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可以成亲吗(1/2)
1、
客房中还有旁的女客,见状无不吓得花容失色,尹慈也吓了一跳,忙斥道:“毛毛,下去!”
覃御吃力地捉着那毛茸茸的四足动物的两只前脚,一边避开它讨好的乱拱和舔来舔去的舌头一边气急败坏地问尹慈:“才半年不见,它怎么长了这么大了?!”
尹慈皱着眉往猞猁头上一拍,那畜生顿时安静下来,蔫头耷脑地卧在了覃御脚下,只拿头乱蹭她的裙子。
“你带它来的?”覃御俯身摸着猞猁的头,欢喜得合不拢嘴,“我都没想到它还会认得我,统共也没有带它几天哪!”
尹慈看了看周围那些仍是心有余悸的女客,不得不伸手将覃御拉了起来,示意到外头去说。覃御也才注意到别人,忙道声歉,唤着猞猁一道出去了。那雪团儿一样的半大东西一出门就跑没了影子,覃御怕它惹事伤了人,一路跟过屋角,却见它正安安静静地蹲在一个人脚边,偏着头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它身边那人。那人身上穿着件皱褶很明显的深青色骑装,手里还握着马鞭,下巴微微发青,面色稍显倦怠,显然是刚刚经历过长途跋涉。
“沈慕?”覃御先是惊讶,旋即便笑了:“你怎么也来了!它是你带来的?”
沈慕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她,她却一心在猞猁身上,弯着腰勾了勾手说:“过来。”
毛毛没有过来,沈慕过来了。
覃御刚直起腰,脸便贴上了沈慕的衣领,腰背被两条结实而有力的手臂箍住,好像他不打算放开一样。她觉出他心跳很快,但他没开口,只是极轻极轻地舒了口气,那口气在她耳边微不可察地划过,覃御的耳朵不知为何骤然之间变得滚烫,连外头所有的热闹动静也听不到了。
也并没有过很久,也没有等覃御催,沈慕主动将她放开,只是右手还攥了她左手不放,看着她的眼睛说:“怎么这么大了还在长个儿?比去年又高了些。”
覃御不独耳朵烫,脸也有点热了,低着头说:“你嫌我生得蠢?”
沈慕担忧了这么多天,忍了这么多天,积压了那么多的郁愤在心里,此时此刻却悉数都抛在九霄云外了。眼前这小姑娘活生生地站在这儿,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她听到他的话会脸红,这就让他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一高兴,便说:“我嫌你没有想我。”
覃御的脸又更热了点,努力要掰开他的手,嘟哝说:“轻浮!轻浮!”
沈慕却不放手,只道:“你看着我的脸,告诉我我是不是轻浮。”
覃御挣不开,赌气瞥了他一眼,却意外发觉那人的神色果然极其认真,甚至堪称严肃,半丝惫懒之意也无。
“你离开了一百九十三天,我瘦了十七斤,从中京到这里我花了五天时间,我才不轻浮。”沈慕往一旁的栏杆上坐了,顺手将覃御拉在身边,声音有点发飘:“从凌晨到此刻,我只吃了半个饼,喝了三口水,有点儿累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去。”覃御说着要走,沈慕却将她拉回来,笑道:“别去,我要想吃,就不会先来找你了。这里人多,不想见,且我这个样子也不得体。”覃御想了想,又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只得说:“那你同我去我家成吗?”
2、
等沈慕吃喝沐浴过,白络瑜才回来了。
覃御不知白络瑜这些天在忙什么,但大约猜得出是和朝事有关,便不多问,白络瑜偶尔问她想去哪儿想做什么,她都没什么话答,白络瑜也不催。看见沈慕出门,白络瑜笑了笑:“这是我的衣裳,你穿倒也合适。”沈慕忙说失礼,赶着要去换,白络瑜又道:“是阿御找给你的便穿着,我并不缺这一件。”沈慕方走来与他见了礼。
“这会儿只怕要接新人了,你且去苏府上坐一坐,晚间过来这边歇息即可。”白络瑜说完看向覃御,问:“去不去?”覃御摇了摇头,对沈慕说:“你送阿慈过去就是了,把毛毛留下来我玩一会儿。”
谁知尹慈也说不去杨家,覃御问她缘故,她笑道:“你自个儿怎么不去呢?倒来说我。”说完便忙着铺床去了。等干完活儿,她看覃御还在园子里和猞猁玩耍,便去找白络瑜询问覃御的身体,白络瑜只说与往常一样,丫头却不信:“先生,我和她自小一起长大,她凡事都比我看得开,也最会苦中作乐,为什么这一回心事却这样重?”
