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送别（1/2）

1、

一道人影悄然飘落于上官净身边，覃御这才回过神，不觉嘟哝一声：“你怎么……”

沈慕鼻端嗅到清冽的味道，心神微微激荡，忙克制自己低下头，替昏过去的上官净把了脉，又在她背上推拿了两下，女子苍白失血的脸色方稍稍缓过来，喘气声也明显了些。覃御略略放心，凑过来轻轻唤了两声。

她靠近时，沈慕身子僵了一僵，没有避开，颌下被她的发丝轻轻掠过，微痒；空气里清冽的味道也浓了两分，他可以清晰看到她毫无瑕疵的半边面颊、洁白修长的脖颈与一道精巧的锁骨。但他对她的长相仍是兴趣不大，目光始终盯牢了她平静无波动的眉眼，心想她怎么能总是这样“不关心”？

覃御虽说不甚惊慌，到底还是忧心，沈慕捕捉到了这点情绪，便说：“我……送她回房躺着吧。”

覃御微微侧了侧头，这个动作落在沈慕眼里，就像是为了避开他的气息一般，忍不住咬咬牙，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覃御没有留意他的小动作，只管将左手抄在上官净背下，右手托在她膝弯里，毫不费力地将那女子抱了起来，转身信步往石楼走去。

这……

沈慕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也没留意到门口的董伯娘朝自己看了一眼。

小楼一层有三个主要房间，中间是厅，右手边是起坐间兼小书房，左手边是卧室，卧室内毫无隔断，中间一张乌木大床，覃御将上官净放在床上，替她褪去鞋子，盖了薄薄的丝被，方回头问董伯娘：“伯娘，上官浊呢？”

“和阿慈在药房呢，说是要做什么药。”董伯娘过来探了探上官净的体温，觉得无碍，方迟疑道：“阿御，殿下他……也是好意。”

覃御一笑：“伯娘，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意，我只知道我这时并不需要他的好意。”

董伯娘默然，无法再劝下去。

2、

尹慈将熬好的汤药送到杨家，三夫人听杨澈说过缘故后，想了一想，便叫人先去将五夫人身边的丫头唤了一个过来，待人来了，方从大碗中舀出一半来递给杨澈，看着她一口气喝完，又对那丫头笑道：“白家的覃姑娘这两日有朋友拜访，人家听说阿澈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所以特熬了些汤药给她，我想着阿沅或许也需要，姑娘不若带回去给五娘，请她定夺。”

那丫头也听说了白家来了两个通神者，知道这药是他们煎的，不敢自专，忙谢过三夫人，提着食盒匆匆走了。

杨澈想一想也就体会出母亲这一番安排的用意，默默记了，又看母亲拿了自己的木簪坐下，忙问是要做什么，三夫人笑道：“这个样子容易霉坏了，我给你打磨打磨，再上些油。”

那朵紫藤花已经萎落了，杨澈觉得这时让母亲拾掇拾掇也无妨，便偎在旁边观摩，眼看一根原本粗糙的木簪在母亲手底下兜兜转转变了模样，欢喜得连晚上睡觉都攥着它。

第二日一早，晨光熹微时，杨澈如常醒来，先伸了个懒腰，眼角不经意一瞥，忽地翻身坐起，惊喜叫道：“娘，快来瞧啊！”

三夫人已梳洗过了，闻声忙来到女儿床前，也是一眼便看到了枕边那根小小的木簪。

昨日已经萎落的紫藤花，再度开放在了焕然一新的簪子上。

其后一连六日，紫藤花日出而开日落而败，杨府人人引为罕事，年纪小的杨沅尤为好奇，天天缠着杨澈要看，却也并不索要。

3、

紫藤花开的第二日，杨家人送走了温毓一行人。

那一行只有四个人，除了沈慕，还有落玉以及杨熙身边跟了多年的长随。送行的人也只有四个，便是杨润观、杨夫人、杨沁和杨熙。叮咛嘱咐的话早已说了许多，临别时就没有许多离愁，马车平平静静地起步，眼看将要没入清晨的薄雾中，忽然有女子的声音自后传来，沈慕蓦然带住缰绳转回头看过去，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露水出现在雾霭里，象牙色的曲裾上落着新绿色的蔷薇花，发梢被雾水打得微湿，越显得小脸儿细洁白净，眉黛唇鲜。

是尹慈。

沈慕微觉失望，然也有一点小小的欢欣，下马迎了两步，尹慈于他身前五步远外停下，微微屈膝为礼，笑道：“这两日家中有客，我家阿御难免忙糊涂了，竟不知……”她说着往杨家人那边打量一眼，方又接了下去：“不知公主殿下原来是今日要走，不及远送，还望殿下海涵。”

杨沁站在一旁听到，当下便微微蹙眉，心道覃御果真不知道温毓今日要走么？不愿送就不愿送吧，叫个丫头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真是冤枉覃御了，覃御真不知道温毓今天要走。她不喜欢温毓，自然不会去打听温毓的行踪，而对方又没有主动和她说，她为什么会知道？

沈慕却是有些发窘：温毓身份虽高贵，但毕竟是在人家家中住着，要走了却没有同主人说一声，这怎么说都是失礼的。哪怕双方有芥蒂，至少打发个人去

温毓在车内听得尹慈的话，忍不住握了握袖子里的手掌，一边对外笑道：“叨扰了府上几日，幸得覃姑娘关怀体贴，还望慈姑娘代我转达谢意。”

尹慈笑道：“公主千金之躯，自有容人大量。您的话阿慈一定带到。”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来递给沈慕，歉然道：“非是阿慈有意来叨扰公主，实是有一物还要请公主过目，若耽搁了，阿慈怕担待不起。”

沈慕将荷包接在手内，摸得里面有一样硬硬的物事，取出看时，脸色立刻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