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算计(1/2)
1、
林姜氏当晚便过来了,和覃御说了一刻钟的话之后离开,离开时脸色似喜似优,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孙婆子依旧留下服侍覃御,她忙碌的功夫,覃御独自想了一会儿,决定去前院寻杨熙。
杨熙正在闲坐和陈平对弈,看见覃御过来,陈平立刻起身行礼,继而退至院外,在阴影里守着去了。
这还是覃御头一回主动来找,杨熙有点好奇,笑问她是怎么了,覃御在他对面坐下,认认真真地问:“大公子,您若想送别人一样他或许不想要的礼物,要怎样才能顺顺利利送出去呢?”
杨熙略想了想,问:“是给你今日去瞧的那位朋友?”
覃御点点头:“是平儿,和我还有阿澈从小一块儿在青岩长大的。她今年年初嫁了人,夫君原是个秀才,本打算今年再考乡试,但朝堂一变,他不喜开皇,也不愿走科考一途,便将田地卖了,把家搬到了这里,听说现以教书为生。为生活所迫,家中原有的佣人辞去,里里外外的活儿都是平儿一个人在做。做活儿倒也没什么,平儿自幼是个勤快人,日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她近来有了身孕,所以我想找个人去帮她一年半载,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杨熙笑道:“也听阿澈提起过这姑娘,你们既是好友,她应该能懂你的心,直说不好么?”
覃御慢慢摇了摇头,说:“我若执意要给,平儿多半也会收下。我所虑的是她的婆母。今日我去拜访是平儿自己开的门,我初始并不在意,但后来见了她的婆母,那位夫人身体很好,听其言语,又似乎素日是对平儿横眉冷指惯了的,不像会疼人;这也罢了,上门是客,我在她家坐了许久,那位夫人终是连一杯水不曾递过,平儿说要招待我酸梅,她的眉眼便不大好。如此吝啬之至于弃礼数不顾,不像诗书门楣风气。有这样的母亲,我对那秀才的品格也不敢十分抱有希望。平儿性子柔中带刚,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发作,此时新婚,恐不肯违逆长辈,我若送个人过去,也不知是伺候她还是伺候她婆母,又或者不知她婆母会说出些什么话,甚至做出些什么事来,所以犯难。”
她说得很详细,显然是诚心诚意来求意见,杨熙听得也很专心,听完笑道:“你年纪这样小,倒会把人想得这样坏了。”
覃御微微错愕,不知该如何接茬。
杨熙话一出口方知错,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太聪明了。”
覃御略带尴尬地笑一笑,还是没出声。
杨熙也有点尴尬,心道自己好歹也是娶过妻的人,怎么口舌依旧如此之笨?不过脸上倒也平平,道:“一来不必过于担心,毕竟那是她的亲孙儿,她不可能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二来这家人看来虽有傲骨,却也是要过日子的,不若寻到那秀才所在的馆里,找个与秀才有交情又有地位的人家,托其内眷将你要交付的人交付过去为好;你送去的那人最好机灵些,对秀才母亲时常施以小恩惠,以她之吝啬,必定照单全收,俗语谓拿人手短,她收了礼物自然会管住嘴;若管不住,那也简单,只管往左邻右舍放出风声,她总好面子;再如连面子也不要了,我想你那朋友也该心灰意冷,反而不会再去和她计较。”
覃御聚精会神地听完,神色慢慢亮了起来,点头说:“大公子说的是,若她果真无药可救,平儿的夫君也不出面,我便真要劝她和离了。”
杨熙怔了怔,一笑道:“你若不嫌弃,这事便交给我吧,我虽不是什么体面人物,好歹有个品阶,要与这里的人攀个交情或许不算很难。要送去的人找好了么?”
覃御忙道:“多谢您!我已同林夫人说好,将孙嬷嬷借一年给平儿。”
“不是说她曾是宫婢么?竟肯屈尊去就?”杨熙微笑。
覃御知道他是担心孙婆子看不上齐平故而不肯用心服侍,不由感慨其人心细,便道:“我看这老人家品行还好,已同她商量过,她并未有任何推脱之词。何况林夫人也会十分嘱咐她,暂且不必担心。便有什么不妥,平儿自然会写信告诉我。”
杨熙笑笑问:“哦,这些天那位林夫人和你很亲近,你看她如何?”
