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2/2）

一阵紧急的刹车声将商婧然的思绪震了回来。抬头就见武向阳那辆低调的辉腾，若不是车身的大众徽标，还真就把它当做了改装的帕萨特。商婧然本来对车毫无研究的，只是昨天路遇武向阳开着这辆车，上班的时候，干了会儿私活，将那个标志一查，才看到那个低调的型号。

还让她好生一番感慨，连曾经张扬到出门就想拿刀出来显摆的人，都知道低调为何物了，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看着武向阳悠悠下车，商婧然也顿觉无聊，两个人都在这里纠结着什么呢。她琢磨着武向阳现在估计又陷进了自己的执念里去，什么都是听不进的。所以直接向他传达了自己意见：“以后里我儿子远一点。”之后，就转身离开。反正幼儿园那里经她今天这么一提醒，以后肯定是会注意的，也不怕他领走了儿子。他再不可理喻，也不会拿着刀直接去幼儿园砍吧。看他现在的身份，倒是没有了那份戾气。再说那样的事情做起来也有辱他武大总裁的声誉吧。

之后的几天，商婧然还是会不定时的去幼儿园看牛牛，不过并不再把他往家里带了。小孩子应该让他独立的，何况牛牛还是个男孩子。每天中午抽一会儿空去看看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再去看一眼，确信他没有胡闹，然后回家办自己的事情。老师没有报告特殊情况，牛牛也没有再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这个妈妈的眼神。

商婧然庆幸，或许武向阳真的知难而退，虽然这极不像武向阳的性格，但是时间终是会让人有所改变的，不是吗？

商婧然就这样自以为的放心了，毕竟朗朗乾坤，她好歹也是一个合法公民，还怕了“恶势力”不成。武向阳若是知道他在商婧然心里的定位，制定就不会有那么坚强的撞墙的毅力了。但是他偏偏不知道。

所以商婧然晚上守着她那不准时的时间表回家的时候，老远的就看到蹲守在单元楼下的武向阳。商婧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开了，还是爱淡了就不在乎了，竟然看着那样一个“可怜兮兮”的武向阳还有心思笑出来。

抑或武向阳在她心里一直就是一个强悍的存在，所以她也从来不舍得给予他温情。但事实上他们有很多温情的回忆。

“商婧然，你书包里有一只死掉的老鼠，你要不要翻书包看看。”放过学的武向阳骑在自行车上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在她身后叫嚣。

可是她却充耳不闻，不是不怕，只是小孩子都爱装作胆子很大的样子，她怕自己找到那一只死老鼠后当街就跳起脚来。那样面子就折大了。

她丝毫没有怀疑过武向阳会偷偷在她书包里放老鼠，因为不久前武向阳还在她的书包里放了一堆的冰棱子，全都化在她的书包里了。回家妈妈将她好一顿批评，说她不爱惜书本。

事后武向阳拿了他所有的书来要赔给她，弄得她生气都生不起来，书也不好意思要。武向阳很是大方的说：“反正我又不爱学习，都送给你了。”

然后她盛情难却之下伸手接了他的书本，他又可怜兮兮的凑过脑袋，“要不你的书送给我吧？”

“你又不爱学习，要书干嘛？”

那是武向阳不多的羞赧时刻，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副很为难，很是难以启齿的样子，磨蹭半天终于开口：“我怕班主任发现我没有书了要赶我回家，我爷爷又该打我了！”

商婧然亲眼见识过武家爷爷的功力，武向阳好斗，但是在武家爷爷面前明显就是小巫见大巫，手指粗的鞭子往武向阳的身上一遍一遍招呼，他就站在那里任由棍棒伺候。

小时候不明就里她还问过武向阳，“你爷爷打的是不是不疼？”因为他不哭也不跑，站在那里看着很淡定。

武向阳龇牙咧嘴一番，然后十分郑重其事的说：“鞭子抽的当然疼，但是事关面子问题是如何也不能跑的，更不能求饶！”打架他就从来不服输，打得过要打，打不过还要打，最多输了挨一顿打，但是绝不求饶。

所以商婧然十分顺理成章的就拿出了自己的课本递到了武向阳的手里。

结婚的时候武向阳竟然找出了那一本书，很是骄傲的对她说：“这是我们第一次交换的信物！”

那一瞬间商婧然是很感动的：“原来你那么早就暗恋我！”不过这东西的确是不怎么有情调。但是她连没情调的都没有，不知道武向阳的那一套崭新崭新的教科书哪一年就进了镇上的废品收购站。

最最感动的时刻武向阳依旧保持了他一向的粗神经，十分不解风情的一句：“本来那一学期过完就想卖的，但是人家收费品的老伯嫌弃这书太破了，不收。”书的确是很破，被水浸泡过的，看起来皱巴巴的。

