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香门第世家（1/2）

许幼灵出生在一个传统的书香门第世家，接受的教育也不过是平常人家的尔尔。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父亲对她的教育不比对她哥哥们那般严厉，读的书永远是《列女传》、《女戒》、《内训》等这一类书籍，家里请来的教书先生也是只给她哥哥们上课。

偶尔女红做完，母亲允许她出去玩，她才有时间跟哥哥们坐一处学习。教书先生有空的时候也会教导她一下《小学》，《中庸》这些书，虽然她肯用功也认识了不少字，但和那些出门上学，甚至出国留学的女学生相比到底相差太大了。

许宅是个两院大宅，住的空间很大，人丁兴旺也填不满这钟鼎之家，可幼灵的生活空间也就这么大。深宅大院锁住了她和灵魂，她看到的世界，不过是院子里的那一块天空，从哥哥和父亲处听来的外面世界在她听来如同是西方夜谭。

说起来，《西方夜谭》这本书还是她二哥出国以后，从国外寄来翻译过的书。

二哥是幼灵生命中占据跟父亲位置一样重要的人，她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但这些少里面都是她二哥告诉她。在二哥新潮的影响下，幼灵有许多想法。

她想上学，她也想出国，但这些想法在深闺戒律的教条下，她只能沉默地压制下来。

三从四德，是母亲将自己学来的再传给女儿的思想。母亲端庄得体的形象如同一抹影子投射在幼灵懵懂的身上。

“十三上楼，十四盘头，十五出阁”，幼灵循规蹈矩地接受父母的安排，和父亲世代交好门当户对的张家独自张皓宸成亲。

这桩婚事在幼灵和张皓宸出生之前就定下来了。小时候两个人一起玩过，只是那时候幼灵还太小不记得了，印象里依稀有个与哥哥那般大的孩子经常来家里玩。后来长大了一些，因为男女有别，幼灵就不再去前院了。不过皓宸与幼灵二哥许嘉?素来要好，还是经常会来许宅玩。

幼灵少不得从嘉?那里听到皓宸的许多事情。嘉?非常欣赏皓宸这样有才华的人，七岁就会写诗，十岁写的文章就被登报，十五岁就成了浙江地区远近闻名的“神童”，他非常看好自己妹妹能和他结成连理。

所有人都说这是一门好亲事。提及张皓宸都是赞美之词，一表人才，卓尔不群，博学多才之类的话，听得幼灵觉得他神乎其神。

对于情呀爱的，婚姻什么的，幼灵才十五岁，没有那么多的憧憬，意识还如同宇宙混沌的初期，众人拿着盘古的那把斧头给她在头顶破开了一道光。她被动地接受了他们给她开辟的另一个世界。

既然父母同意，哥哥赞成，众人皆喜，她没有理由拒绝的。

按例成亲之前新郎新娘不允相见，不过嘉?要到了一张张皓宸的照片给幼灵看。银质相片盒里头嵌着一张清晰半身照，里头的男子眉清目秀戴着一副眼镜，微薄的唇瓣，一角微微上扬。穿着时新的西装衬衫和领结，看起来很书生气，文质彬彬的模样。

果然如他们所说如此好看。

幼灵合上照片递还给嘉?，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一团粉云，露出少女的娇羞。

两家人将成亲日子商定在张皓宸中学毕业之后。张皓宸已经向北平大学申请了汉学专业，并且已经通过考试，待中学毕业之后就会前往北平，届时成了亲可以带幼灵一同过去。

听到这样话，幼灵对婚姻有了一层自由和学习的向往。能离开牢笼，和丈夫一同求学，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渴望。

她每天坐在闺房里，做着女红，心里头一天天计算着日子。然而她的开心有隐隐约约的不安。母亲每天教导她如何伺候公婆，丈夫，说起话来严肃慎重。她还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却要她承担起做女人的责任，拔苗助长，迫使她迅速成长，她在期待和惶恐中摇摆不安。

一顶大红花轿，后面跟随着三十二台嫁妆，鞭炮响起，过来看好戏的人们已经宾客都聚集在门口里外，在老妈子和丫头的搀扶下，幼灵穿着改良过的西式粉色婚纱走出家门。

男方不接受女方传统的婚服，而幼灵母亲是个传统女人，无法接受西式那种露脖子又是白色的婚纱，便想到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按照最新的婚纱款式改成了粉色，头上仍旧给幼灵盖上一顶鸳鸯红盖头。

两家人皆是住在湖州，不过是一个村到另一村的近距离罢了。大清早就出发了，接近正午来到张家。鞭炮和着乐队，人声沸腾，花轿落定，幼灵被一团人簇拥着跨过火盆，走过门边堆积烧着的两捆稻草，踏上红呢毯子直往张家礼堂去。

礼堂里聚集了无数宾客，热闹声如笙歌鼎沸，头顶上盖着红盖头很好地抵挡住众人的探究，但幼灵还是不安地握紧了搀扶在她身旁的媒婆。

她视线下垂，有双锃亮的皮鞋从她眼前走过，站到她身边不远处。看到的一截裤脚是条暂新的西裤，她猜想，那便是张皓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