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复杂了（2/2）

傅正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只得说：“公主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

一本书飞快冲向对面的墙壁，触到墙面后跌落下去，颓然散在了地上。

女帝依旧稳稳坐在炕桌后，表情未动，只有口中冷笑：“在我手里养大的，这个年纪还能得你一句‘还是个孩子’，我该多谢你打我的脸？”

傅正默默去将书捡了起来抚平，不发一言。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等回宫就哭起来了，这是哭给谁看呢……我需要她来挑拨我和白络瑜？”女帝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波澜，“若为别的就罢了，偏是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缘故！阿慕不娶她，她也未尝想嫁给阿慕，既如此，何苦理会阿慕想要谁？难不成沈家人个个儿都得像林昊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样巴着她才算？！”

炉里的轻烟袅袅而上，难堪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你去瞧瞧阿慕，把我这半盒银杏茶给他。还有杨家那个丫头，我方才看她老实，原来这样刻薄，倒有自负聪明之嫌了。也罢，看在杨润观面子上，把她叫过来到我这里伺候三天午膳，我先看看她。若还没有坏透……”

女帝没有说下去，傅正也没有问，只躬身应下，出去吩咐人去毓成宫传话。

杨沁听说女帝传召，虽不敢推辞，却也有些纳闷和犹豫，温毓笑道：“这有什么，只是你没去过，怕不知规矩，我陪你去就是了。”

传话的嬷嬷闻言忙笑道：“陛下说了，公主吃了饭还要去颐园堂照管，就不必跟去伺候了。”

温毓一怔，杨沁忙拍拍她的手笑道：“嬷嬷说的是，阿毓只管放心，我能有这机会去服侍陛下，是我的福气！”

温毓无法，只好叮嘱说：“祖母为人和蔼，沁儿倒不必紧张，你只要记得祖母年岁大了，喜食咸软……”

“公主，时候不早了。”嬷嬷蓦然打断了温毓的话，神色有点异样。

温毓瞬间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儿顿时涨红。杨沁心下微凛，却不好有别的表示，只能跟着那嬷嬷走了。

明嘉恰好赶在杨沁走后进门，刚刚收了伞，便听得温毓吩咐要热手巾，忙脱下木屐，快步过去拧了个热热的帕子递过去。温毓将帕子敷在面上，眼前一片蒙蒙的白，思绪透过升腾的热气飞散：那一日，若是温夫人没有往侯府送东西，她就不会和哥哥吵架，他们不吵架，温敏就不会一气之下闯到董家的陷阱里，温敏不入陷阱，沈慕也就不必替他挨那一脚，沈慕不受伤，她和沈慕的关系也不至于陷入僵局。

所以，温夫人为什么要送那些东西给他们？以她的心思，她能想得出如此愚蠢又如此伤人的法子吗？

过了一会儿，温毓拿下手巾，对明嘉说：“沁儿一走还怪冷清的，去找人把卫儿叫来吧，方才你还特意去添了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明嘉却有些犹豫：“郡主住得远，一来一回的耽搁时辰，再则……方才奴婢去添的两味菜都是平南风味，郡主向来口重，怕……”

“你就叫她来就是了。”温毓眼里飞闪过一道厌烦，冷冷道：“难不成做了郡主，我都没资格请她吃饭了？”

明嘉再无别话，掉头亲自去了。

3、

苏仪出宫时主动提出与尹慈同坐一车，路上又是请她去家里做客又是问她和覃御的日常起居，尹慈没心情闲话，闷了半日忽然问：“小苏姑娘，您喜欢秦公子么？”

苏仪脸一红，推她一把，低声道：“诶，你问得也太直白了吧？”

尹慈依旧哭丧着脸，苏仪只好说：“说实话，我是打小见秦云的，他这个人虽说年纪大了些，可为人极好，和秦伽罗真不像是兄妹。你问我喜不喜欢他，这个……反正我不讨厌他。”说完又捅捅尹慈，问：“你呢？你没见过我三哥吧？我告诉你，你可别听外头的人瞎传，我三哥才不像我五哥，三哥绝对是喜欢女子的！”

“那他从前为什么不成亲呢？”尹慈并不关心苏钦的取向，但这个问题还是要问。

苏仪笑道：“三哥是要做大事的人，他是不愿意为这些儿女情长绊住脚才耽搁到如今。”

尹慈心想做大事和儿女情长之间好像没有什么直白的矛盾啊！偏苏仪怕她还想不开，索性继续劝说：“我二叔很开明，三哥和五哥的事都由得他们自己做主，二婶也温和，必不会为难你；而且你们成了亲想搬就可以搬出去，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成。我家里人口也简单，没那么多糟心事儿，你很可以和我大嫂二嫂她们来往走动。”

尹慈也不知在不在听她说话，鬼使神差的忽然问了句：“听说苏夫人是一位公主是么？”

苏仪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忙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低声，急急地道：“你怎么问这个！——罢了，我忘了你从前一直没在中京。幸而你问了我，你若问了别人，一定闯出大祸来！”

尹慈被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吓着了，忙问缘故，苏仪想了又想，解释说：“二叔的发妻确实是瑞临公主，可是公主很早就过世了，如今这位二婶是后来娶的，她……她人很好，你只别问她的娘家就是了。”

尹慈听得一头雾水，奈何此时已到了宫门口，苏仪很快与她作别，她无可奈何，又不好问东方曼，只好一路愁肠百结地回了家。好巧不巧，进门时恰好碰见沈慕往外走，尹慈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低下头就跑了，沈慕莫名所以，等东方曼告诉了他缘故，他才笑了：“好，这一趟真是没白去。”说完不知怎的，站在那里出了一回神。东方曼也没打扰他，一笑进去了。

尹慈一阵风一样跑回屋里，再不料迎面看见苏铭正和覃御一道打纸牌，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