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向死（1/2）

他们从阵中出去已经是夜里，言良还站在白天所在的位置，只是手里多了一件狐裘披风。见沐川雪出来，赶忙把披风给她披上。

沐川雪裹紧披风，声音像是一个耄耋老人：“阿沐，一定要记得飘雪阁教给你的东西。无论如何，要无愧于心。”

“是。谨遵前辈教诲。”

“若是……遇上喜欢的人，不论是谁，是何身份，别错过了。”沐川雪哑哑地笑，“这是我能知道的，关于你，最后的预言了。多保重。”

说完，沐川雪踉跄着往自己住的院落走去。言良没有跟上去，看着沐川雪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沐凝眉看着他二人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过了一会儿言良开了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今夜除了梅苑和烟波亭，每一座院子都可住人，只是需要你自己打扫。”

“是。”

秦沐刚要转身去看院子，又被言良叫住：“秦公子！”

“前辈有何吩咐？”

言良声音低哑，向来平和温润的脸上隐隐透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晦扭曲的神色。“明早，会有一位客人来此。我不想见他，麻烦你接待一下。记住，不要和他说你的名字。”

“敢问前辈来的是何人？”秦沐好奇地问道。他本不该好奇这种事，不过是来了一个人而已，可言良的神情让他莫名觉得不安，回过神来时话已经问出口了。

言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阴郁，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扭曲的感觉。他叹了一声，道：“一个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辈子一定会见到的人。”

他说着就转身离开了这里。秦沐闻言一愣，想不明白言良话里的意思，索性就不想了，转过身去找自己住的院落。

丑时。天没亮，一轮弯月挂在西边的天上，鸟雀的叫声伴随着敲门声一同响起。秦沐本来睡眠就浅，听见声音就立刻从榻上起来出门往大门方向走去。

敲门声一直没停。鸟雀飞走后不知为何也都没了声音。秦沐踏着月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为何只感觉越来越冷。

走到门口，他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先开口问道：“敢问阁下何人？为何深夜而来？”

门外那人先是笑了一声，嗓子像是吞过刀子一样残破嘶哑，说出口的话里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引人堕入深渊的诱惑，“沐川雪的客人。本座记得言良知会过你了。”

这人怎么知道言良同他说起过要来客人的事情？这个念头刚冒出头，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他的背脊，而后迅速蔓延到全身。按理来讲他并不该如此害怕，但他却觉得门外的人很是危险，却又隐隐让人感到肃穆凝重。

秦沐强行镇定下来，走上前去开门。门外的人并没有什么举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开门而已。

“请进。”

那人全身都裹在一件带着帽兜的黑色的锦衣之下，秦沐只能看见他脸上戴着的半张面具，以及没有面具遮盖的黑漆漆的眸，还有那红如鲜血的唇和周围惨白的皮肤。

“你是何人？本尊好像从未见过你。”

秦沐看着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瞳孔似是有魔力一样让秦沐差一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却在说出口的前一刻被那人又打断：“算了，无名小卒一个，不值得本座浪费心力。沐川雪在哪儿？”

秦沐这才突然想起来言良告诉过他不要说出自己名字的事，只觉一阵后怕。他定了定神，说道：“沐前辈应是在梅苑，前辈需要我带路吗？”

“前辈？”那人轻笑一声，“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本座了。冲你这句话，本座送你个礼物吧。”

那人伸出手，掌心有一块红色的被雕刻成睚眦形态的玉石。秦沐想起刚刚那人带给他的那种危险的感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件东西。

“拿着吧，他轻易不送人东西的。”沐川雪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二人身后。

秦沐恭敬地接过那块红玉，说了一声谢过前辈，就退到了一旁。沐川雪笑了笑，看着来人道：“多年不见，府君别来无恙。”

“哪里，本座会有什么恙？倒是你，这百余年，终究是要走到尽头了。可有遗憾？”那人笑着问她，说出口的话却没带几分笑意，“哦有遗憾也没用了。你没有时间了。”

“多年不见，府君说话还是这般......令人咬牙切齿啊。”沐川雪心情还是很平和，并没有因为那人的话就动怒，反而笑得愈发开怀：“只是不知道，府君等了百年，可等到自己想等的人了？”

那人脸上的笑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沉默下来，周身缠绕着秦沐看不见的黑雾，似是在压制自己的怒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你还是这样，一点都不肯输啊。怎么，找到他开心了？那个人也随他一起回来了，本座亲自安排的，你开不开心？”

“开心，怎么不开心。”沐川雪脸上的笑意凝滞了片刻，随即温温柔柔地又笑起来：“府君，你比我清楚，故人总会相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