白络瑜看丫头是认真要问,便将覃御在西漠被迫记起儿时之事的经过说了,末了道:“从前的事一半是她不愿记起,一半是我不让她记得,此次骤然被强行翻出……虽则我并不清楚她究竟记得什么,但哪怕只记起一半,也足够她伤心了。想来你也打听过她从前过的日子,那种生活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残忍,所以阿慈,实话告诉你,我如今很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她受不了会崩溃吗?尹慈自打懂事起心眼儿里便只有覃御一个人,便将照顾她当作自己的使命,也拿她当作比亲生姊妹还要亲的亲人,所以实在受不了她有一天会彻底变得连生活也不能自理的结果,从前丫头一直将白络瑜看作最后的防线,然而此刻连白络瑜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心下忍不住泛起一阵绝望,哭道:“为什么偏偏是阿御得了这个病?公主不曾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阿御更是无辜,做什么要她承担这些?为什么那时阿御没有遇上您?如果您早一日从北关回来,公主或许就不会去世,阿御就还有娘亲,也不会失去父亲……”
白络瑜一直在低头敲着一只小磬,听至此处忽然停手,抬眼看着尹慈说:“阿御从来没有失去过她父亲。”尹慈正欲反驳,白络瑜却摇摇头,轻声道:“阿慈,你太年轻,季平的心思你如今可以不懂,但有一句话你要记牢:季平远比我要疼阿御。”
然而这话尹慈还是没听进去。“公主刚刚薨逝,相爷便另娶他人,待公主尚如是,待阿御又能如何?”
“阿慈!”白络瑜手里的磬棰应声而折,尹慈只觉嗓子里一紧,竟再不能吐半个字,这才知道白络瑜生了气,然而她又不肯认错,便硬是挺直腰背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屋里沉默片刻,白络瑜挥手解了尹慈的禁锢,淡淡道:“你还小,我不该与你发脾气,先去吧,你既以为阿御可怜,多关心她便是了。”
3、
尹慈虽离开了杨家,萧格格却还是住在了那里。按理说人是尹慈带来的,自然该跟着尹慈走,但一来萧格格怕白络瑜,二来她也不想离开肖馥,故而由尹慈出面与杨润观求过情,杨家便暂时留下了萧格格。
杨家人做得很大方,杨沁特意去请肖馥和萧格格去为杨澈送行,杨澈满心沉浸在新婚的紧张与欢喜里,压根儿没有嫌弃那两人的意思,余人也都很客气,肖馥心下十分感念,一定要将身边唯一的一枚翡翠裙压送给杨澈添妆,杨澈推辞不过正要收下,杨沁却接过翡翠送还给了肖馥,低声道:“并非嫌弃姑娘的意思,这东西是三哥特意送您的,您送什么也不好送这个,不然叫三哥知道岂不伤心?我知道姑娘此前替阿澈做了不少针线,那些用来添妆足矣,万请勿要再来这些虚礼。”因她态度诚恳,肖馥只得将翡翠收回,一旁的萧格格忙递出一枚鸽蛋大小的蓝宝石,红着脸说:“我并未帮澈姑娘做过什么活计,这个是阿御和阿慈她们送我的,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此前不提,乃是不敢提,今儿见馥儿如此,我才知道自己狭隘了,姑娘莫怪。”杨沁将宝石接过,笑道:“多谢姑娘!姑娘今日能来便是阿澈的福气了,该是我们担心自个儿招待不周才是。”杨澈在一旁听到覃御和尹慈的名字,这才惊觉那两人不在这儿,忙要开口问人,偏时辰已到,丫头婆子和媒人亲友等进来催着她出门,她只来得及问了杨沁一声,便糊里糊涂地被许多人簇拥了出去。肖馥与萧格格都没有跟出去,杨沁送到外头,忽一抬眼看到沈慕正站在杨熙身边微笑,心下不由猛地一喜又一酸,站在那里忘了动弹。
沈慕自幼天赋过人又师从白络瑜,很快察觉到自己正被人注视,便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扫视了一遍,不料对上杨沁的视线,他眼皮顿时一跳,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随即同杨熙低声打过招呼,悄然出了杨家。
秦云同来陪苏锦接亲,但没进去,只在队伍末尾远远站着,瞥见沈慕出来,他微觉诧异,迎上去笑道:“听苏锦说你要来,只一直没见人,还当你赶不及,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也不像是刚刚下马。”
沈慕笑道:“方才去拜见先生了,在先生那儿歇了一歇。”
秦云忙道:“原来相爷也在此间?我是不敢贸然登门造访,只能请你代我转达致意了。”看沈慕应下,他默了一默忽然又问:“相爷既在这儿,不知那位覃姑娘否也在?去年马会上她和大哥一道救了伽罗,我家里还没有谢她。”
沈慕笑道:“倒不必记挂这个,她也不计较。真要谢,你写个帖子给先生就是了。”
秦云又默了默,方道:“听说姑娘擅手谈之术,我前些日子寻了方石头合适做棋盘,莫若待做好了烦劳你帮我送去可好?”
沈慕不再关注婚礼,转眼看着他问:“她许久不曾与外人下棋了,太肃这是听谁说的?”
秦云略一沉吟,还是说了实话:“你问得好,确实不是听人说,是……我曾与姑娘对弈过。”说完没等沈慕问,接着便解释道:“我十六岁那年陪父亲回象郡祖籍扫墓,曾去附近海边游览,那时到过一个叫作沧浪的小地方,恰逢姑娘和相爷也在彼处,就遇上了。你也知道我自小对棋有股痴气,走到哪里都爱琢磨,那天也在沙滩上画了棋盘自己左右互搏,姑娘路过看见,便屈尊与我下了一回。”说至此处他笑了笑,“我刚过中盘便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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