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接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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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中京戍卫郎杨熙正远在青岩丁忧，而中京的戍卫却不可一日无人，如今顶替他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叫蒋存周。这个人出身东海蒋家，按辈分是东方曼的侄子，年纪却比东方曼还要大几岁。他并不是蒋家嫡系子孙，在世家遍地都是的中京能补到戍卫郎的位置算是一种本事，虽说不过是个替补，但只要运作得当，这个位置同样可以为他提供许多便利来为以后打点出路。

蒋存周近来最耿耿于怀的就是宫变的事他竟然半分也没有察觉，林昊运了几千京畿营的兵进来，他这个戍卫郎却连半个人影也没看见，也不知该说是林昊本事大还是他太蠢。幸好最后赢的人是太妃，若是承德帝君，只怕他的皮早已被晾在城门口了。宫变过后他原以为自己要被换掉，结果没人通知他要上还是要下，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干着，头些天倒还好，除了准备女帝即位有许多兵马进出外也没出什么异常，就是昨儿晚上他接到一封从宫里来的密信，那上面让他在今夜亥时三刻打开端华门。

他没道理怀疑那封信的由来，因为那虽然只是一封信，却盖着帝国的传国玉玺印章。这印章一般只往圣旨上盖，盖在信纸上，蒋存周觉得自己相当开了眼界。虽然他很想把那封信留下来做个纪念，可送信的内相只让他看了一眼就把信收回去了，说明日晚间还会有人来和他接应。

事关重大，蒋存周是夜便亲自带人守在了端华门外，眼看亥时三刻将近，那接应之人却始终不出现，他难免有些急躁，频频往四周张望，忽然在又一次转头时眼前一晃，忙下意识后退两步，定睛看到有个人站在距离自己的三步远外。

“沈……”蒋存周下意识地叫出一个字，同时看清楚了对方的眼睛，立刻将剩下的一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换成三个字再吐了出来：“七殿下？”

沈慕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头望向黑漆漆的门洞，轻轻问：“蒋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开门？”

蒋存周个子不高，近距离站在沈慕身边，身高差让他不得不仰视面前这个年轻人，而此刻他只能看到沈慕的后脑勺，不大的眼睛里精光四溢，结实的身板儿骤然紧绷，握紧了腰间佩刀。

他怎么知道今夜要开城门？！

大约因为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沈慕回头扫了他一眼，视线若有若无地在他的佩刀上停顿刹那，却也没什么异色，又把头转了回去。

蒋存周忽然有一个很荒唐的念头：莫不是沈慕就是来接应自己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他打消了：眼前这人可是姓沈！

可是这个“前朝”的七殿下如何能知道太妃的密旨？难不成……

蒋存周只觉头皮发紧，不由自主地悄悄倒退两步，正欲示意手下，忽然听见沈慕的声音。

“你要迎的是我的先生。”

蒋存周的动作顿了顿，心想你的先生关我什么事？一转念间，沈慕再度回头看向他，看了一会儿，眼里忽然出现一点奇怪的笑意。这笑意让蒋存周感觉自己成了傻子，忍不住生起一股怒气，然而这股怒气未经挥发，倒先刺激他想起了一事：他从前一直在中京北边的涵道关戍卫，中京算是初来乍到，所以前几个月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去打听了些人物关系网和秘闻琐事，印象里记得沈慕从十一岁起就单独立府，传说他有这种殊荣是因为他有一个很了不得的先生。

蒋存周脑子里灵光一现，同时额上的汗也出来了。他记得那先生好像是姓白。

等等，原来他开门是要迎接白相？！

蒋存周傻了。

沈慕的确有一个刚刚被干掉的帝君老爹，所以按道理讲他这时不能相信这个人；可他还有一个曾经叱咤风云而今又要重新叱咤风云的左相师父，师徒如父子，他似乎……又该相信他？

他纠结时，沈慕背对着他说了句话，语气很平淡：“你可以不信。你不信，我还是会把这道门打开，不过，你就要吃些苦头了。今天吃，往后更要吃。”说到这里方半转过身子，看着他问：“蒋家嫡系里有多少人看你不顺眼？”

他这是在威胁他。一个废帝君的儿子，居然还能威胁他。蒋存周浑身一个激灵，刚欲开口，后背忽然剧痛，后脑勺也挨了重重的一击，跟着才觉出脖子里尤其火辣辣的疼，几乎连声音也发不出。

他方才站立的地方距离城墙足有十步远，可他现在正贴在城墙上往下滑，应该是沈慕叉住他的脖子将他硬生生推飞到了城墙上，他连个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这个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快！蒋存周一腿跪下，硬撑着自己才没有躺倒在地上，死活没反应过来。他的身手就是在这中京也排的上号，怎么却连面前这年轻人是怎么出的手都没瞧清楚？

沈慕看他挨了这一击却没趴下，也颇赞赏这人的底子，便甩了一样东西到他面前，道：“太妃的手令，我是来接应你的人。”

蒋存周刚刚还能撑住，听了这话却真的吐了口血出来：你他*的怎么不早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然而接下来他自己就想明白了：沈慕早些拿出来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会信吗？这么一想，他忽然笑了，抬手抹一把嘴角的血，心道这殿下果然是个妙人儿。

罢了，看来今日开门或许会死，不开却一定会死，管他！

蒋存周爬起来对手下人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两队十二个兵士忙不迭跑到城门边落栓开锁卸支柱，很快将两扇沉重的包铜大门一点一点打开。几乎是在大门刚刚开够一个半臂展的宽度时，一辆马车准确而悄无声息地从缝隙中“飘”了进来。

驾车的是两匹沉默的黑马，赶车的是一个冷若冰霜目不斜视的精瘦汉子，车厢右前方挂着一盏姜黄色的灯笼，灯笼上果然写着一个字。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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