覃御知道他在问什么,但仍只是依据字面的话来应对:“能白手起家的女子自然非寻常人。她做生意,广交朋友是应该的。”
杨熙知道她从小跟着白络瑜出门惯了,见人无数,当不至于轻易给人坑了去,但她到底年纪小,他又和白络瑜担保了她,不得不谨慎些,便还是问道:“她既是个生意人,自然不做亏本的买卖。她是孙嬷嬷的正经主子,又事关你的朋友,你答应了她什么?”
覃御无可回避,只得答道:“她有个朋友在中京有点麻烦,我答应帮她朋友,她便将孙嬷嬷借给我。”
“什么朋友?什么麻烦?”杨熙立刻追问。
覃御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她那朋友和她一样有能耐,是中京香行里唯一的女制香师,又生得极美——比这位林夫人想必美得多,便叫镇国公家的秦仕给看上了,要养她作外室。”这话不算抹黑林姜氏,林姜氏生得一张平平的脸,两腮略宽,细眼细唇高鼻梁,画好眉描好唇擦好粉后颇有气质,长相却当真算不得美,而叶十一娘的相貌连突荣也说极为出彩,应该比她强。
杨熙先是放了心,继而颇有些哭笑不得,暗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便故意问:“你打算怎么帮这个忙?”
覃御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帮她失踪。”
杨熙不动声色,又问:“那又怎么让林夫人相信你能帮这个忙呢?”
“她如今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求。”覃御叹了一声,“不过我也会尽力帮她就是了。”
杨熙垂眼一笑,片刻后方说:“失踪不是长久之策,这事你别插手,我来让秦仕改变主意就是。”
覃御却连连摇头:“不必劳烦您,是我答应别人的,就该我负责。您既说失踪不好,不然我便将叶十一娘介绍给先生,叫秦仕自己知难而退得了。”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杨熙刚刚只是无奈,此刻简直是惊吓,忙一把拉住她手腕,苦口婆心地劝道:“白络瑜虽疼你,对别人可未必,他脾气上来不是玩的。你小孩子家别管这些,交给我就好,不许乱来!”
覃御有些犹豫,杨熙不得不肃起脸色以示严重,她才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杨熙刚松一口气,忽听陈平在外低声说:“大人,澹台大人来了。”
澹台?澹台东君?
覃御看了看杨熙,那人笑道:“他性子向来急躁,许是连日赶来的,你回去吧,我要见一见他。”
2、
第二日正午,覃御等到不耐烦时杨熙方回,她闻到他身上酒气,不觉有些愧疚:“先生说您不宜饮酒,这都怪我。”杨熙笑道:“大夫说我不准饮酒,难道我自己就真忍得住一杯也不吃么?是我自己馋了,怎么是你的错?况且只是与澹台饮了两杯,无甚大碍。”
覃御愣了愣:“澹台大人?”原来他没去找人托关系,而是去与朋友叙旧了?
杨熙在石榴树下坐了,笑道:“别急,我确是办你的事去了,不过是澹台出的面。他在郡里比我熟,找人方便,恰好何国璋所在学馆的王氏族长与他有旧,一说便应了,你此刻便可将孙嬷嬷送去王家,王家会送她去何家。”
覃御心下惭愧了一瞬,继而利索地谢过他,立刻回去将孙婆子打发出了门。草草吃过午饭,又小憩片刻,醒来后她再度去了趟燕子巷。这一回来应门的便是孙婆子,她见了覃御只作不识,让座看茶一应周到,之后便去了厨下,留了覃御和齐平在厢房。那何老夫人许是在正房,并未露面。齐平等孙婆子走了便紧紧握着覃御的手,忍着泪说了句:“阿御,你何苦为我如此费心……”说完已开始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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