“后来攒了很多书，本来想混在那一堆里一起卖了的，但是人家一个老伯伯，我也不好坑人家，就只好留下来了。”说的煞有介事，但是哪里有收废品还讲究质量的。

但是这些温情也只限于父亲死亡的噩耗传来之前。或许命中她就不该有那么幸福的日子。她从来不强求，所以幸福在该结束的时候就绝然结束。

当父亲死在她新婚的第二天，就注定这一段婚姻是要被诅咒的。即便真的曾经感受过幸福，最终还是不得善终。

父亲希望她幸福，所以不要拖累女儿，但是有时候被拖累也是一种幸福。至少说明还有希望不是吗？

商婧然直接从武向阳的身边错身而过，并不停留，似乎没有发现有一个人为她守护。只等着她走近他的生命。

武向阳沉不住气了，伸手拽住了商婧然的手臂，商婧然前进的脚步因为阻力顿住。商婧然回头很是真诚的说：“你不去打扰我儿子，我很感激，如果你再不来打扰我，我会更感激。”

看着商婧然深吸气，无奈加故作淡定的说话，武向阳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我想你们回到我身边！”不自觉地就将自己的目的娓娓道来。

商婧然一怔之后顿时变得有些激动：“这不可能！”因为急于反驳，连语气都急促的有些呛人。说完也觉得这不像对待“陌生人”的淡定的态度，于是平息了一下语气，有些告饶的道：“除了这个都好商量！”

反正她这里也没有其他什么武向阳可以贪图的了，索性就将话说大一点，其实武向阳有大把的话可以堵上她的嘴，但是玩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一向没有商婧然的伶俐。

最后武向阳还是选择了最没有悬念的回答：“只要你答应回来，其他也都好商量。”就像两个小孩子拌嘴，都是一些极没有技术含量的争执。

商婧然不禁想笑，很严肃的问题让他们这一番谈判下来，弄得像小孩子过家家那么小儿科的东西。扭过头不再看武向阳的脸，淡淡的说道：“我们没有争执的必要了，今天我们达不成共识的！”逐客的意味明显。

“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武向阳犹不死心。

“我不爱你了！”商婧然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那这样说你曾经爱过我？”武向阳的话让商婧然乍然回过了头，有些惊恐加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估计是太久没有见了，他连思维都缜密了。

商婧然半晌没有任何言语，武向阳有些讷讷的道：“我知道了。”

看着一副言语心不在焉的武向阳，商婧然想是不是自己的沉默真的伤到了武向阳，曾经在那些兄弟面前说一不二，难免将自尊心放的高了那么一点。但随即商婧然就将自己的这个想法拍死了。

只听武向阳道：“所以我更不会放弃的！”

回转身，钻进车里的时候还在信誓旦旦的发愿：“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到了周五，商婧然一下班就直接搭车去了幼儿园。为了庆祝牛牛顺顺利利在幼儿园度过第一个星期，商婧然决定陪着牛牛去逛街。正好商文青打电话来，说他们一家要出去。商婧然也不客气，直接去蹭车坐了。

本来商婧然是打算让牛牛和雪婷进一所幼儿园的，那样可以省去不少事情。但是雪婷进的是女校，商婧然就不明白，那么小的孩子，能够明白男和女的区别不能，就着急着将男女划清界限。不过商婧然还是没有勇气将儿子放在一个女校里。

每想到蹭车还有额外的福利，没有来得及吃晚饭的母子两个狠狠宰了商文青一顿。一顿饭吃下来，晚上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去超市吧！”坐上车，何源建议道，其实这也是商婧然心之所向，家里的冰箱已经空了，她自己一个人带着牛牛逛超市又多有不便，所以能蹭上他们一起，是多么大的幸运啊。

其实平时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她也不是每天都会加班，但是偶尔下班早一次，只是实在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耗费心力的逛超市上。但是那些被她节省下来的时间又常常不知道被用到哪里去了。严格来说她不是一个条例清晰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能走上严谨的程序之路。人的潜能真的是不能小觑。

八九点钟，路上车辆已经少了，但是偶尔一个路口骤停，商婧然就有些吃不消，晕晕的就开始犯糊涂。加上牛牛在耳边聒噪的厉害。商婧然发现自己光荣的晕车了。这是多久都不曾出现过的状况了。

