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教训（2/2）

苏仪和温毓对视一眼，笑道：“这我自然知道。所以这不是来同你求证来了么？你放心，别看阿毓是我的好友，可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果然叫我捉住你的错儿了吧！”

这后一句话她是对温毓说的，覃御却再次抢过了话头：“是了，我从前听说中京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幸而姑娘有这样的觉悟。”

苏仪微微蹙眉，嘴角的笑容却没变：“流言多，智者更多，你多住些日子就知道了。”

这回答又妙又快，覃御惊讶之余抬眼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又觉出尹慈轻轻将手搭在自己肩上，便一笑起身：“受教了。”又对温毓说：“还请公主见谅，此刻身上有些不爽快，倒是要先走一步了。”

覃御和苏仪两个方才说话时，温毓的嬷嬷在温毓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她向外瞥了一眼，又听覃御道别，便笑道：“我来得也久了，也该走了，不如我们一起罢。”一边吩咐嬷嬷：“去和伽罗姑娘说一声，我和覃姑娘先去外头见夫人。”

嬷嬷应声而去，这里众人纷纷起身送了温毓两人去到夫人们宴饮的大厅，却见淳于氏并不在座，不由诧异。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温毓面露难色，还是淳于氏的娘家嫂嫂淳于夫人笑道：“陛下一时一刻也离不得公主，这还有谁不知道的么？妾身斗胆，请公主就起驾吧，不敢为府中些许小事误了公主行程。”

主人不在而让一个亲戚来应付一个公主，这事明显是秦家办得不地道，一屋子的人都不以为然，温毓却毫无介意之色，客气几句正要招呼覃御一起走，才见那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3、

覃御的马车刚刚驶出秦家，便有两队黑漆漆的卫兵无声簇拥了过来，她往外看了看，忍不住笑道：“中京有这样不太平么？惹得先生将乌骓都拿来公事私用。”

尹慈一笑：“这怎么能算是私用？保护左相的家人可属于实打实的公务。”

覃御放下窗帘，看着丫头说：“阿慈觉得我做得过分了，是不是？”

尹慈叹道：“我若真觉得过分，早已阻止你了。伽罗姑娘是该得点教训，且不说她不该说那种话，单是为了一个男子而对你生嫉，这就已经犯闺阁大忌了。”

覃御一笑摇头：“她虽然该教训，却不是这么个教训法。你接下来要说这个吧？若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你想错了。”尹慈端正坐了，正色道：“阿御，这不是一件衣裳一块儿点心，你能说上两句，我也能说上两句。这种事情类比不来的。你说的很对，只有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感觉，所以我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只是想当然而已，根本算不得数。我真的没有认为你错，我只是想，或许总有人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吧。”

覃御收起笑容，向后倚着板壁，闭上眼睛说：“我笨得很，而且做都做了，想也没用。”

尹慈也不再开口，一路默然，直到回到红墙胡同，覃御方又睁开眼睛，低声道：“阿慈，一定有人跟着咱们。”

尹慈冷不丁的听见这话，心下一顿，却又想起外头的乌骓，便有些疑惑，只好说：“罗刹肯定知道，你问问他？”

“不能问。”

“为什么？”

“一年只能让罗刹帮一个忙，今年的机会用完了。”

“……”尹慈无语，“你去年就没用过他，算到今年来不行吗？”

“过去就作废了，不能累加的。”

尹慈给她堵得忍不住笑：“谁规定的？规矩还不是你定的！”

“定了就要遵守，不然怎么能叫规矩？”覃御反驳得理直气壮。

尹慈懒得理她。

3、

温毓离开后又过了一会儿，淳于氏才和温夫人、温净一道出现，叹说是秦伽罗不小心摔了楼梯，她不得不陪着请大夫看视。众人虽看得出她和温夫人都是一脸怒容，温净又红肿着眼睛，却也不好多问，只能慰问一番，苏仪等几个和秦伽罗素日有些交情的姑娘还去探望了探望，又吃了一顿气氛明显不在状态的饭，便各自散了。淳于氏当着众人的面将温夫人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一会儿，两个人又是叹气又是微笑，最后依依惜别，将许多人的胃口都吊得足足的，只恨没长一双顺风耳，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淳于氏将嫂嫂淳于夫人多留了一会儿，两人东拉西扯，不知怎的提起淳于夫人的女儿芳华，淳于氏忽然掉了泪，泣道：“我那么好的一个侄女儿，怎么这样年轻就没了呢？她若还在，伽罗还多一个人管教，如今只剩了我一个，叫我如何是好……”

淳于夫人一为淳于氏提起亡女伤心，二为淳于氏的忽然痛哭吓了一跳，少不得陪着哭一场，方问：“这是怎么了？伽罗也不是有意的，孩子已经受罪了，你再这样说她，叫她听见了岂不伤心？”

淳于氏低头拭泪，咬着牙问：“嫂嫂和我说老实话，你真以为她是摔了交？”

淳于夫人看她神色有些发狠，只得叹道：“我是觉着没这么巧。是和温姑娘两个人拌了嘴不是？”说是“拌嘴”，淳于夫人心里想的是以秦伽罗那脾气，多半儿是欺负了温净。

淳于氏摇摇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觉出了满身满心的放松与疲惫。她很庆幸淳于夫人能以为秦伽罗是和温净拌了嘴，淳于夫人能这样想，说明别人也会这样想，这样虽然会叫人以为秦伽罗很霸蛮，但总好过让人家想别的。

一想起方才在小楼里看到的那一幕，淳于氏仍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人还在楼梯上，就看见昨天秦修和董玥刚刚睡过的那张拔步床上今天又睡了两个“人”，一个是秦家的护卫统领霍延，而另一个……

当看到霍延身边那件属于秦伽罗的鹅黄牡丹裙子时，淳于氏真是觉着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