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往事(2/2)
商婧然依言出门,却是不明白武向阳到底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只是为自己找一个离开的理由,才让自己去拿他的笔记本,还是他真的需要用笔记本。索性还是去了武向阳的书房。最多到时候他不需要她再帮他送回去好了。不能等了半天的时间,自己还真是空手回去。
武向阳的书房商婧然并不多进,商婧然只怕里面有些什么商业机密什么的,虽然她一向也并不怎么拿自己当外人,但是避嫌还是需要的。她并不想为自己的生活找不必要的麻烦。像那些可以避免的误会,她很是小心。
武向阳的笔记本就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商婧然一进房门就看见了,等到提起来时却发现上面零零散散的似乎插满了线,而且后面没有电池。想到武向阳躺在床上那一副“我很不方便”的样子,商婧然将连接电源的线,利索的全部拔去。还是光机子比较方便。
摸摸索索将桌面翻了哥遍也没有见到电池的踪影,顺手就去翻桌子上的抽屉。商婧然一边去伸手拉开抽屉,一边眼睛还在满室的搜索电池的踪影,最终无果,商婧然才将眼神放下到已然打开的抽屉,入眼就是她苦寻的笔记本电池。但是下方却是压着一纸清晰的文件。
理智与直觉都告诉商婧然这纸东西不能看,即使他们真的亲密无间但是必要的隐私谁也无可厚非。但是封面上的标题的确很是蛊惑人心:基因鉴定报告。
一个没小心,商婧然的手已经拿起电池翻开了那封面,心里还在做着最后的自我麻醉:反正这么深奥的东西我也看不懂。上学的时候她就是生物盲,总不会现在已经脱离了学校自己反倒有了生物天分了吧。
商婧然倒真希望自己是看不懂的,怎奈报告上面写的太傻瓜了。和生物不相关,和所有的科学技术都没有关系,有用的信息只有那么几个字符:武向阳,商煜恒,亲权关系为肯定,亲子关系可能为99.99%。
商婧然当场石化在桌畔,思维有些艰难,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牛牛怎么可能是武向阳的儿子呢?
当武向阳艰难着步子走到书房的时候,正看到她手里的那一份依旧完整的鉴定报告。顿时也有些无地自容的难堪。就像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了现行。
商婧然见武向阳移步而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也不言语,准确的说现在她心里的确还不知道愤怒为何物,因为她压根没有从那样一个霹雳般的消息里回神。
直到武向阳出口:“婧然你听我解释。”
商婧然才终于爆发:“你还要解释什么?”
武向阳深知自己理亏:“我承认那一次牛牛失踪,是我派人带走了牛牛,为的就是去做这个鉴定。”
商婧然眼睛霎间瞪大,像是极不相信一般:“你说什么?那一次是你带走了牛牛?”
武向阳心底顿生了一种无力之感,看商婧然的这架势,触碰了牛牛当真就像碰到了她的逆鳞,这样的商婧然认真的有点让他毫无办法。虽然平时她也会生气,但是包括韩建铭的事情刚出现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状态,有些近乎疯狂的眼神让武向阳不敢直视。
“我一直想像你解释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只是想证明牛牛的身份,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怀疑牛牛就是我的孩子,不该把你的义气之言信以为真!”