本来想着自己和牛牛在停车场的入口就下来的，奈何又实在不愿意与他们分开来走。商文青一句：“从停车场直接上去多方便。”索性商婧然做起了懒人。她一向也不是多勤快的。

只是地下停车场了的空气比之车里的更是憋闷。车上大开的窗户也不能吸收进一点新鲜的空气。商婧然不禁开始自责：怎么就把地下停车场的环境给忘了呢。这样一折腾，商婧然是真的一点逛超市的心情都没有了。看着平时自己和牛牛都钟情的零食，更是忍不住胃里的一阵翻腾。

最后商婧然合理利用资源的宏愿没有实现，自己倒是成了可利用资源。商文青今天是两个孩子面前的“大红人”，一手拉了一个，可怜商婧然与何源一人手里推了辆冰冷的购物车。还都是满满的。

返回到地下，商婧然又是一阵不能呼吸的感觉。看着商文青将车门打开，商婧然竟然产生了一种畏惧之感，就像小时候考试前的感觉，想坐上车吧，心里一阵虚汗先出来了。不坐车？难道自己走回去，那样更有挑战性，从这里走回家，大概没有半夜是到不了的，半途再要撑不住了，还是要打车回去，这样一折腾只怕要吃更多的苦头。

最后心底一横，还是死撑着吧，最起码，商文青的车是一直送到楼底下的。回家可以早点休息，睡一觉，这感觉就该自动消失了。

打开后座车门之前，商婧然还是瑟缩了一下。看着已经招呼两个孩子坐进车里的何源，商婧然一脸大义的说：“嫂子，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送车子。”她的手里的确还有两个没有处理掉的购物车。

“但是！”何源看了看他们停车的车位旁边，已然斜斜的放了一辆，但是一看商婧然那纠结的表情，也不好再出言阻止了，毕竟旁边还有两个正在以他们为榜样的小家伙。“快点啊！”看着回头送车子的商婧然，何源不忘叮嘱。

本来地下停车场里专门辟出了一小块地盘，用来存放购物车，奈何商婧然压根就不是真心来放车子的。只是冲着有一点点亮光的缝隙而去。商场估计也预料到这里的空气不会怎么好，所以在侧边打了一条通道，直通向地上，只是这里不能行走，只是作通风用，站在风口处，商婧然恶狠狠的吸了两口气。

想着何源那句：快点啊。也不敢耽误，直接将车放在了风口处，回身却撞上一堵肉墙，她做事一向力量感十足，连回个身，都是风风火火的。所以着实将自己的脸撞的生疼。伸手就去揉自己那首当其冲的鼻子。还没来得及抬头，后脑勺已经被人制住，头被动的向上抬起。不可思议之余，一张熟悉的脸已经在她的眼前放大。并且还有逐渐增大之势。

好不容易找到的新鲜空气源，再次被阻断，商婧然只是觉得一阵不能呼吸，然后胃里的翻腾势如破竹，直冲而上。商婧然用力推开了沉迷于她嘴唇的武向阳：不知道是她的潜能真的不小，还是武向阳压根就没有防备她的反抗，她竟然将武向阳推了一个趔趄。

武向阳反应过来，心理就是一阵窝火。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只是这唯一的一次给了商婧然，商婧然倒是弃如敝履。人都有反骨，越是不遭待见，越是强求，作势就要伸手再次去制商婧然。

已经呕的好受一点的商婧然被这话震了几震。终于反应过来，他估计是把这一呕当成对他的讨厌了。是啊，和他接个吻都要恶心成这样，搁谁都得发飙。何况武向阳。只是商婧然并没有解释，循着何源的那一声：“婧然，我们要走了。”商婧然起身快速从武向阳的面前消失。

刚走过了一个水泥柱，就发现了看到何源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想到她竟然找过来了。商婧然不知道何源有没有听到武向阳的那一句话，还不等何源发问，商婧然苦笑着说：“晕车，终于吐了出来，我们可以回去了。”

何源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就随着商婧然回到了车上。

商婧然也觉得那件事情来的太巧合了，虽然也有些不忍心，毕竟对于谁来说，那都可以说成的奇耻大辱。最终在纠结了一晚上之后，还是放下了。就当是天命所归吧。彻底的撇清关系也是她所希望的。

所以当周一的早上带着牛牛下楼，赶着去学校的时候，突然发现武向阳的车停在楼下不得不说震惊。商婧然本来想着直接从车边直接走过。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当你彻彻底底的伤了一个人的面子的时候，即使你是占理儿的一方，即使你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当你再次站到被伤的人面前时，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难堪的。

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觉得像是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了一般。所以她的第一反映就是连人带着感觉一起忽略。

奈何经过车边，牛牛熟稔无比的和车里的人打着招呼，“叔叔，好巧。”两三岁的小孩子，其实什么都懂，最拮据的也就是言语了。说话总是有一点口齿不清。但是字数少的时候，这一点不足也不明显了，看着好像大人一般，见了面还知道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