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没看够还是看腻了(1/2)
沈慕往出声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大人们不在看戏?”
年轻人本就俊美绝伦,合体的统领官袍更是将他衬得修长挺拔不怒而威,按剑的姿势充满力量感,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不自觉纷纷停下,反应快的立刻拱手赔笑:“殿下好,听说相爷来了,我等想要去见个礼。”
沈慕也笑,看着对方说:“先生正是要我来同诸位说一声,还请安心看戏,这些虚礼都可以免了。”
这人素日不大爱笑,每笑必是嘴角扬起极小的幅度,眼神看似平静实则警觉,叫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再配上他那身吓死人的官服,还真压得住场子。
确实,众人可以看不上这个年纪轻轻的前朝皇子,但他们不得不忌惮司南局。司南局是什么地方?处理朝廷命官的地方。和监察司不同,司南局真要处理谁,百官几乎没有置喙的余地,帝君全部兜底。这个设置当然非常引人诟病,只是自打高祖设了司南局之后,这地方一直还算谨守本分,并没怎么干预正常的朝堂秩序,所以要找它的麻烦的人始终缺乏足够的把柄,它也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肃立在百官身后,活像一头生活在暗夜里的猛禽,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来给人致命的一击。
人群一时安静,不远处传来秦坚带着咳嗽的寒暄和白络瑜短暂的回话,待他的声音消失,沈慕将右手稍稍向前送了送,再次开口:“请。”
不少人感觉自己像是被赶回圈里的牛羊,心里憋屈至极,却也只能乖乖转身,藏在暗处的视线不乏惶然失措或阴冷怨怼,气氛比方才更沉闷了许多。
沈慕没有多看他们,很快回身迈出拱门,一眼便见到了覃御。
覃御今天穿一件近似于梅红色的广袖深衣,下摆靠近膝盖处有两团桂花花纹组成的精巧的福字,墨蓝阔腰带上用暗纹绣了十六只形态各异的丹顶鹤,鹤头皆用上等红宝石装饰,发间一支蓝尾衔红宝石的小凤钗,薄施脂粉,轻点朱唇,衣饰与妆容均不华丽,不会盖过作为主人的秦伽罗身上那件鹅黄明珠缎牡丹盛装和她那套黄金累丝首饰的风头,却也足够别致,任谁看见也会将视线多流连片刻。
白络瑜常说,决定一个人美丑的并不仅仅是容貌,而在尹慈看来,平生所见的同龄女子中虽有不少比覃御更妩媚更娇俏更端庄更温婉的,却当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那姑娘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与冷静。覃御读书多而不呆,武功好而不蛮,年纪小却行万里路见众生相,连东方曼也会说她“通透”,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比起她来,至少在阅历上要单薄许多。
方才在门口,淳于氏刚看到覃御时险些没有认出来,待认清楚了,心下不免微微吃惊,捉了她的手笑道:“好孩子,能来就是了,无须多礼……”
她说完才意识到:不用她提醒,覃御始终站得笔直,原本就没有行礼的意思。
一念及此,淳于氏脸上的笑容不由顿了顿。幸而她反应快,立刻转头去唤秦伽罗,孰料耳朵里先听见女儿嘟哝了一声:“没规矩!”
秦伽罗声音不大,别人未必听见,但站得近的覃御只要留心,多半能听到,淳于氏飞快从眼角掠了覃御一眼,见她面上笑容丝毫不变,眼中一派清明,便料她是错过了,索性没提这茬,只笑道:“这是你伽罗姐姐,昨儿匆匆忙忙的没来得及招呼,今儿就叫她陪着你,要吃什么玩儿什么都和她说,千万别客气!”
覃御看看秦伽罗,笑道:“有扰大姑娘了。”
秦伽罗垂着眼睑嗯了一声,不痛不痒的说:“客气了!”
