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2/2)
江晚照:“……”
这他娘的算什么回答?
江晚照土匪脾气一上来,就想将帐篷顶不管不顾地掀个窟窿。然而靖安侯魔高一丈,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将她的怒气值恰到好处地维系在“濒临爆发”的红线上。江晚照虽然火大,到底没被怒火冲昏头脑,沉吟再三,还是按捺下“将此人暴揍一顿”的冲动,放任齐珩全须全尾地走出营帐。
“来日方长,”她面无表情地想,“忍过这几天,我就再不用见他这张欠揍的脸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齐珩还没回到帅帐,已经看见低垂的帐帘后射出昏黄的灯光。他无声叹了口气,摆手屏退亲卫,自顾自地掀帘而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劲风突然劈面而来。
一晚上被“偷袭”两回的靖安侯彻底没脾气了,他头也不抬地一招手,将那暗器——喝光了的茶碗接在手心里,脚下不打磕绊地走到近前:“你怎么在这儿?”
杨桢抻长脖子,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靖安侯这张俊脸好端端的,没破皮也没淤青,登时露出懊恼:“那丫头也太不中用了……还以为怎么着都得让你挂点彩,敢情只是个放嘴炮的孬种!”
齐珩:“……”
他不动声色地拎起茶壶,往那空杯里倒了半杯热水,润了润说了半天话、有些干涩的喉咙,而后
操着那四平八稳的语调,猝不及防地捅进杨统帅的心窝子:“杨如花……”
杨桢横眉立目,作势就要暴起:“姓齐的,你说谁呢?”
“谁应了我就说谁,”靖安侯统领四境多年,人前总是一派从容不迫的儒将风范,谁知私底下也有和人逞口舌之利的时侯——而且俨然更胜一筹,“她知道了,没说什么,以后人归我麾下,不劳杨将军费心了。”
杨桢一双眼珠子险些瞪脱眶:“怎么可能!那姑娘被你始乱终弃过一次,还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上第二回?她眼睛又没瞎!”
齐珩毫无防备,被一口“始乱终弃”的黑锅当头扣在脑门上,酝酿好的话全堵在喉咙里,噎得死去活来。
他收敛起玩笑的闲心,视线低低一垂,倒敛出几分威仪深重的凝肃:“此次虽然剿灭了北邙山寨,却没能问出山匪和倭寇的关联……那陈连海自知死到临头,咬死不认,几个倭寇也嘴硬得很,算是白跑一趟。”
他冷不防提起正事,杨桢就是再不忿,也只能跟着言归正传:“不认?他山寨地形图都当定情信物交到倭寇手里了,还他娘的睁眼说瞎话?就是话本里冷心冷面的薄幸汉也没这么翻脸不认人的!”
齐珩:“……”
当他听不出指桑骂槐吗!
靖安侯皱了皱眉,将只剩一个杯底的热水喝干净,然后将空茶碗往桌上一放,只听很轻的“嘭”一声,杨桢却没来由跟着心惊肉跳了下,总算想起给自己积点口德了。
“虽说是白跑,但也不算一无所获,”齐珩顿了片刻,自己续上话音,“从陈连海的反应看,在他和倭寇之间牵线搭桥的的确是那徐恩允,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或许能撬开一道口子。”
杨桢一拍大腿:“那好办,直接把那姓徐的逮过来,管他招不招,先抽一顿鞭子,保管将人抽老实了!”
齐珩眯眼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货脑子里长了颗杏仁。
“徐恩允在宁州城里开了好几间粮号,你以为那是什么人都能做的生意吗?”他神色间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冷肃,“囤积居奇、低买高卖,赶上荒年,挣的都是人命钱!若非背景过硬,你以为谁都敢在这滩浑水里捞鱼吗?”
杨桢悻悻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你我是武将,插手地方治安,本就有捞过界的嫌疑,若非此事牵扯到倭寇,戳了当今的痛脚,巡按御史早就上疏弹劾了!”齐珩放缓了语气,“再者,捉贼拿赃,你手里没有半点证据,凭什么逮人?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分别!”
杨统帅领兵治军颇有一手,可是牵扯上这些台面下的勾当,就有点力不从心了。闻言,他抓了抓脑壳,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终于想出一个馊主意:“要证据啊?伪造一个不成吗?”
喜怒不形于色的四境统帅差点被这小子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气笑了。
他正待将此人榆木疙瘩似的脑瓜壳刨出一个坑,用芝麻油好好清洗一番,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教训又咽了回去。
“伪造?”齐珩不动声色地想,“似乎……也不是不行?”
江晚照还不知道自己又被那奸猾狡诈的靖安侯忽悠了一把,她在营帐里将养了两天,实在呆不住,本着“早完事早散伙”的心思,第二天一早便领了腰牌,打算去宁州城里一探究竟。
她其实外伤还没养好,顶着一后背横七竖八的血道子,动作稍大些就火辣辣的疼。然而这姑娘不知是天生皮糙肉厚还是习惯了耐受痛苦,压根没把这点“皮外伤”放在心上,在负责登记的亲兵跟前报备过,便大剌剌地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人——如果江晚照再耽搁片刻,就会发现这位还是个熟面孔,正是齐珩麾下的亲卫之一,卫昭。
当日北邙山上,卫昭在江晚照手底下吃了大苦头,对这姑娘印象颇深,哪怕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也不耽误他认出这狭路相逢的“冤家”:“怎么是她?她不是刚被少帅责罚过,怎么还有心思到处溜达?”
负责登记的亲兵抬起头,和他茫然对视片刻:“她要出营,当然得来报备。”
卫昭先是一愣:“出营?”
旋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忽一变,甩袖匆匆走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