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共生兄妹（1/2）

《圣经》中，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中偷食禁果被认为是人的原罪及一切其它罪恶的开端。很多人否认着这个说法，认为新生的婴儿是无罪的，没有人生下来就带着所谓的“原罪”。

但有一种人，他们被认为是“亚当和夏娃的子女”，从出生便没有自由，背负着原罪。而他们存在的意义不是洗掉原罪，而是让自己为罪恶堕落，成为最终的“胜者”。他们被称为“神之候选者”，但现实终究不是一生不醒的美梦，它往往与这光鲜亮丽的称号完全相反。而这一切被环轨所称为，“环轨计划”。

慕容昼……不，或许应该说是夜夕日。出生在环轨所的他从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环轨所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更不知道所谓的“环轨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地方有着成千上万的“亚当”与“夏娃”，环轨所根据他们的基因使他们匹配结合，像机器般生产新生儿。而夜夕日就是那众多新生儿中的一个。

亚当与夏娃的孩子们会在刚刚出生后进行强制的基因检测，而在环轨所，基因判定被分为三个等级——稀有基因、达标基因和残次品。判定为稀有基因的极少数孩子便会成为神之候选者，而大多被判定为达标基因的孩子将成为新的亚当或夏娃。最后，极少数被判定为残次品的孩子的命运，便是被推上人体实验台，往往活不过半年。

当年夜夕日的父亲在同一时间段与两个夏娃结合，两个夏娃自然也是在同一时间段生下了两个孩子。可惜的是，并非夜夕日母亲的那个夏娃在生育时死于大出血，但当然，没有人会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毕竟在环轨所，夏娃只是生育的工具。就像这里不会出现同一亚当与夏娃结合第二次并生下孩子的情况，因为他们不需要拥有相同基因的孩子。

但凡事总有例外。刚出生的夜夕日在基因判定时显示出了极为稀有的高质量基因，于是他的父母被进行基因的研究与调试，并在之后再次结合生育。而在四年后，身为夜夕日母亲的夏娃死于难产，但好在保住了胎中的婴儿，而那个婴儿便是夜夕月。

可惜的是，夜夕月出生后的基因判定为，残次品。或许上天已经把最好的一切给了她的兄长，又或许只是环轨所对她父母基因的调试失败。最终，她被推上了人体实验台。那些人对她进行着残忍的改造，如同“脱胎换骨”。然而，当时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夜夕日还只有四岁。

那已经不知是第几万次进行实验，就算是大罗神仙怕是也没法在那样的实验中活命。但奇迹发生了……在夜夕月作为“实验品”的这次实验……竟然，成功了。虽然没有得到完美无瑕的成果，虽然“实验品”在接受实验后留下许多后遗症，但那是那项实验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后，第一次取得成功。就这样，本身基因判定为残次品的夜夕月被特例准许成为了神之候选者。

就这样，夜夕日和夜夕月成为了环轨所中唯一一对儿同父同母的兄妹。但经过全身改造实验的夜夕月，却和夜夕日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或许很多孩子最开始认为隐藏自己才是生存的法则，但那是环轨所，“活下来”从来不是幸运的代名词。很多孩子渐渐长大后体验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们甚至更羡慕那些出生便被抹杀存在的“残次品”们。

环轨所的生存秘诀只有两个字，“残杀”。尽管环轨所是全封闭制的，但众多神之候选者们在固定区域内，还是有着相对的自由性。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产生绝对的信任，今日还与你并肩作战的好友可能明日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置你于死地。在成长的过程中，唯一活下去的条件便是不停杀害身边的人。每日最终的结局不是杀死别人，便是被别人杀死。

如此的生存环境不会存在友情，不会存在亲情，更不要提“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但或许创造了奇迹的夜夕月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一切的不可能在她的身上都不是绝对的。夜夕日对自己这个妹妹的爱似乎超出了常人所有的定义与坚持，让人很难相信那是一个四岁孩童做出的决定和选择。

自幼身体不好、性格软弱、胆小怕事的夜夕月是完全依靠着夜夕日长大的。那是一个可以纵容她一切的兄长，纵容她的弱小，纵容她的无用。他用生命守护着她的一切，独自承担这一切。夜夕日在世的时候，夜夕月不懂死亡，兄长的溺爱让成为环轨所唯一的“公主”。

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前者生长在彼岸鲜红如血，后者盛开在此岸洁白如雪。它们之间相隔一条神秘的忘川河，刚刚好的距离，能看到彼此。它们是对方存在的意义，但却没人知道它们之间真正的秘密。

什么神之候选者，什么亚当夏娃，这些都不重要。夜夕日最终要的只是他们能够活下去，或者，只要她活下去。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也可以背叛一切。

————分割线————

“夜夕月你给我站住——”头顶刷刷两道影子闪过，带着一个犹如嘶吼般的声音。这样的场景或许不算什么，但出现在这秋寒宫内，还真惊了树下的一个老者。

那是个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老人，虽然白发苍苍却精神得很，一看便知是位身子骨儿极其硬朗的江湖中人。老者仰起头看了看头顶，又看向面前一身白衣的带路人：“染总管，这……”

