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1/2)
进了江南大营,齐珩不便明目张胆的将人背在身上,但他也舍不得放下这见天作妖的“心肝”,干脆拿大氅裹严实了,打横抱在臂弯里,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回了帅帐。
江晚照自觉形象丢人,偏偏挣脱不开,只得拿大氅蒙住头,假装自己是一根直挺挺的人肉桩子。
这一路原本是要引发轰动,幸而靖安侯积威深重,一般人轻易不敢撄其锋芒,再轰动也只能压在心里,没人敢堂而皇之地表露出来。及至进了营帐,江晚照迫不及待地挣脱下地,一溜烟缩到角落里,怒目瞪着齐珩:“姓齐的我告诉你,下次再这样我就……”
她话音未落,就见齐珩一只手背在身后,用他那暗藏刀锋的目光从她打湿的领口上掠过,不高不低地问道:“你就怎样?”
江晚照:“……”
不敢吭声了。
江晚照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五尺长的獠牙利爪到了靖安侯跟前只有折戟沉沙的份,她实在气不过,只得扯开行囊,埋头一气乱翻。
齐珩:“你找什么呢?”
江晚照没好气道:“找干净衣裳,你不是怕我着凉吗?”
齐珩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这自己做错了事的混账东西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发脾气使性子。
他摸了摸鼻子,忽然道:“你换身女装,我带你去永宁城。”
江晚照不由一愣,抬头奇道:“去永宁城做什么?你不是来江南重整军务的吗?”
“重整军务不急在一时,我已经交代给许时元,他人找不到,若是连这点分内之事都做不好,也没必要掌着江南军了,”齐珩淡淡道,旋即弯下眼角,对江晚照笑了笑,“你这一路上没好吃没好喝,带你去永宁城开开荤。”
这半年来,江晚照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大不如前,体力不支就算了,胃口也时好时坏,若是菜色精致还能多吃两口,换成粗茶淡饭,连咽都咽不下去,每一餐都得逼着自己硬往里塞。
江晚照自以为掩饰得挺好,熟料还是被齐珩看出来了。她讪讪揉了揉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又不肯将这份难堪表露出来,便撒泼耍赖地怪到齐珩头上:“都是你,把我关在侯府这么久,人都养娇气了,原先哪有这些毛病?”
齐珩:“……”
这混账玩意儿果然是被他养娇贵了,惯出一身胡搅蛮缠的坏毛病!
江晚照不爱穿女装,在包袱里挑拣半晌,不是嫌花哨,就是嫌穿戴麻烦。好容易选中一件,仔细一瞧,还是王珏给她做的,衣襟溅上的血迹实在洗不干净,王珏便在领口绣了一朵折枝玉兰,又将破口缝补好,打了两条流苏络子稍作遮掩。
江晚照穿戴整齐,六幅湘裙肆意地漫过脚背,腰身垂落细碎的流苏,乍一看像微风中的花枝摇曳。她和王珏都不会绾髻,只得随意结了条发辫,又把齐珩送的金凤簪插在发间,光凭这身打扮相貌,只要不吭声,还是颇能装一装大家闺秀的风范儿。
“不是说,这簪子是你曾祖母下嫁时的嫁妆吗?”江晚照摸了摸鬓边的红翡滴珠,总觉得自己戴的不是簪子,而是齐家老祖宗的骨灰,“你就这么给了我,她半夜三更不会找我算账吧?”
齐珩笑了笑:“我曾祖母的脾气随了武靖公,最是谦和温婉,又疼爱小辈,舍不得找你算账的。”
江晚照:“……”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可齐珩将统领四境、杀伐半生的武靖公跟“温婉”两个字生拉硬扯到一块,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行吧,”她默默地想,“反正是姓齐的亲祖宗,就算真的找上门,也有姓齐的挡在前头,跟我没干系。”
如果说,帝都最有名的酒楼是清欢楼,那宁州城最富盛名的吃酒寻欢地便是春华台。这是一座二层小楼,整饬得并不十分奢华,最大的好处是临着江畔,从窗口望出去,就是杨柳依依、浩荡东流。
齐珩知道江晚照脾胃虚弱,没敢纵着她放开胃口,只点了几样清淡小菜,又叫了一壶玫瑰露——其实就是玫瑰花酿的甜米酒。小二上来送酒时,一张白胖的包子脸笑出满幅褶子:“客官有所不知,这米酒虽然味淡,却是最甘醇不过,不说旁的,就连咱们大秦圣祖昭明帝都爱喝的不得了。”
江晚照见那店小二长得喜庆,有意跟他逗闷子,笑道:“圣祖都仙逝百年了,你怎么知道她爱喝?她半夜三更托梦给你了?”
那小二颇有几分较真的意思,梗着脖子道:“这咋不知道?当年圣祖和武靖公巡幸江南,还曾在春华台用过饭,当时圣祖就对咱们楼里的玫瑰露赞不绝口——你去街上问问,但凡祖籍宁州的,谁不知道这段典故?”
齐珩哑然失笑,随手丢给小二一块碎银,将人打发了出去,又把江晚照拖到身边,捏了捏她的腮帮:“人家不过是招揽生意,你又何必跟他较这个真?”
江晚照低头在他指尖上轻轻咬了口。
她本是做惯了的,却忘了眼下并非只有她和齐珩两人独处,五六个照魄亲兵外加一个王珏就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江晚照是没皮没脸惯了,齐珩却有点不好意思,给她夹了两筷菜,又在她额角轻轻敲了下:“不是一路上都没吃好?这春华台的菜色是宁州城数得着的,赶紧吃吧。”
江晚照夹了个水晶虾仁丢进嘴里,冲他扮了个鬼脸。
她吃了两口,忽然发觉不对劲,抬头一瞧,只见满屋子的人都没动筷,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江晚照鼓起的半边腮帮突然僵住,有点不自在地转向齐珩,用眼神做出询问。
齐珩又给她夹了一只八宝鸭腿,笑道:“还有客人没到……没关系,你饿了就先吃吧。”
江晚照一边啃着鸭腿,一边寻思着“谁这么大面子,能让靖安侯亲自请客”,不过很快,她的疑惑就有了答案——半刻钟后,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丁旷云一身书生打扮,摇着象牙折扇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齐……公子,”他合拢折扇,冲齐珩作了个浅浅的揖,抬头的瞬间,他撩起眼帘,冲角落里的王珏飞了个媚眼,“这一路可还顺利?”
王珏爱答不理地别开脸,实在是瞧见他通身的骚包气就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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