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没有反应(2/2)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抚槛兮远望,念君兮不忘。怫郁兮莫陈,永怀兮内伤。”
“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
这些奇奇怪怪的断章残句铺满整张纸,像是谁在无聊时涂写而成,哪里是什么信?
几乎是第一眼起,白络瑜便认出了这是谁的字体。他将眼皮耷下去看见信纸底部的落款,注意到那里的日期是今年四月份,心里便莫名起了一点悲悯与一点寒意。
早该知道,对那样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最残酷的惩罚。
而这位信使……白络瑜再次抬眼看着面前明显一无所知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将心中的责怪悉数压下,依样将纸笺扯碎丢掉,跟着只对沈慕说:“知道了。自便吧。”说完,他便顺着来路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廊拐角之后。
花厅里静寂多时,温毓方如梦初醒般回神,怔怔先问林垣:“方才你为什么说冤家路窄?”
林垣被这一问问得终于回过神,想起自己方才一动不动的样子,忍不住眨眨眼,心内连道稀罕,忙道:“你不记得咱们来时和一个人险些撞了对头?就是这个人,换了一身衣裳险些认不出来。”
这个……人吗?温毓转回视线,又看沈慕:“慕哥哥,这便是白先生?”
沈慕虽气恼之中,倒也理解她这疑惑,便点点头,但再多的话便不肯说了。温毓轻轻吸了口气:“他不是……已近不惑之年了么……”
林垣不大懂这两个人的话,但闻言也吃惊:“阿毓,你说什么?他有四十岁了?他……”他原想说“分明看着比我还小”,却被沈慕打断了。
“阿毓,还有什么事要与先生说么?”
温毓先是不解,继而忽然反应过来:这话……意思是若没事就该走了是么?便道:“没有了。”然后等着他接茬。
但沈慕只是沉默。
一旁的林垣看看那二人,不得不问:“阿毓,这事完了?”
“完了。”温毓声音微凉,林垣却没听出,倒长出一口气笑了起来:“完了好!完了好!这一路上拼死拼活逃难一样的,可累死我了!”说到这里,他总算想到一事,“那,接着该怎么做?”
没人答他。
温毓低头咬住嘴唇,心里实在委屈。这一路上,沈慕虽答应护送她,却从未问过她这一行的使命与目的,一路只是谨谨慎慎地探路引路、安排食宿、护卫退敌,连多余的闲话也不会讲半句。他既将自己的身份摆到了“镖师”一样的位置,自然是以她为主,主意都要她拿。
说起来也确实该她拿主意,因为是她领了祖母的命令来做一件秘密的事。可是,难道他真不知道这件事太重大,她心上的压力也很大吗?明知她为难,却还是连个主意也不肯替她拿……
林垣左右看看,像是也意识到不可能等到那两人松口,又见温毓脸色发白,心里一疼,便道:“累死累活这么多天,今儿既完了事,索性就歇一歇,再走下去别说阿毓,我也快撑不住了!”
还是没人应声。
林垣的脾气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沉默,索性挥着马鞭嚷嚷说:“得了,阿毓也别想了,今儿我做主。我看这个鬼地方连个人影儿也没,他求我也未必肯住。隔壁不是杨润观家么?都说他儿子杨熙死了老婆,一家子回来丁忧,他们家的二姑娘素日和你好,咱们就住过去得了!不过是叫他们嘴严些,他们要连这个事也不懂,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沈慕依旧不言,只看荷花。温毓将眼角的湿意逼回去,捏了捏汗湿的手掌,终于抬起了头,声音很低:“慕哥哥,我……是有些累了……”
“好。”沈慕应得很干脆,转头便往外走。林垣倒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片刻才伸手扶了扶温毓的手臂,道:“阿毓,快走吧。”
温毓轻轻侧身避开他,快步跟上了前面的沈慕。
4、
“还真是温毓。”
三个人离开花厅后,花廊的拐角处便出现一个女子身影。待那些人背影消失,她方摇着扇子回头向那个已经换回一身广袖白衫的白络瑜笑:“难怪你也肯换换衣裳。”
白络瑜扯了根紫藤枝条,坐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水面,笑道:“我不过是想让阿慕先和他们说件事罢了。”
“什么事?”女子不解。
“林垣和温毓偷了阿御的车栽赃给她,我想瞧瞧这事阿慕会不会说出去,若说出去了,那两个人又会有什么反应。”白络瑜心不在焉地解释了一遍。
“什么反应?”女子也好奇,而且脸色微有不满,“阿御不说了,还有我家阿慈呢,瞧小丫头吓的!”
白络瑜一笑,将枝条在水面一击,立刻有水珠溅起,有几滴落到了那女子面上身上,她忙后退两步拿扇子遮住面孔,刚要嗔怒,耳边先听见轻轻几个字。
“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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