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2）

“我们张一鸣就是有点拘谨，他以前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其实他比起那些油嘴滑舌的小伙子还是好得多。他晓得心疼人，只是现在和小茜不熟嘛，熟悉了就能看出他脾气很好的。”戒子盒在刘嬢手里旋转，被她肉撸撸的手掌抚慰着。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挫败感，但还是有一星半点的沮丧穿过笑得有些僵的脸颊凸显出来。她话风一转，好像要故意给人难堪。“小茜以前也谈过对象，她应该比我们儿子有经验一些，该教教他的嘛。”

本来还有点难为情的林小茜的母亲，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也干笑了两声，迎着对方玩笑似的目光，掏心掏肺地说：“你也不是不晓得，她名义上是谈过一个对象，可对方当兵三年，他们就是写写信，面也没见两回，信上那些都是空谈，又不能真正互相了解，这叫啥子恋爱对象嘛！”

张一鸣的母亲点头表示理解，继续听林小茜的母亲说下去。

“主要是我们小茜性格比较内向，你儿子还是很不错的，人才相貌工作单位都好，只可惜他们没有这个缘分。我们做不成亲家，以后还是好朋友哈。”林小茜的母亲没有刻意隐藏内心的遗憾，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扫了一下握在对方手心里的那个鲜艳的盒子。

后来亲戚朋友走马灯似地各种介绍，林小茜的母亲都领着她一一去见面，结果却是，单位和本人都过得去的，就是没有一个。

林小茜已经很惧怕相亲这件事，从开始的配合到渐渐很勉强再到后来的厌烦，她在心里讨厌着这些爱管闲事的介绍人，也埋怨起父母来。他们一门心思地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生怕晚了就没人要了。当母亲不厌其烦地给她提相亲的事，她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她嫌母亲没有主见，不管别人介绍什么人都去看，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她又被迫被母亲牵着鼻子走。

“要看你自己去看，我不去。”她绷着脸甩给母亲这句话，眼看着母亲就要发作了，她知道母亲装出的好脾气就要原形毕露了。

这时候父亲一脸严肃地开口了：“你咋个这么不识抬举？你妈妈为了你的事情操了多少心！现在还有这么多热心的人给你介绍，你不趁着这股东风把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你想拖到啥子时候？只怕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林小茜把父亲“趁着东风”的原话向表姐余春丽讲了，表姐“呵呵呵”地笑着，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面眯成了一条线。

“舅舅真的是这么说的啊？”她好不容易忍住了笑。“看来你在家里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表姐的同情心引来了表姐母亲的热心张罗，搜索了一遍身边适龄的男青年，把远房的一个侄子介绍了过来。这个侄子在铁路单位上班，站点就在成都附件的一个车站。

他和他母亲一同来的，中等个子、单薄的身子，冬天里只穿着两件毛衣，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同样颜色的裤子，有点像工作服，又好像不是。高耸的颧骨和特别尖的下巴，眼睛不大，单眼皮，脸色似乎有点病态。他母亲却长得很圆润，相貌朴实，态度很和善。

他们提着两大包在街上现买的水果和糕点进门，然后惴惴不安地坐在客厅里。

林小茜母亲的堂姐正好领着两个孙女来玩，来见面的母子俩请大家在馆子里吃了顿午饭，小伙子当着大家的面给了母亲的堂姐两百元，对方不要，他执意要给。接着又给了两个小孩一人五十，她们喜笑颜开地拿着钱放进了衣兜里。

下午林小茜领着两个小孩去公园玩，小伙子陪着。他们去河边划船，林小茜和两个小孩坐在船尾，小伙子在船头左右挥舞着细长的竹竿，他瘦弱的身子随着船舷的摆动，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他扭转头向林小茜腼腆地笑笑，又飞快地转过头去。河风吹乱了他的额发，竹竿上滑落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衣袖，但他浑然不知。

他们玩到五点过回家，母亲把林小茜叫到里屋，悄声对她说：“这个人太瘦了，像是有病，我已经给大嬢说算了。”林小茜低头不语。想了想抬起头问：“他妈妈呢？”“去你大嬢家了。”

母亲走出来坐在了小伙子的旁边，微笑着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地对他说：“我和小茜的爸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你上班的地方离我们这儿稍微远了点，以后成了家也不方便。我们对你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今后有时间和你妈妈常来玩。”

小伙子的脸上交替着难堪和失望，勉强地点着头，站起来就要告辞，母亲留他吃了晚饭再走，他也再不愿意。

林小茜坐在里屋自己的床上，心情郁闷地想：这股东风不知道要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