一次轮换，这样一来，一支部队基本上好几年才会轮到一次，再加上各个部队内部采取抽签制来派遣人手，如此一来，轮驻的频率大大降低了，大家也便没了意见。不过这一回哨兵在听到老兵说哨所轮驻有额外津贴而且的伙食条件更好以后，便主动报名前往了。

那老兵确实也没有骗他，军团给与各个哨所更好的伙食标准，主粮是标准的硬面包或是烙饼，蔬菜有土豆、南瓜、芜菁、萝卜和甘蓝等，还能三天两头的吃上肉，虽然军团配给的都是又干又硬又咸的熏腌肉干，但由于哨所位于山区，哨兵们闲来无事时可以满山溜达打猎或是采集山里的各种美味食材，只要不惹麻烦，上头一般也不加以禁止。

如此一来餐桌上时不时便能出现一顿不错的野味，野猪、兔子、松鸡、驯鹿、羚羊、麋鹿等等不一而足，溪涧里还有肥美的鲜鱼，除此之外，山里还能采集到各色浆果，做成果酱后用来烤制馅饼或是抹在硬面包上吃也是相当美味，另外还有许多不同种类的蘑菇、松茸、榛子、栗子等等，胆子大一点的还能搞来香甜的野蜂蜜用来烤肉或酿蜜酒，如此丰富的食材，只需稍稍具备一定的厨艺，便能做出各式美食，因此每一顿饭对乔尔瑟来说都是一次美妙的味觉享受。

这也使得乔尔瑟成了哨所三十几号人里最开心的一个，每天都在期待下一顿的美餐，对他而言，哨所的生活倒也不算枯燥烦闷的，至少目前还不算。他成了所有哨兵里干活最起劲的一个，无论是长官安排的什么活儿，他都认真卖力去干，对其他人也都恭恭敬敬，甚至一些哨兵偷个懒把自己该干的活推给他，他也任劳任怨，如此一来，这个才十七岁有些傻头傻脑名叫乔尔瑟的小伙子倒是挺受大伙儿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