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教训（1/2）

1、

覃御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她以前当然听过些比这更不堪的话，但从没想过这些话会是针对她的。和这个比起来，从前那些鄙夷她的出身的“野某某”什么的简直算给面子了。而更让她不理解的是，这话竟是从这些世家小姐的口中说出来的。

教她们规矩的嬷嬷一定是被仇家派去的吧？

“你怎么在这儿？！来人，来——”秦伽罗的声音戛然而止，膝盖随之一软坐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她旁边那女孩儿同样摔在地上说不出话，脸色却是十分惊恐。

覃御走下楼梯，看着秦伽罗问：“你方才说的话，全中京都在说？”秦伽罗对她怒目而视，哪里理会她问了什么，覃御便转向另一个人问：“你说呢？”那人看看她又看看秦伽罗，似乎很是犹豫。

覃御跟着白络瑜长大的，想要两个小姑娘开口简直再容易不过，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柄极其精巧的匕首贴在那陌生女孩儿脸上，冷冷道：“我可以让你说话，但你不能叫，不然你的脸……”

别看她自己也是个小姑娘，板起脸来连尹慈都怕，况且那女孩儿觉出冰冷的匕首在脸上划来划去，早已吓得要哭不哭，忙连连点头。覃御在她颈下捏了一捏，跟着不用问，那姑娘自己就招认了：“外头的确都在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听……温毓！我是听温毓说的！”

“温毓？”覃御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温净。”

温净？覃御略一蹙眉，忽然笑了：“你父亲是温家现任族长是不是？”

温净不知她笑什么，心下有些没底，只好点头。

覃御笑道：“拓侯不是世袭爵位，是赐爵，按理该由族长承袭，却给了温敏，难怪你不喜欢温毓。”

温净瞪着眼睛说不出话，覃御也不再理会她，回头问秦伽罗：“我并非有意偷听，但既是听到了，你们愿意同我道歉吗？”

秦伽罗的眼神的意思大约是你也配，倒是温净有些犹豫，但又一副不敢开口的样子。

覃御愣了愣：“难不成你们以为这话是真的，不算冤枉了我？”

秦伽罗别过脸去，温净也低下了头。覃御心里一阵反感，冷笑道：“这种流言只要没轮到自己头上，多半儿都乐得把它想成是真的；那就等两位尝过这种流言是什么滋味之后，咱们再来说话。”说完回身叫道：“罗刹！”

尹慈眼皮一跳，心道不妙：这人三年也不用罗刹一回，今儿这是打算干什么啊！

2、

秦伽罗的大丫头新儿和温净的侍儿正坐在小楼门外聊天，忽见覃御走近来打招呼，不得不起身敷衍两句，覃御笑道：“方才我和阿慈从后头过来，恍惚看见楼上两个人拉拉扯扯，我还和阿慈慈说呢，别是有人在打架吧，这个日子闹出事来可不大好看。”

新儿头皮一紧，想起自家姑娘素日脾性，还真觉得不大踏实，恰好一个穿宫装的嬷嬷走来说温毓请覃御过去说话，覃御跟着走了，她便忙叫温净的丫头在外面守着，自己推门进了小楼。覃御回头看见这一幕，眼波微转，嘴角隐去一点几不可见的冷笑。

温毓正在一间大花厅里和人下棋，周围或坐或立，有十来个人在观战，听见嬷嬷通报，她立刻掷下棋子，走来对覃御笑道：“方才傅安人同我说起姑娘也在这儿，谁知到处没找见你，我还纳闷呢。”

温毓今天的打扮不算显眼，蜜色暗绣短襦和玉色长裙，发式简单利落，加上轻快的语气，整个人的气质很活泼，明显是一副亲近的姿态，覃御却端正脸色，肃容道：“公主客气了，陛下和傅安人也客气了，覃御惶恐。”

温毓给她这样的郑重其事闹得怔了一怔，旋即恢复笑容，又亲手倒了杯茶递过去，诚恳道：“我和祖母说过许多回，想要去看看你，可惜一直不得空，姑娘什么时候闲了尽可以去宫里找我，让我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覃御接过茶盏捧在手里，先将那上头的兰草仔细看了看，方笑道：“这话傅安人才也说了，只是先生说这些日子中京不太平，不叫我出门，再则公主也忙，我岂敢有扰？”

这姿态，这话，真是好生……托大……

尹慈忍不住看覃御一眼，覃御浑若为觉，放下杯子往屋里环视一圈，又道：“从前一直听说中京的闺秀是天底下最规行矩步谨言慎行的姑娘，今日一见，我倒觉着说诸位是天底下最富贵悠闲的人更合适，真叫人羡慕。”

温毓不傻，自然听出话里有话，也意识到覃御今日气性不好，索性不接茬，垂了眼只吃茶。屋里一时安静，忽然有人笑道：“富贵悠闲不错，规行矩步也不曾错，原就不矛盾的。”

覃御转头看去，见是方才与温毓对弈的那女子正朝自己看过来，一双笑眼水盈盈的：“我是苏仪，你就是覃御吧？”

“你姓苏？”覃御下意识问了一句。

苏仪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笑道：“是，我姓苏，苏相是我二叔。”一边说边走了过来，看着她说：“我五哥夸过你好几回，说你特别会画画，而且见多识广，笑话我和你比起来是井底之蛙来着。他还说要去你家里看花，我就不懂了，什么好花值得他跑几千里地去看？”

小姑娘年纪不大，一张鹅蛋脸粉嫩嫩的，眉眼灵动而仪态不失章法，衣衫雅致，很容易叫人放下防备。覃御对着她也没端着，答道：“我从小看惯了的，也不知有什么好，叫东湖月，是一种荷花。”

“东湖月？”苏仪眨眨眼，摇头道：“我却没听说过。不过我五哥眼光可挑剔了，他既说好，那一定是好的。我还听阿毓说，你家湖里都是宝石铺底的，我才不信。是真的吗？”

温毓忙要开口，覃御先她一步说：“我家的湖有这园子大，姑娘不信是对的。公主说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