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时间标点：2017年之前） 第12——12.3（2/2）

此刻，心先醉了。

蒙镇土菜馆一家挨一家。孔娘子厨房、蒙镇婆婆家土菜，在西岸东岸名头很响，泡芙说去不得，她不想把我宰成骨头渣子。最后，由她选定菜馆，名曰“特别土”，一处装修简约丝毫不“土”的小店，我想这个“土”字不在店面，因为它明显受了北欧装修风格的影响。所以，“土”字意在菜品纯正。清蒸白水鱼、蒙镇大羊肉、酱爆螺丝、手撕包菜，我俩点了四样菜。

店主是个俊俏少妇，嘴巴粘了蔗糖般，一再推荐店里的招牌菜“酱鸭”，我同意，泡芙却坚决摆手不要。之后，她悄悄告诉我，吃鸭，要去专卖店买，烤的酱的熏的盐水的，各种口味，饭店的不正宗。

其实，四道菜足够纯正、美味，江浙本帮菜在我感觉里，犹如苏辰简那样的女孩，清秀、平衡、微辣、水灵。这顿晚餐唯一的小遗憾，是店里只有啤酒和汽水，没有泡芙迷恋的红酒。泡芙认为，啤酒豪爽，但缺乏内敛气韵，尤其缺少血液那样的色彩，以及悬疑气氛，没有这些，饮酒的深层趣味就失去了。她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和我一同喝起啤酒。

我问：“深层趣味？愿闻其详！”

泡芙说：“你还没喝时，我就已经看出来，你有点魂不守舍、心猿意马、寻寻觅觅，你在寻找什么？你丢失了什么？”

我开始集中视线盯着她：“说酒！”

泡芙不屑地咧嘴，继续说：“文人们喜欢说，白酒里装满了文化，可是我觉得，红酒里写满的是故事和情感，别狭隘理解情感俩字，要知道，它也包括比如怒火、复仇、勾引、血腥……”

我拦住她的话，示意碰杯。

我听不懂她话中的锋利与玄机，只觉这话题的格调不合时宜。

酒至半酣，对我而言是恰到好处时刻，有快意，有飘感，有倾诉欲望。我告诉泡芙，我是一个写民谣的歌者，我来蒙镇找人，一个让我欲仙欲死欲活的女孩。

本可继续倾诉下去，泡芙却非让我讲一下对婚前“那种事儿”的观点。太不合时宜！我选择暂时闭嘴，并喊来少妇埋单。

我们走回到蒙镇街上。南方夜风似绫罗如绸缎，从我脸颊两侧搔拂而过，柔柔滑滑，让我想起苏辰简的肌肤，还有她醉酒时的憨态痴相，我特别想哭一场。

泪水未及上岸，泡芙冷不丁一下，扯住我的手，拽我走入一间歌吧。她称今夜不听我唱一首民谣，会孤枕难眠。

歌吧内，坐着、站着一屋子穿各色t恤的男孩女孩，却并不喧哗，只是摇臂舞动，认真听着歌。歌吧灯光清丽，四壁挂满木质雕刻小物件：钢琴、吉他、长笛、五线谱音符、架子鼓、嘴唇、香烟、咖啡杯、黑胶唱片。两束简约聚光灯，投射在台子上，三个女孩抱着木吉他在弹唱，蒙古人装扮，歌声苍凉尖厉，风格接近北方民谣。

已经没有座位。我和泡芙挤在中间站着听歌，她去一旁买回来两大杯可乐，我们嗞嗞吸着，身体乱动乱扭。后来，舞台一角的dj——一个长发被空调吹起又落下的胖子，在话筒里问：“有没有观众愿意上台互动一下？下面的一小时，大家一起玩儿！”

台下观众刚开始嘁嘁喳喳说话，泡芙已经叫喊着跳起来：“这边这边，我们要唱一首！”

我当然不惧怕登台唱歌，我只是担心酒后忘词儿。但我已经没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