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德阳郡主（2/2）

3、

“覃……”那妇人往后退了半步，表情有一点茫然。

覃御略略往前倾了倾身子，放低了声音盯着她说：“再用方才那种语气对我说话，你试试看。”

突荣眼里一点亮光一闪而过，那妇人却猛地缩了缩脖子，垂下脑袋，很快退到了那兜帽女子身后。覃御哼了一声，转头叫上尹慈出门，见自家马车已经被从巷子里拖出来停在门前，而温毓的黄缨车则停在后头，倒笑了笑，对阶下的任先生说：“那封信，烦劳您还是还回来吧。”

任先生方才一直在后悔，原要趁机求覃御两句，还没开口却听她索要那封信，神色便有些迟疑。突荣恰好走在他旁边，低头看他一眼，他莫名打了个哆嗦，忙将那封已弄得有点皱的信笺拿出来，百般不情愿地抬手递了过去。

临走前尹慈原想去和温毓打声招呼，覃御没让，坐上车后方道：“没必要逼人家承认自己偷听了。再则你与她本可平起平坐，她怕是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你。”尹慈听了有理，也不再去想了。

直等他们的车子走远，温毓车旁那嬷嬷方迎上刚从六匀出来的一行人，和欧春一左一右扶着那戴着兜帽的女子说：“郡主慢走。”

卫央坐进车中时带进来一股寒气，温毓毫不介意，伸手替她将兜帽拿下，笑问：“谈得如何？”

“阿毓！”卫央生得白净小巧，尤其有一双烁烁闪亮的桃花眼，平日里常似含着两汪水，看人时无端多情，然而此时这双眼睛里却只有焦急无措，“方才那真是覃御么？”

温毓一笑：“可不是真的？也真是巧了，我都吓了一跳。”

卫央微微张口，眼神愈发惊惶。温毓拍一拍她的手，笑道：“你别多心，欧春今儿虽冲撞了她，她也排揎了你一顿，这就算过了，不会再有事。你要真放不下，回头再送点儿什么过去给她赔个礼就是。”

“不，不是……”卫央显然没将温毓的劝慰听进去，忽地连连摇头，声音也变了，“阿毓，你不知道，她……她身边那个丫头，就是……就是……”

“是什么？”温毓不解。

卫央犹豫片刻，终于抬眼看着她说：“就是当初在北关卖给我凤来香的人！”

4、

温毓轻轻吸了口气，双眉微蹙，似乎在思索这话的真假。

“阿毓，我没有骗你！”卫央跪前一步，捉着温毓的手急急地说：“我方才看见她时也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是还有欧春，我们不可能都看错了！”

她只管说，温毓只管沉思，等到她住口，温毓已恢复常态，笑道：“就算真是这样，你又怕什么呢？”

“我……”卫央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怕她说出凤来香是假的啊”，幸而及时咬住舌尖，含着泪水看温毓。

温毓偏了偏脑袋，仍是在笑：“卫儿可真是太小心了。中京任何一家大香铺的掌柜，可有人说你的香不是凤来香的么？这位六匀的十一娘可是花了万两银钱只求一盒啊。在香上咱们不是行家，难道他们也不是吗？”

卫央呆了一呆，似乎有些回过神。温毓又笑道：“说来这股风还是这些香料铺子自己吹起来的，与你何干？这是其一。其二，当初是覃御她们主动找的你，可不是你主动找的她们，要说女孩儿家做这事不合适，她们可就把自己也绕进去了。其三双方明码标价你情我愿，过去就是过去了，又有什么旧账可翻？”

前两点的的确确让卫央觉得安心了不少，可是提到第三点时，她立刻重新心虚起来，却也没说什么，转而嗫嚅道：“覃御说那个人是……阿毓，是真的么？”

“德阳郡主吗？”说起这个，温毓的脸色也有些认真，点头说：“德阳郡主确有其人，这是很早就记在内册上的，只是我却从未见过。至于那块儿玉牌……罢了，回去我自然会查。”

卫央未及开口，一旁的欧春忽然低低哼了一声：“就算那覃姑娘是白相家的人，也没道理她说的就是真的，一个郡主到他们家做丫头？这话哄谁呢！”

温毓看了卫央一眼，卫央立刻斥道：“糊涂东西，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还不退下！”

欧春吓得忙叩头，弯着身子缩到了角落去。

车里静默一时，温毓方笑道：“那时你和我说起在北关卖给你香的人，我便想，如此胆大心细可不像是边关小商户，原来竟是她们。我记得……好像她没说过这香是凤来香，是不是？”

卫央不得不点头：“还是欧春提的头，她是没说过。”

欧春闻言一时情急，抬头分辩道：“奴婢当时千真万确……”

“卫儿！”温毓忽地抬高了音量。

欧春吓得整个人匍匐在地板上，卫央也不得不低了头，心里想自己如今已成了主子，阿毓却还是这样在下人面前随意对自己大小声，口里却说：“阿毓放心，回去我一定掌她的嘴，管叫她认清自个儿的身份！”

她说这话时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温毓看她一眼，笑道：“往日我看她还好，所以给了你，却不知如今这样没规矩起来，我记得她已许久没有去同我请过安了，这事你可知晓？你们素日虽好，到底如今身份有别，卫儿切莫因情分就坏了规矩，不然他们不说你宽厚亲和，倒觉得你好欺负，事事都要做你的主了，你自个儿又该如何自立？”

卫央面色通红，唯有喏喏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