他一连说了几个不该,天知道他当初得到鉴定结果说牛牛是他的孩子时,心里有多高兴。庆幸商婧然真的只是因为醋意而说了违背事实的话,庆幸他听了王子玉谏言,送走牛牛之前先去做了一次基因鉴定。
“就当我错了,犯人还允许悔过,难道你就直接判了我死刑?”武向阳还是想要劝服。
商婧然看着一脸着急的武向阳,竟然连心疼都没有了。怒极的她连自己的一向的言辞都找不回来。
最终找回了语言,也顾不上计较武向阳曾经带走牛牛的原因,只是无意识的重复:“牛牛竟然是你的孩子?”那言语里尽是不可置信。
直到商婧然走到大门的边缘,武向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快步走上前去,也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处,两只手一起制住了正欲出门的商婧然。
商婧然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即使也曾在这里感觉到温馨与爱,但是现在只觉得这里充满了欺骗与虚伪。商婧然也不再顾及武向阳手臂上的伤,已经反应过来的她,心里只是忿恨不已,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收敛。无所顾忌的动作恰巧碰到了武向阳的伤口,武向阳疼不自胜,被迫放了手。
商婧然得了空,竟像躲着洪水猛兽一般直接从他身边跳开。那速度是从未见过的伶俐。而事实上她现在只是对武向阳厌恶至极。转身之前恨恨的说:“武向阳,你就不是人!”他说了很多不该,可是没有一个说对的,他最不该的是牛牛的父亲。
这样的咒骂在商婧然这里已然算是十恶不赦的控诉了。说罢转身就直接闯出了别墅。武向阳情知拦不住只能让人在身后跟着。
退回到客厅里,武向阳一阵力不从心,看到从房间里收拾换药残局的王子玉,也没好气:“当初就不该听你的,去做那个什么基因鉴定,现在好了,直接将我们的感情推到了万劫不复!”
回想商婧然走的时候的决绝,武向阳觉得自己说的这个“万劫不复”丝毫没有夸张。甚至比第一次商婧然悄无声息的离开更加的无望,没有挽回的余地。
王子玉或许真的是恃才傲物,甚至连对武向阳也谈不上什么样的畏惧,也可能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长,所以秉性脾气都有所了解,也就少了些看不透的畏惧:“如果不是我建议你来做基因鉴定,你可是打算直接将你的儿子送走的。”
“现在我挽回了你的家庭,你倒是来责怨我了!”不过后半句终究只是在心里走了一遍,虽然行事不羁,但是他还没有残忍到刻意去揭别人的伤疤,何况那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想来武向阳也真的是后怕不已,在了解到牛牛是自己的儿子之后他是由衷的高兴,那一会儿的高兴胜过了所有的欺瞒。何况商婧然的欺骗也是情有可原,她只是怕他的回归仅仅是为了儿子。
这样的试探虽然都不容易接受,但是他能理解她的担心。所以他没有想过计较,却没有想到今天被商婧然拿来计较了。
“真想不通女人到底天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偏偏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你说关于那些牛牛和我没有关系的谎言我都没有计较,都过了这么久,她却还要斤斤计较?”武向阳问的很真诚,他是真的很想求解商婧然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
可是人家王子玉虽然精通病理,却对心理爱莫能助:“哥,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当犒劳自己换件衣服而已,不要太计较,那是和自己为难。”或许真正值得研究的是王子玉的脑袋,思想构造就和别人的不一样,话说的都不是一般的洒脱。
只可惜王子玉的此般“肺腑之言”却换来武向阳的一阵叹息:“想要放弃的话,早就放弃了,如今在修复的道路上都要成功了,再要放弃岂不是更舍不得。”功败垂成,是男人都不会甘心的。
何况男人很多时候珍视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的程度真的是和自己的付出成正比的。付出的多,肯定更不容易放弃。
“你不是为了牛牛想要复合的吗?现在牛牛已经留在你的身边了!”王子玉出言提醒。其实这根本就是毫无营养的话,如果真的只是因为牛牛,那早在从商婧然的口中听到,牛牛不是自己儿子的话的时候,就不应该是万般无奈的让人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为难的结果了。
武向阳自认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所以他也早就应该和商婧然陌路了。但是他没有,所以!
“我和商婧然之间纠缠了十多年,就算用日子抵消我们的曾经,那也得十多年的光阴,偏偏我们的道行都不够,功力只抗拒了我们之间的磁场三年,所以注定是分不开的。”
如果让商婧然听到了武向阳这句文邹邹的话,几年前的商婧然会嗤笑着打趣:“什么时候舞枪弄棒的人开始武装起头脑来了!”
