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局外人和局内人（1/2）

江筱言走到餐桌前，在椅子上坐下来，什么话都不说，端起碗就吃。

顾林溪一边吃一边说：“你说随便做点，我就随便做了点面。来，把菜加上，你爱吃的西蓝花。”

说着，还往江筱言的碗里夹了一块西蓝花。

江筱言还是不说话，也没有吃顾林溪夹给她的菜，继续埋头吃面条。

顾林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默默开始吃面。

江筱言吃着面条，突然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玫瑰花味。她抬头开始寻找花香的来源。

然后，她看到了放在客厅阳台上的一大束红色玫瑰。

顾林溪顺着江筱言的眼光看过去，也看到了玫瑰。

他放下筷子，走到玫瑰跟前，把那束娇艳的玫瑰拿到了江筱言的面前。

“老婆大人，你看我都忘记了。玫瑰花，送给你。弥补母亲节那天我出差不在，忘记给你送花的错误。”

江筱言大口喘气，吸气，呼气。她看着顾林溪手中的花，那些玫瑰花是那么漂亮。每一朵漂亮的花瓣都向她张开了讽刺的美丽。

她忍了，努力努力忍了，可是没忍住。她一把打开了顾林溪拿玫瑰花的手，几片玫瑰花瓣也被打落在地。

顾林溪惊讶地看着她。

她又打了一把，顾林溪手里的花这下全部掉到了地上。

顾林溪用发颤的语气问：“你什么意思？”

江筱言坐下来，端起碗说：“把花拿走，别影响我吃饭的胃口。”

然后，她又继续低头吃饭。

顾林溪现在那儿，看着一地的玫瑰花，整个身体都有点发抖。急促的喘息声使得他整个胸膛都在剧烈抖动着。

他站了一会儿，蹲下身去把洒落在地上的玫瑰花和花瓣都捡起来，然后放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那些原本娇艳欲滴的花儿现在破败而落寂地躺在垃圾桶上。

顾林溪连手都没有洗就又回到餐桌旁，端起自己的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吃很用力，吸面条时吸溜吸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没有教养的人，或者像个饿鬼。

江筱言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吃了半天，碗里的面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她放下筷子，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无理取闹了？”

顾林溪吃面的动作停了一下，只是很短的一下，然后他又开始低头吃面，什么话都不说。

江筱言平静地说：“也许你喜欢借花献佛，我不喜欢你把别的女人送给你的玫瑰花再转手送给我。我怕花变味。”

顾林溪吃饭的动作猛的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好半天，他才又开始咀嚼嘴里那咀嚼了一半的面。

他把面咽下去以后，抬头看江筱言：“筱言，你什么意思？”

江筱言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依然很平静，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那个短头发的年轻女孩送给你的花，如果舍不得扔，也别打着送给我的旗号。我恶心。”

顾林溪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筱言，不是，你误会了……我……”他的话因为底气不足说得结结巴巴的。

“不用解释，”江筱言依然是很平静的语气，“如果是别人给我说什么，我还自信可以不相信任何话。可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睛。知道吗？”

顾林溪走过来抱江筱言，边抱边说：“筱言，不是那样的，你误会了。”

江筱言挡开顾林溪的胳膊，说：“什么是误会？我亲眼看见了，什么是误会？”

顾林溪又去抱江筱言，他不管江筱言推搡自己，他终于把挣扎的江筱言抱在怀里。

“筱言，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都误会我了。你听我解释。”

江筱言原本是在顾林溪的怀里挣扎的，可是现在她被顾林溪紧紧抱在怀里，连挣扎的空隙都没有。于是，她干脆不挣扎了。

顾林溪抱着江筱言，说：“筱言，你听我解释。今天我和我们单位一个小姑娘去见一个客户，那家公司和我们公司合作很多年了。吃饭的时候，因为我们那位小姑娘开玩笑说想要一束玫瑰花，他们的经理就真的去买了一大束玫瑰回来。在回来的路上，那位姑娘非要让我把花拿回来，一开始我说不要，可是她说我们母亲节的时候都在外面出差，我也没有给你买玫瑰花，就让我带回来给你。于是，我就带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真的，筱言，你要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一个年轻姑娘现在马路边上，拿着一大束玫瑰花要送给你。就在马路边上，多少车来来往往，多少人的眼睛都看着呢，你觉得每个看到的人不会有想法吗？”江筱言冷冷地问。

