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锁春台（1/2）

1、

杨熙回头看见是覃御，忙起身问：“怎么了？有事要找他？”

“我没事，就是来坐坐。”覃御左腋下夹着一个小小的绣架，笑嘻嘻地说：“你们说你们的。”

白络瑜起身去给她脱了大斗篷，又将坐褥多垫了一个让她坐上，把自己在屋里穿的薄披风给她围了，最后倒了杯茶搁在她面前，方回去接着对杨熙说起了那张纸。原来那上头划一道杠者是才不配位之人，两道杠是站错了队伍的，划圈者则是各方的“细作”，杨熙在这一类里颇见了几个极其意外的“熟人”。等说完这些人的底细，白络瑜又道：“后头这些人要怎么办，你和阿慕商量着先拿一个章程出来。至于这些，”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文书，“你自己料理，方才也说了，有事可以去私下里问季平。另外我要提醒你三件事。”

杨熙手里仍握着那页纸，一边确保自己记住了他方才的交底，一边轻轻向前挪了挪，垂首静听。

“第一件事并不重要，我是想到突荣在这儿，所以先问问你。你也在寂城待过，那里的守将不堪事，这个人选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正说到杨熙心坎儿里，他很快回答：“北关如今不需要那么多人，我是想让荀卿趁这个空档去管一管，一来带带那里的兵，二来也多一重历练。”

白络瑜不置可否：“苏钦是个难得的将才，你倒舍得把他放到寂城那么个地方？”

杨熙正色道：“寂城如今虽旧而小，西漠如今虽寡而弱，但只要有突荣在，那个地方便不可能长久太平，若只管迁延不理，迟早酿出事来，不如防患于未然。”

白络瑜的视线越过他看了覃御一眼，笑道：“他的亲事刚定下来，这你没想过？”

杨熙还真给问住了，神色有些迟疑。白络瑜也没追问，又道：“这是一件。还有两件，其一是罗家。你顺着董家往下查不远就能查到罗家。罗家我暂时没动，也是留给你的。于公，罗长天在司南局二十年根基极深，你若能把他和董家一块儿啃了，能脱一层皮；于私，他们家与你们几代相交，之前还险些做了儿女亲家，你也该断一断分寸了。”

杨熙默然点头，白络瑜接着说：“二是马会。这事我已交给阿慕了，你也去瞅瞅，顺便帮帮他的忙。”

杨熙起身应下，白络瑜让他坐了，笑问：“官园活动开了么？”

“是了，这个是要多谢你。”杨熙抬手揉揉额角，神色颇为无奈：“阿照……我已经说过他了，他年轻，又一直混在翰林那个圈子里，难免偏执一点，我打算把他捞出来放到杨炁身边去练一练。总在故纸堆里耗下去是不成。”

白络瑜却摇头：“各人有各人的长短，他是个念书做学问的料子，却不适合做官，在翰林院待着去吧，他写几篇文章又不至于捅破天，若是放了出去，我想你家从此只怕就没有宁日了。”

杨熙虽还是不大甘心，但对于他的眼光和安排十分信任，感激之余不得不感叹：“是我没教好他。”又说了两件小事，再细思一回觉得没什么遗漏的，遂起身将皮包收好，将椅子放回原位，正要告辞，一侧头注意到覃御伏在旁边的炕上睡着了，忙伸手往炕上摸了摸，觉得暖融融的，方转眼问白络瑜：“脸色不好，是又病了么？”

“无妨。”白络瑜一笑，“你忙你的去，我左右是不管事儿了，正好陪她。”

杨熙便不再说什么，放轻步子走了出去。

2、

覃御没有睡很久，醒来只觉浑身懒懒的，便倚在白络瑜身上，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问：“我听见你们说马会，不是说有病梅么？怎么马会还要开？”

白络瑜笑了笑：“病梅是有，不过帝君并不是个会听信鬼神之说的，这倒不奇怪。”

覃御又问：“大公子说要苏钦去寂城，阿慈怎么办？”

“我也在愁这个。你以为呢？”

覃御倒很想得开：“阿慈并不娇气，我看就跟着去寂城也没什么。我还想去西漠呢，坐在绿洲里看黄沙落日实在奇妙，顺便挖一挖宝石，回来满可以富甲一方。”

白络瑜给她说得笑了：“你什么时候想去了，只管告诉我。——还没有问你，听说拿着马会的帖子了？想不想去？”

“阿澈想让我去。杨夫人想让她和杨沁都去，她不会骑马，怕丢人。”

白络瑜皱了皱眉：“你自己呢？别尽想着别人。你这样子也不好骑马，难道杨澈不知道？”

“正是不好骑马，所以和她都不必骑马，一块儿聊天啊。而且怀安公主特意叫阿慈一定去，正好我们都在一起。”覃御一边解释一边摇头，“你这人净爱想别人的不好。”

白络瑜语塞，哼了一声说：“既如此，你自个儿拿主意就是，我是怕你冷。——阿慕方才找你去了？说了什么？”

覃御并没想着瞒他，将沈慕的意思说给了他听，道：“他八成是不敢和你提，竟直接问到我脸上，亏他问得出来！”

和预料的不同，白络瑜全无惊讶，只是淡淡来了句：“他早和我说过。”

覃御顿时惊了，白络瑜看她一眼，悠悠说：“我没打算答应他。夏辙说过你最好晚点嫁人，而且我也不舍得。”

覃御收回视线，一根一根掰着他的手指，叹道：“夏叔叔说的只怕是我不适合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