那时候大抵是口无遮拦,武向阳在商婧然的眼中一直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但是这个不学无术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的青梅竹马。所以这些不学无术也透着一股子可爱。事实上不学无术并没有什么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的是他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但是现在的商婧然连听他一句话似乎都不愿意。更别提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见此状况,王子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哥,嫂子好像不是在为你偷偷带走牛牛的事情生气。”
武向阳从颓败的坐姿中稍稍挣开了眼睛,有些迷惑的看着王子玉,心想:“难道自己真的退化了不成?”
“嫂子刚刚好像很是质疑,牛牛是你的儿子!”王子玉斟酌了一下,适时提醒,不得不说文行武也行的人果然思维缜密的多。
“你认为是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出轨?”武向阳不自觉的就放大了音量。但一想这又不太可能,如果三年后的今天,她是真的打算留在他的身边的话,即使真的曾经背离过,那么牛牛是武向阳的儿子,岂不该值得庆幸。
当局者迷,武向阳就完全陷入了思维不开阔的僵局。好像完全丧失了平日里的判断力。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说过!”王子玉赶紧撇开责任。为自己开脱完,还不忘悠悠的补上一句:“我看嫂子不太有出轨的潜质!”
武向阳这样的人养成的习惯还有一点不好就是,一旦他定过罪的事情,不太容得下别人的开脱。对于自负而又平日里说一不二惯了的人,多少有点面子上下不来,总是觉得说情的人是在忤逆自己的权威。
所以听到王子玉这句话以后武向阳不淡定了:“那谁有出轨潜质,我吗?”
因为清楚武向阳重义气,王子玉自然相信武向阳是不会向自己宣战的,所以还当真如实谏言:“哥,你确实比嫂子有潜质的多了!”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如离弦之箭奔向门口,任谁也想不到文质彬彬,一派书卷气的王子玉才是所有兄弟中身手最敏捷的一个,最后那个“多”字几乎是靠着几年游泳训练出来的肺活量,千里传音飘至武向阳的耳朵。
揣度着自己已经到达安全地带,王子玉还不忘回头给武向阳指明路:“哥,我去给你查查事情的前因后果。总会有原因的。”毕竟兄弟一场。
商婧然即使知道后面有武向阳的任跟着,也不愿回头与他们说话,似乎连言语上的交集都会污了自己。连带着跟着武向阳的那一帮人也都十恶不赦了。
走到大街上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好在现在是上午,她又正在请假。沿着马路走着却是越想越多,竟然发现自己匆忙之间竟然连儿子都没有带出来。只是下意识的相依,下一秒她就意识到牛牛或许已经不属于她了。
以武向阳那样的心性,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跟着一个外人,即便她也算不上彻彻底底的外人,但相对于骨肉至亲,她终究是远了。
想到牛牛商婧然忍不住就转移了方向,向墓园奔去,她并没有搭车,就那样打算自己徒步奔大半个城市而去,她需要冷静,不然说不定这样去了,她连墓都会拆。
纵然牛牛是商依依给她的恩赐,但是被愤怒灼伤的人,往往顾及不到感恩。这样大的欺瞒,商婧然想自己这种一直自居与小人为伍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力气来消化。所以她要走路助消化。
身后车里的陈磊都忍不住心惊,这样漫无目的的转悠,半天下来脚上不全是水泡才怪,再看商婧然脚上还拖沓着一双拖鞋,这样走起来更是不方便。
商婧然就那样拖着一双拖鞋,一直走到墓园,这个地方她近两年来经常会光顾。有时是自己一个人独自来看看依依,有时是特意来清扫墓碑上额灰尘,有时是带着牛牛一起来看望依依,她感念于依依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儿子。
依依生命的最后一程是她陪着走过的,所以无意间就萌生了许多相濡以沫的亲情。何况她们本就是至亲。
可是现在看着墓碑上那个曾经也被她这样注视过的女孩儿,商婧然觉得有些累了。有些看不透,有些读不懂。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商依依的人,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自己未曾明白过她的心意,她也未曾真心向自己敞开过心扉。
关于牛牛的身世商婧然也曾经问过商依依,可是并没有得到答案。依依只说过那是一个她很爱很爱的男人。商婧然想着不由得嘲讽的笑了出声,彼时的她们借着谭天的帮助逃出升天,谭天的心思又是那种一触即明的明显。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谭天应该就是牛牛的爸爸,还费尽了心思的想要牛牛多和谭天接触。
