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汝南(三)(1/2)
1、
再一眼过后,覃御险些跳了起来:哪里是“像”?那分明就“是”杨熙!
真是活见了鬼了,这个人怎么会悄没声儿的出现在这里?!
覃御第一个反应是想跑,可她怀里还有时妍……而且她腿脚真的不方便……
出乎意料的是,杨熙全无责备不满的神色,反而冲她笑微微地招了招手,说:“下来。”
覃御犹豫片刻,只能抓起拐杖,抱着时妍跳了下来。
“脚怎么了?”杨熙将时妍接过去放在地上,回头便问她。
“扭着了。”覃御声音很低,看也不敢看他。
“几天了?”
“五……有五天了吧……”
“坐下,我瞧瞧。”
覃御愕然抬头,杨熙却依旧盯着她的脚,显然没觉得不妥:“年纪小不懂保养,长大了怕要吃亏。坐着吧。”说着将她扶到栏杆上坐了,脱下鞋袜看了看,见这人右脚脚踝肿胀发紫,不觉有点生气:“五天了还是这样?没有用药么?”覃御蜷了蜷脚趾头,窘迫地说:“出来忘记带药了,敷过两天草药,刚刚已经买了跌打丸,还没来得及涂……”
“药呢?”杨熙把她的袜子放在栏杆上,看着她问。她只得往屋里指指:“书桌上。”杨熙进去取了药丸,先掰开闻了一闻,眉心微有不悦之色,却也没说什么,只让卢氏端了小半碗水过来,将药丸化开抹在覃御伤处,顺手拿自己的帕子给她裹了,方道:“回头我问澹台再寻些,这两日不要再走动了。”
覃御低着头嗯了一声。杨熙起身去洗了洗手,回来搬个凳子坐在她面前,脸色比方才柔和了些,语气也不再有责备之意了。“我并不是特意来寻你的,此间县令澹台东君是我的同科,我本就打算来瞧瞧他,遇见你是个意外。”
覃御总算飞快瞅了他一眼,跟着还是低下头没出声。杨熙又好气又好笑,接着道:“不过,也不是一点儿也没想着找你。来之前曾接到白络瑜手信,说你和尹慈在这里买过一间屋子,托我来看看,我原本没当回事,谁知你真在这儿。”
覃御的头又低了点儿。
但凡做长辈兄姐的,只怕都头疼碰上装死的小辈,杨熙同样无奈,只得说:“我的意思,是需要同他说一声,你以为呢?”
覃御抽了抽鼻子,睫毛上啪嗒掉下一滴泪来洇在膝头。
杨熙料得到她心里在闹别扭,却没料到她一言不合就哭给自己看,顿时转无奈为头疼,问道:“真不告诉?”
覃御又抽了抽鼻子,不过幸好没淌眼泪了。
杨熙左右为难,决定还是先劝:“他再有不对的地方,总还是会担心你,这你也该知道。他向不与人写信,这是头一遭留下笔墨,我看是真急得很了,说一声总是该的。”说到这里他见覃御抬手抹了抹眼睛,立刻道:“至于回不回去,便看你自己吧。若果真不愿回去,我来劝他就是了。”
覃御眨眨眼,总算不再抽她的鼻子。
杨熙也不敢再和她提白络瑜了,安静片刻,因听到时妍在院子里玩笑,便回头看了一眼,随口问:“这孩子几岁了?”
“下个月就满六岁了。”覃御鼻音重重地回答了他。
杨熙笑笑,拿手比了比,说:“你六岁那会儿可没有她这样高,也比她瘦多了。”覃御有点不好意思,他却没留意,只管说了下去:“人小脾气却娇贵,一会儿也不能离人。幸而你睡着不挑剔,我抱着你也不闹,很给面子。”覃御更不好意思,忙打断了他的话头:“大公子要回京吗?”杨熙摇摇头,起身想了一会儿,方道:“不去见他可以,但要跟着我,行吗?不然我怕是没办法说服他。”覃御知道他说的有理,只好默认,杨熙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天色不早了,澹台今日只怕回不来,我还须回去同林家人……”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忙问:“林凤君有没有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覃御猜他大概指的是苏忌那一段,便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我想同您说一声。”接着便将邹一方的事告诉了他。杨熙脸色立变,再度与她确认过后,沉思道:“我是在董家出事后回的中京,此前在京时也并未与邹一方打过照面,不好确定他是否认得我,不过为免节外生枝,他避而不见也是明智之举。此人行事狠戾,是个一等危险人物,林家怎么会窝藏这样一个人?真是养虎为患。”
覃御看他这样严肃,不觉有点后悔告诉他这事,忙道:“大公子轻装简行,汝南县又只有几个差役,只怕奈何不得他,反而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不如先别声张,待寻了人来再打算也不迟。”杨熙没有看她,只说:“我自然不会与他硬碰,不必担心。”他这么说显然是没有完全抛弃缉捕邹一方的念头,覃御一着急,便道:“若真要动手,您千万告诉我,我叫罗刹去帮忙。”杨熙总算往她身上看了看,笑问:“我要请他,必须要当时当地征得你的允许么?”覃御立刻摇头:“只要能帮到您,您无需来问我,我会同他说清楚。”杨熙略一思索,点头说:“知道了。不过如今连邹一方藏在哪里还不知道,说这些还太早。”
覃御看他是铁了心,心里多少有点发愁,偏林家人来请他回去吃饭,她也没法再劝。食不知味地吃过晚饭,她想了又想还是让时放去把杨熙请来,问有没有打听到邹一方的下落,杨熙笑道:“问过了林凤君,他说邹一方——他只说是他家的客人——已经去了郡府。”顿了顿又道:“这话不像有假,我想过几日去郡府找一找,多半能找到,你且好生养伤再说。”
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覃御越是提心吊胆,可这人明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比白络瑜还难缠,她也唯有一边暗骂自己不该多口,一边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会同他一道去郡府。杨熙对她的态度很满意,顺便往屋里打量了几眼,忽然瞥见什么,便站在西厢房门口往里瞅了瞅,问:“怎么屋里挂着根绳子?”覃御解释说是睡觉用的,杨熙很纳闷:“这是什么修行的法门么?怎么好好的有床不睡?”覃御给他逗笑了,顺口道:“是,我在修炼成仙呢!”杨熙也是一笑,嘱她好生休息,之后便走了。
2、
杨熙去壁光院时,林翊托腮在窗下坐着出神,林姜氏与丈夫一道过来看他,见他呆呆的没精打采,便笑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忙给兄嫂让了座,叹道:“哥哥嫂嫂别误会我的话,我是想着秦公子多半是嫌弃我资质愚钝出身平庸方不肯赐教,所以颇有些沮丧。”
林姜氏并不介意,反而笑道:“依我说,出身这事只能一半怨天,另一半还是要看自个儿,古往今来凭自己的能力改变出身的少则少矣,却也不乏其人。非是我谬赞,但小叔资质的确不凡,何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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