秦坚这时也同白络瑜寒暄过,转头笑道:“伽罗今儿也不用管旁的,就把这个妹妹照顾好就是。”又对覃御说:“往后闲了只管来找你姐姐玩,你们这个年纪很该亲近亲近。”
覃御看看白络瑜,他微微摇了摇头:“今日秦府宾客盈门,主人势必忙不过来,阿御找两个看得过眼的人说说话就是,过一个时辰我来接你。”说着看了淳于氏一眼。
淳于氏没来由的心里一跳,忙笑道:“相爷放心,一个时辰之后,秦家必然还您一个原模原样的覃姑娘。”
白络瑜收回视线,又对覃御说:“阿慕还在里头,你若见了,就说我在外面等他。”说完不等覃御回话,便和秦坚打声招呼,出门去了。
覃御只得跟着秦伽罗往里面走,一边吩咐尹慈也留心找找沈慕,刚说一半,就听见秦伽罗问身边的嬷嬷:“昨儿母亲赏霍大人的东西都送去了么?霍大人护卫有功,可别叫他受了委屈。”
覃御抬抬眼皮,正好对上秦伽罗不屑的视线,心下不由暗道这女孩儿可真是坑娘的一把好手。淳于氏刚刚待她那么和气,结果这女儿转脸就说她十分善待那个险些杀了覃御的“霍老大”,还真是……又急躁又不聪明。
秦伽罗方才骂覃御“没规矩”她当然听见了,只是也当作没听见就是了。她一个无品级的小姑娘见了秦坚他们毫无表示确实有些失礼,站在秦伽罗的立场上,这话人家没说错——虽然不该说出来。提起这事,覃御也很无奈,白络瑜严禁她对任何人行礼,从小到大,她只给那个正经拜过的师父司空律和女帝磕过头,除此之外连腰也没弯过,都习惯人家挑她这个错儿了,多一个秦伽罗也不多。
秦伽罗见覃御一点异样的表情也没有,未免觉得无趣,暗哼一声,走得更快了些,覃御却在这时正好看见沈慕从旁边拱门里出来,忙停下步子叫尹慈去传话。秦伽罗走出一段发现覃御没跟上,一回头看见沈慕站在那里和她说话,顿时心头冒火,折身就往回走。
覃御原也不想直接和沈慕对话,奈何尹慈穿的是一身行动不便的浅蓝色绣白桂曲裾,沈慕又腿长步子快,一下就到了跟前,问她:“什么事?”她看看尹慈,见丫头微微垂着眼睑装乖顺,只得自己说了:“先生在外头等着呢,叫你快去。”一边说一边继续走,没走两步,耳边忽然听见一句话。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是不是?”
覃御一愣,回头对上沈慕的视线,那人看得出她的迷惑,眼里微有失望,但很快就微笑,垂下眼睑转身,片刻功夫就走得人影不见了。覃御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防又听见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人都走了,还没看够?”忙转身看去,见秦伽罗双目含怒,便笑道:“大姑娘说笑了,沈慕是先生的弟子,该说我是看‘腻’了他才对。”说着抬了抬手:“大姑娘请。”
秦伽罗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覃御只作不见,先她一步进了怡园的内园。
内园比昨天要热闹许多倍,到处是娇艳动人的小姑娘和雍容华丽的贵妇人,看上去花团锦簇太平和乐,不失为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秦伽罗进了门就没再理会覃御,覃御乐得和尹慈到处走到处看,只见有人站成一堆投壶做戏,有人凑在一起聊天笑闹,有人聚在屋里听女相公说书,还有人围着看杂耍抛球,找来找去就她们两个形单影只。
覃御有点儿悻悻然:“托沈慕的福,全中京最有可能和我交朋友的人现在视我如敌仇敌。”
尹慈却笑:“秦姑娘也罢了。”
覃御少见丫头这样评价人,倒是也笑,一转眼看见不远处出现一阵骚动,忙拉着尹慈闪进旁边一所小楼,低声道:“没想到温毓也来这里了,我还以为她打声招呼就走呢。咱们先瞧瞧她和秦伽罗怎么相处。”
尹慈跟着她走了进去才反应过来:“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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