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2/2)
齐珩被她天大的一口黑锅结结实实砸在头顶,好悬闷出一口老血来。
然而靖安侯律己颇严,想起方才的所行所思,突然觉得江晚照这“下流”二字不算全然冤枉了他,一时又有些讪讪。他不敢再和江晚照有肌肤接触,闭着眼取来一套干净里衣,从中衣到抹胸,再到贴身小衣一应俱全,别开头递给江晚照:“你……咳咳,你先把衣服穿上——用我帮你吗?”
江晚照:“不用!”
她歇了半晌,总算勉强缓过一口气,哪怕手指仍有些打颤,依然勉力撑起身,从齐珩手中夺过衣物,一件一件套在身上。
齐珩死死闭着眼,听到一旁细细簌簌的布料声,脑子里的声色犬马越发泛滥成灾。好不容易,江晚照换好了衣裳,近乎虚脱地倒在枕上,只听“嘭”一声,偌大的挂檐架子床被她砸得地动山摇。
齐珩吓了一跳,忙不迭睁开眼,见江晚照烂泥似的摊在锦褥间,刚擦干的汗渍眼瞅着冒出二茬。
那锦褥的颜色同样是大喜的正红,她穿着雪白的中衣躺卧其间,显得脸庞越发比那湖丝软绸还要白,唯有眉心花钿嫣红如血,有种难描难画的艳色。
齐珩此起彼伏的气恨交加与心猿意马渐次消弱下去,一股说不出的怜惜顺着那铁打钢铸的心肠泛上来。他拖过被褥盖在江晚照身上,俯头端详她片刻,突然站起身。
江晚照不是没在齐珩屋里过过夜,只是靖安侯人品过硬,美色当前亦能视若无睹,连着几回都是在窗前小榻上将就过的。江晚照本以为这一回也照旧,但她听了一会儿,突然发觉动静不对,回头一看,只见齐珩已经脱去正红云锦的外裳,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掀被上了床。
江晚照吓了一跳,原本喘气都嫌虚,眼下却不知从哪攒出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地往里缩去:“你……你干什么!”
齐珩若无其事地分走一半被褥,抬头见江晚照紧紧抵着墙壁,像只风声鹤唳的大壁虎,不由失笑:“躲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晚照神色紧绷,如临大敌,仿佛靖安侯是什么洪水猛兽,往前一步就是羊入虎口。
齐珩知道跟这混账东西说不通,索性伸手一捞,将她不由分说地圈进怀里。江晚照还想挣扎,齐珩已经翻身压上,抖开被褥将她裹紧,淡淡吩咐道:“别动。”
江晚照:“……”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道貌岸然的靖安侯到底是怎么在床笫间保持住他令行禁止的统帅之威的?
齐珩伸手摸了把,发觉江晚照手脚皆是冰凉,于是将她越发紧地揽在怀里。他没和女子同榻过,下手难免失了分寸,江晚照结结实实撞上他胸口,额头磕在这男人坚硬的肩胛上。
这一下撞的不轻,江晚照不知是头晕还是怎的,眼前炸开大片的金花。可恨那靖安侯得寸进尺,趁着她懵圈的光景,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一只手摁住她后背,指尖顺着突起的背脊来回滑动。
“怎么这么瘦,”她听到齐珩在她耳边轻声道,“都快瘦脱形了……你每天吃的不少,都去哪了?”
江晚照像只草木皆兵的野猫,陌生的男人气味合着体温层层席卷而上,她身处其中,脑子里时刻绷着一根弦,嘴上依旧不饶人:“嫌我吃得多?又没让你养我,管的着吗!”
齐珩那只要命的手刚好摸到她腰间,闻言,这心如针尖大的男人不轻不重地拧了她一把。江晚照好似一条脱水的鱼,当即两头弹跳起来,又被齐珩摁回怀里。
“别乱动,”齐珩道,“身上怎么这么凉?火盆不够暖和吗?”
江晚照却是习以为常,她被诛心之毒折磨多年,气血都快熬干汤了,盛夏酷暑时还好,只要入了冬,手脚总是暖不过来,点多少暖炉、盖多厚的被褥都无济于事。
但是这些,她不想让齐珩知道,于是含糊应道:“我天生体寒,习惯了。”
齐珩没吭声,将她揽得越发紧了些,皮肉结结实实地贴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两层单薄的中衣料子。江晚照只觉得这男人身上热得过火,体温毫不吝啬地传递过来,烫得她本能往后缩。
然而齐珩一条胳膊自始至终箍在她腰间,他像是发了狠,要把她这么扣在身边一辈子:“还冷吗?”
江晚照心中的无名火蠢蠢欲动,嘴上便没什么好气:“干你屁事!”
齐珩不爱听她爆粗口,脸色微微一沉。
他知道跟江晚照说不通——这混账东西虽然还算讲理,却从不在闹脾气的时候讲理。为了让她长个深刻的记性,齐珩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江晚照:“……”
娘的,这小子竟然来真的!
齐珩终归是在嘉德帝身边长大的,又有杨桢这个损友,再怎么洁身自好,该知道的也一样不少。
这个吻缠绵又漫长,他趁江晚照猝不及防之际,迅雷不及掩耳地撬开她的唇瓣,像野兽探寻全新的领地一般,新鲜又好奇地摸索过每一个角落。
江晚照一口气憋到极致,差点直接晕过去。
幸而齐珩懂得适可而止,在她彻底爆发之际适时后退。他替江晚照捋开散落眼前的鬓发,将人往肩窝里摁了摁:“不早了,睡吧。”
江晚照伏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珩抚了抚她缎子似的长发:“你看不出来吗?”
江晚照舔了舔嘴唇,冷笑道:“你不会告诉我,今儿个就算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了吧?”
齐珩沉默片刻:“欠你的,我会还的。”
江晚照跟他较了几回劲都挣脱不得,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力气耗光了,她只得有气无力地伏在齐珩怀里,微微扯了下嘴角:“洞房花烛夜?免了吧,我怕消化不良。”
这一回,齐珩没跟这口无遮拦的海匪头子一般见识,他沉默片刻,生疏而笨拙地拍了拍江晚照肩背:“……所有的。”
江晚照不吭气了。
齐珩亏欠江晚照的每一桩、每一件,在别人是风过无痕,在靖安侯却是入木三分,他忘不了也不想忘,只能拿后半辈子慢慢地还。
“对不起,”齐珩伏在江晚照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到了最后,几乎带上隐约的哽咽,“对不起。”
一字一句,都是他带血的肝肠。
江晚招铁铸的脊梁突然垮下来,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有什么东西“啵”地响了下。
她最后一片负隅顽抗的心防在齐珩滚滚而落的泪水中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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