当初明知道自己已经理解错了,依依却并没有提醒。经过一路冷静的商婧然已经有了一些理智,她甚至能够理解商依依的不解释:自己是姐姐,武向阳就是她的姐夫,即使她说过很爱很爱的话,又怎么有勇气承认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夫。
商婧然并不是一个留心的人,但是今天这一切的刺激她竟然能够清晰的回忆出曾经的画面:商依依大着肚子,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幸福着诉说着她的爱恋。自己陪着依依一次又一次的前往医院产检,那时候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心情连她都跟着感恩不已。
孩子得来是商依依戒毒最为艰难的时刻,商婧然犹记得商依依得知自己怀孕之后那希冀的眼神:“姐,我可不可以留下这个孩子。”自己费尽了心机去求医生帮忙。虽然医生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颇为恼怒。但是经不住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渴望,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商依依吸过毒,所以她们都格外的注意,生怕孩子出现一点意外。可是自从有了孩子她倒是坚定了戒毒的信念。就算饮食都一点不敢懈怠。
商婧然空洞着的眼神又回到了墓碑上的人,那么艰难都要留下牛牛是对于一个新生命的渴望,还是对于那个男人的痴恋?或许只有对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的血脉才能有如此的疼惜,与非要不可的决心。
“依依,你说我能要回来牛牛吗?”商婧然有些无助的问,对于牛牛她真的是舍不得,即使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但是近三年的相依,失去了牛牛,心里就莫名的像空了一块。
那是心里长久一来赖以生存的信念的缺失,最简单的影响就是一向以,为儿子存教育基金为目标的自己,突然就不知道生活该如何继续,还有什么奋斗的意义。
问过之后商婧然就无声的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落寞,也有些讽刺。依依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吧。依依还在的时候就劝过她回武向阳的身边。那时候牛牛是叫她商婧然为妈妈的,依依那样年轻的年纪担负不起一个生命的重量,她害怕父母的责怨,害怕世俗的不谅解,甚至害怕她自己的毒史影响到牛牛,所以牛牛从出生都登记的是她的儿子。
所以依依也是希望牛牛能够回到武向阳身边的吧。
只是关于那些让她回到武向阳身边的劝说,到底是为她这个姐姐的幸福,为了牛牛的未来。还是仅仅只为牛牛能以一个更为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在武向阳的身边,毕竟她才是他的妻。而且看似他爱着她。
商婧然忽然就有些不确定重逢后武向阳的迁就到底是因为忘却不了的爱,还是像韩建铭说是那样,她仅仅是以一个孩子在捆绑武向阳。大概也是后者吧?虽然很多女人都极力的在用孩子来捆绑男人,但是那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效法的行动。
女人都会期望一场无关其他的干净的爱情。想来这也是千百年来女人的迷途,没有听说哪个女人真正守护到了,但是后来人还是在前仆后继为着这个梦想而弥足深陷。
自己也并不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武向阳不是一直认为她就应该是牛牛的妈妈吗?要不然何来的一路迁就。想着商婧然又笑了。抬头时一脸认真的说:“依依,我已经将牛牛送到了他爸爸的身边,我算不算一个合格的阿姨?”
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是没有辜负依依的期望的。只是这份合格是用自己毕生的梦想来换的,经过这样一场情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爱情的美梦。三年前的背叛,婚姻里面的背叛,够她用好一阵时间来消化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是毕生。
商婧然打了一个哆嗦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走路过后身上起的薄汗,已经干过,身上泛着黏腻与冰冷的汗味。风吹来,心里都跟着凉冰冰的。脚上的拖鞋顺着脚后跟一个劲儿的向脚上渗着凉气。
即使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商婧然也绝没有想过虐待自己。从冰冷的地面上直起身来,却又陷入了迷茫,自己这样一无所有的跑出来,却没有预留后路,当然她的后路绝不包括武向阳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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