“想来又是少宫主惹怒了夜姑娘，”云叶染淡淡笑着，也抬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小生还真是一刻都疏忽不得……”

……

夜夕月三年都没能离开秋寒宫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打不过云清。夜夕月不懂什么内力武功，依靠自己那诡异的身法和较小轻盈的体型才能在与云清对峙时不相上下。但和身为永生阁无缺榜探花的云清相比，夜夕月的体质最终还是无法承受长时间的“消耗战”。因此，不论尝试几次，只要被云清发现，就几乎不可能有逃出秋寒宫的希望。更何况，就算她能自己一个人搞定云清，也还有云叶染和白良两个人的阻拦。

“擅自决定逃离师门，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这句话，云清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说了多少遍了。他真是不太明白，他这秋寒宫分明是天下第三大宗门，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要挤进来的地方，为什么这个夜夕月偏偏如此不待见这里。

听到云清又开始一副长辈模样的训斥自己，夜夕月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几分。她稳住身形，站在一根细到几乎不可能承受一个人重量的树枝上。“烦……”少女冷冷瞥了云清一眼，似乎很不情愿搭理他：“别跟着我。”

言罢，少女转身，跳下树去，正轻轻落在树下云叶染的身边。她看了看云叶染的那张无奈中带着浅浅微笑的脸，又抬头看了看正又一次想自己追来的云清，不禁感觉有些头晕，似乎是犯了贫血症。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哥哥的下落。

眼看就要抓住夜夕月的胳膊，却是云叶染挡在了云清的面前。“少宫主，有客人。”白衣人说着笑了笑，看向身边的老者：“您向小生提及之事，接下来就与少宫主详谈吧。”

“麻烦染总管了。”老者冲云叶染拱了拱手，便转向一边的云清，开口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客套话：“不愧是是谢宫主之子，如此看来，谢宫主还真是……”

见自家少宫主无奈中应和着老者的客套，云叶染淡淡一笑。他看了看身旁的少女，这样一来，少宫主似乎也无力抽出身来做别的事情了。“姑娘请随小生来，”他转身，幽幽道：“小生给姑娘开个方子补补血气……”

————分割线————

云叶染住在秋寒宫最大的药田旁，那是个相当朴素简单的木屋，在秋寒宫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夜夕月坐在木屋前的小院儿中，看着面前一块块整齐的药田发愣。已经是丹参成熟的季节……马上冬天就又要来了……

一只瓷碗从身后端到少女面前，那浓浓的中药味儿打乱了少女的思绪。云叶染将手中的药丸递到少女手中，微微勾起唇角：“姑娘这几日脸色苍白的很，怕是气血两虚，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这是……八珍汤……”

“不愧是夜姑娘……”白衣男人笑着：“可惜姑娘的身体，也不是一两剂汤药就能补好的。”

“总归也是治不好的，又是为何不放我走。”夜夕月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大腿上，声音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感情。她那一双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睛看向碗中的汤药：“你们留下我的目的都不单纯，不要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论是大楚太子、永生阁、月华宗还是杀手门，似乎都在寻找姑娘的下落。依小生来看，姑娘如今失去记忆，又拖着这样的病躯，一人在外怕是难得安宁。而秋寒宫，起码要比外面安全几分。至于少宫主……”云叶染故意停顿，随后一笑：“他与慕容宗主有些过节，虽然孩子气了些，但毕竟月华宗也在寻找姑娘的下落，少宫主自然是不愿放姑娘走。”

如同云叶染所说，云清和慕容昼那所谓的过节的确很是孩子气，而且也只有云清一人放在心上。事情虽然说来话长，但实际云清与慕容昼只有两面之缘。第一次见面是在十一年前，那时月华宗的宗主还不是慕容昼，而是当时江湖中叱咤风云的“圣一老人”。

当时的月华宗宗主是慕容氏人，本名不详，江湖人称“圣一老人”。那是个看上去面容枯黄、骨瘦如柴、慈眉善目的老者，但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圣一老人有句名言：以德，安天下。而就是这样一句话，引得万人尊崇奉拜，也是江湖上少有的传奇。当初的云清能见到圣一老人纯粹是偶然，那是父母云游后的第一次离开秋寒宫，偶然路过一家简陋的客栈。

云清当然没想到自己会在如此简陋的客栈遇到月华宗的圣一老人，更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慕容昼。虽然年长云清一岁，依旧是个看上去不大的孩童，但出身于环轨所的他自然不是寻常稚子，可他的冷漠与淡然在云清的眼中成为了实实在在的不懂礼数。面对自己不仅格外尊敬还性格温和的圣一老人，云清自然不爽慕容昼的态度。

尽管如此，云清对于慕容昼也只是第一面的坏印象，怎么也落不到生成过节的份上。更何况，那一次他并没有与慕容昼有过交谈。而真正令云清感到愤怒的是在圣一老人仙逝之后，圣一老人的丧葬礼上。控制不住感情而放声大哭的云清在圣一老人下葬时，被冷着一张冰山脸的慕容昼毫不留情的赶出了月华宗……

堂堂秋寒宫的少宫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月华宗新宗主“轰”了出去……更何况还是在圣一老人的丧葬礼上……云清不认为自己哭出声音有什么过错，他只是真心为圣一老人的离去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