顾林溪松开江筱言，用手扳着江筱言的肩膀说：“筱言，我说的是实话，没有一句假话。把车停在马路边是因为丁灿灿，喔，就是我说的那个姑娘，她要在那儿下车，所以我只能把车停在那儿。”

“这是个合适的理由，”江筱言说：“我就不明白了，停车她下车走就好了，你又何必下车与她依依惜别？”

顾林溪竟然被江筱言这句话问住了，问得哑口无言了。

他想了一下，说：“筱言，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一定会相信，但是真的是，丁灿灿说让我下车，她说有话要说，我就下车了。结果她就要把花给我。就是这样。”

江筱言撇了一下嘴，说：“你都说了我不一定相信，但是你还是说了，就是非要让我相信。我只能相信了。”

“筱言，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相信了。我就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噢，对了，丁灿灿，你说她叫丁灿灿，是个闪闪发光的名字。我就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咋这么无聊，下个车也要搞得这么……这么矫情。在马路上，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男人送玫瑰花。现在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看不懂。”

顾林溪再次无话可说了。他说什么呢，明显他是理亏的，尽管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只好说：“筱言，咱们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筱言笑了一下，苦笑的那种。她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在王卓尔警告我说你和谭月举止暧昧，还说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大秘密时，我没有问你。我没有多想，因为我想她不了解你，也不了解谭月。但是，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和谭月说什么秘密？尽管我一直很好奇，可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这还不够吗？”

顾林溪的脑袋又轰的炸了一下。

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解释：“筱言，那是你去成都看陆雪的时候，我答应丁总尽快辞职，我去找谭月说这件事，我说我还没有给你说……”

江筱言冲他摆了摆手，说：“不要解释了，我知道了。我之所以不问你，就是我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但是王卓尔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已婚男女应该注意保持和异性的距离。”

顾林溪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憋着气，终于说了一句：“筱言，我怕我说不合适，越描越黑。我只想说：我爱你，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别的女人在我心里就跟男人一样。”

江筱言不说话了，她既不反驳，也不讥讽。顾林溪的话确实是真诚的，真诚的让江筱言看不到任何虚假的成分。

顾林溪一把把江筱言抱在怀里，把头埋在江筱言的肩膀上，喃喃地说：“筱言，原谅我，原谅我，你知道我多爱你……”

江筱言哽咽了，她趴在顾林溪的肩头上哭了。

也许是压抑的久了，这一哭，反倒让江筱言的心里轻松了很多。她感觉很多情绪垃圾随着眼泪一起流掉了。

这天晚上，夫妻两个睡在床上说了很多话。

江筱言说了郭临立的事。

顾林溪静静地听着，听完，他说：“筱言，你说你想不明白她在堕落的时候是想回头还是想毁灭。我觉得，没有人想堕落，更没有人想毁灭。他只是在某一个关键的阶段迷失了，可是没有他的回头路了。”

江筱言还是想不明白，她说：“那在他吸毒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爱人，还有自己的孩子？难道除了他自己，他谁都没想过吗？”

顾林溪把江筱言搂过来，慢慢说：“我想，他想到了每一个人，可是他想到的每个人都没有拉住他滑向深渊。在他面对毒品诱惑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他了。当他想回头的时候，没有回头路了。”

“你碰到过诱惑吗？”江筱言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顾林溪赶紧把江筱言紧紧搂住，说：“咱们不说这个了。哪有那么多的诱惑？”

“谁说没有诱惑？王卓尔说的对，这个社会时时处处充满了诱惑。你不诱惑别人，不代表别人不诱惑你。你就说今天给你送花的那个什么灿灿，我反正觉得不正常。”

顾林溪在江筱言的头发上亲了一下，说：“筱言，我觉得你想多了，那个小姑娘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她在工作中也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事情的时候也总是想出一出是一出，就像今天问客户要玫瑰花一样。我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对待呢。我们丁总也是，比较迁就她。她就是比较调皮些，你别乱想了。”

江筱言说：“我不管她是不是小孩子，也不管你把她当小孩子还是男孩子，我就提醒你一点，注意诱惑。”

顾林溪在江筱言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放心吧，这点定力我还是有的。”

“这倒也是，”江筱言说，“谭月就是个例子。谭月都没有拿下你，你可别输在一个小丫头的诱惑上。”

顾林溪不想说这个话题了，按江筱言的思路说下去，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来呢。他想到了一个话题，说：“下周二就是六一儿童节了，到时候我又出差了。要不这周周末，我们带蒙蒙去植物园玩一玩吧。我最近忙的，这孩子都跟我疏远了。”

江筱言说：“好吧。我都感觉你和我们疏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