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香门第世家（2/2）

在众人的见证下，他们拜天地，拜高堂，拜今日过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礼成之后携拥着被送入洞房。

张宅和许宅一样大，幼灵被用人们簇拥着走过七转八拐的走廊。推开房门，牵引入室坐在床沿上，等待新郎皆红盖头。一帮过来闹洞房的宾客笑呵呵地都往屋里挤。

幼灵坐在那里如同被人观赏的摆件，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紧相握。

喜帕被揭开，她鼓起勇气抬头去看她的丈夫。这是一张比照片上还眉清目秀的脸，但那双眼睛却比照片里的要冷漠的多，嘴角边露出玩世不恭的微笑，她如鼓打动的心脏缓慢沉重下来。

“真是又俗又土。”他说出的这句话，简直一盆冬日的冷水从她头顶泼下来，心跌入谷底，从头冷到脚。

打从知道自己要与许家结亲时，张皓宸就是千百个不愿意。尤其在看到许幼灵的照片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接受了“新思潮”就无法接受“旧封建”，更何况还是模样长得比实际年龄还小的孩子，与他理想中的女性背道而驰。

幼灵是个早产儿，身体较弱，发育都比一般同龄孩子迟缓。骨头纤细，身型娇小，又是学生头，稚气未脱的脸露出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睛，乍一看，很容易将她当成十岁的孩童。再者，深闺大院出来的女人，不见得受过什么教育，腐朽的思想，不过是带有生命体征的枷锁。千千迢迢，就是过来锁住他的。

还未成亲之前，他就对她有许多偏颇的意见。如今见到了，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结论。

她不过是个孩子！张皓宸再次下定了结论。

一个穿着四不像的俗气婚纱的孩子，如同穿了大人的衣服，场面变扭违和。

那些过来闹洞房的人很凶，说出许多不入流的话，甚至要看她裙子底下的内裤颜色。人围了一圈看她，她是四面楚歌的一只猎物，孤立无援。她抬眼找寻皓宸，试图向他求救，而他也不过是看客之中的一名罢了。

他含着笑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些人去戏弄她，完全无视了她的无助。他眼睛里的冷漠与那些玩闹的宾客看她的眼神简直无异，完全和这些人融合在了一起。

有小孩子应大人们的要去去掀开新娘子的裙子，要看看她的脚是大脚还是小脚。有人争论不休，说看新娘子落花轿时，踏出的那一脚是只大脚，有人不信，说簪缨之族出来的人家只会是小脚。

小手伸上前去揭，手触到纱裙，幼灵连忙将双腿往里缩，双手去阻止小孩子。

这是要不得的。

受她母亲的教育，女子的脚如同身子代表着贞洁。万万不予其他人看。

一个孩子挡的过，可是几个孩子涌上来她就应接不暇了，大人们看热闹得大笑起来，幼灵又羞又燥。陪嫁过来的老妈子出门了，留下的是张宅的佣人，幼灵只得又往皓宸那处看，企图再次向他求救，可是他瘦长的身影往人群中退去，背过身子在往门外走。一个转身，衣角在门边闪过，他就倏忽不见了。

他将她仍在人群之中任人戏弄。她好像是孤零零飘在大海上的一只小船，失了双桨，一切由不得自己做主。

鼻子眼睛一酸，眼眶通红。来时的不安叫他眼睛里的冷漠如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制在幼灵胸口上转化成恐惧，令她胆颤惊心。

这一夜，皓宸没有回来，直接一个人缩在隔壁书房的榻上入睡了。

洞房花烛夜，红烛垂泪，幼灵抹泪无语凝烟。

偌大的房间里关上门，凄凉地只剩下她一个人，白日里的热闹跟她断了一干二净。陌生的宅院，陌生的人，都是她全新的生活。她忽然地意识到，往后她是要独自一个人在这所庭院深深里度过一辈子。

不过是一个宅子换到了另一个宅子，笼子还是笼子，只是比从前更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