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确定放疗（1/2）

又是下午一点多，云儿输完了今天的所有药，我们去护士站请假的时候，护士站值班的护士给我们一张做头部磁共振的申请单，并说现在就可以预约，下午就可以做，我们先到放射科预约了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左右。这个时间已经来不及回家了，我们就在街上吃了点东西，来到放射科休息室等着检查，大约下午三点左右叫到了云儿的名字，她进去检查了。她很淡定，她太熟悉这些套路了，进门时她给了我一个浅浅的笑容，好像说：“一会见。”真的没多大会她就出来了，满面笑容，只说了句：“咱走吧。”出了医院的大门，我们像飞出鸟笼的小鸟一样，扑扑楞楞、高高兴兴、轻松地向家的方向飞去。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她用胳膊挽着我的胳膊，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她有时还偶尔用头靠在我的肩上，一股暖意油然而生。多少年来，我们就是在这种既有温情也有反目、既有关爱也有争吵的状态下一步步走过来的。但我今天的体会和往常不一样，这温情暖意中夹杂着一些苦苦的、无奈的味道。她心里像镜子一样明亮，对今后的日子有着精确的预测，我猜她要用这有限的日子去享受，享受女儿、外孙女和我给她的温暖，用温暖回报这温暖。两位老人肩并肩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用无声的语言沟通着心思，联结着两颗心。

女儿在认真的准备着晚饭，除了正常的大米粥、馒头和炒青菜之外，她还买了烤鸭，这是她妈妈最喜欢吃的。饭间，云儿卷了一个又一个饼，吃了好多烤的酥酥脆脆的鸭皮，有时连面饼都不卷了，直接夹了鸭肉沾了酱就吃。我看了她一眼，她像小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说：“我就觉得烤鸭好吃，挺香的，多吃两块。”说完又对女儿笑笑说：“还是俺妞知道我想吃啥，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还想着烤鸭呢。”

晚饭我吃的并不多，我看着她津津有味的享用着晚餐，心里还是酸酸的，她健康的时候我总劝她少吃些肉，多吃些蔬菜，当她对我的劝告满不在乎的时候，我心里还不高兴，但这次不一样了，我看她吃的时候却没有一点想阻止她的意思，而是从吃东西来判断她的食欲，我打心眼里还想让她多吃。仔细想想，她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还减肥么？还忌嘴么？还怕“三高”么？能吃一点算一点，能香一回是一回。饭后我出去散步，依旧是小河边，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索性就让它痛快的流淌吧。我找了一张河边的长椅坐下，把头轻轻的向后仰，不一会我的整个眼窝都变成两汪清水，头一动就顺流而下进入耳蜗。人一辈子都在接受考验，遇到一个难处想办法解决一个难处，正所谓在身处困境中成长，在克服困难中前进。但眼下，那是一种生死离别的考验，克服这样的困难是天方夜谭，它没有给人机会，但却给人了结果，它给人前进道路的方向也是已知的。人们都说人生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未知的，你的财富、你的地位、你的人际关系、你的活动范围等等，只有一点事是已知的，那就是死亡，无论有多少学识、有多少财富……都逃不开这人生最终的结局。就是这已知的结果，给人带来了多少恐惧和痛苦，该走的人恋恋不舍的走了，却把痛苦留给了活着的人，把所有的责任、负担、孤独、思念、责难留给了活着的人。

河边的冷风吹走了我的思绪，我看着河两岸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晃动，我站起来，慢慢地沿着河边小路走着。这是一条多么神奇的小路，我已经沿着它走了近二十年，就是在这条小路上，曾给我带来了多少快乐，带来了美好的回忆，带来了多少解决工作和生活中难题的办法。而现在，它又给我带来了多少痛苦和无奈。我知道，我明白我身上的责任，路还要往前走，无论是什么样的路都要坚强的走下去。

云儿住院的第三天。一大早我们就步行来到医院，到了楼上护士正在办公室交接班，他们认真的总结着夜晚的工作，交代着白天后续的事情，讲述着一些危重病人的情况和注意事项；护士长进一步提出要求，整个工作让人觉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这一切对患者家属是个很大的安慰，这样的工作态度让患者家属放心。紧接着就是配药，然后护士分别到各个负责的病房给患者扎针。不一会，云儿的针也扎上了，我坐在她床边，看着一滴滴的药液注入她的身体。自从开始打针的这两天以来，她基本上没有头疼，而且精神也很好，晚上睡得也可以，我还真犹豫她需不需要做放疗，如果这样下去能减轻症状，没有痛苦不是也很好么？我又想起那份知情同意书，放疗对癌症的治疗是有效的，但副作用和后遗症实在太多、太厉害，万一出现一两项这一切都将无法收拾，我想着这些就有些害怕。当她换上第二瓶药的时候，主任来查房。看完之后又通知我去医生办公室。这时的病房已经恢复到平静，一切忙完之后，什么杂乱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三个病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声不响的接受着自己的药缓缓滴入自己的身体。云儿的眼皮又在打架了，吃力的睁开又快速的合上，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我看着她有点好笑，就对她说：“想睡就睡吧，这瓶大些，睡吧，不会有事的。”她慢慢地进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