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2）

“谢晨碧今天要来吗？”林小茜在外地工作，这些年也难得见谢晨碧一面。“她可能不会来。”张平音沉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她前天来过，被她老公闹了一场，她大概还没缓过气来。”

谢晨碧大学毕业后，家里给她找了份坐办公室的工作，单位在县城附近的乡镇上。林小茜有一次去看她，那是夏天的一个下午，天气很热，但小镇上似乎比县城里更凉爽，谢晨碧他们单位的那条街上比较清静，狭窄的道路旁有静谧的梧桐树。街道的前方是一个下行的斜坡，斜坡右边是一片农田，左边的石阶上就是他们单位的大门。

林小茜第一次去，一路问了两个路人才走到了那个单位的门前。顺着别人的指示到了二楼，林小茜站在了谢晨碧的那间办公室门口，一眼看见她正端着一个超大的塑料杯子在大口喝水，抬眼看见小茜，她有点意外，但马上笑逐颜开地招呼她进去。

“你先坐一下，厂长找我有点事，我去去就来。”她放下硕大的杯子，踩着三寸高的鲜红色亮皮细跟鞋，登登登地走了出去，黑色弹力的一步短裙紧紧裹着她圆润的臀部，肉色丝袜绷紧的腿部肌肉健硕。大红色的雪纺上衣扑闪着宽大的袖口，在走廊上迎着风过去了。

“谢小姐忙得很哦，今天厂长已经召见她好几次了！”旁边有个二十七八的黄瘦脸女人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好像故意说给林小茜听的。办公室里另外两个女人符合着怪笑了几声。

林小茜没搭理她们，看着谢晨碧的杯子，里面泡着一袋纸包茶，水是淡淡的黄色。

谢晨碧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进门就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卷纸扯了一截，同时脆声朗气地对小茜说，我在喝减肥茶，一会儿又要跑一次厕所。说完咯咯地笑着，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办公室里的那几个女人又相互对视一眼，露出轻蔑的一笑。

林小茜觉得气氛怪怪的，便起身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等谢晨碧回来。她看见厕所在走廊的尽头，厂长办公室在楼道拐角过去的第一间。楼下是进大门面对着的那半边院落，靠墙的地方有个花台，里面有一大株胭脂花，绿叶层层叠叠，呈放射状的枝丫上挺着许多细长的花茎，将开未开。

她想起不久前曾陪着谢晨碧去一个他们的主管单位拿资料，管资料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谢晨碧媚眼如丝地在他面前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讲话的声音也分外甜美，和她平时的表情和语气判若两人。那种故作的媚态是林小茜陌生而稍感诧异的，一时半会儿不能适应，仿佛眼前站着谢晨碧的驱壳而内里已经换了别人。

谢晨碧的第一个老公是她表姐极力介绍给她的，而第一时间来告诉她老公在外面保养小姐的，也是她表姐。谢晨碧感觉挺讽刺也挺滑稽，在热切的介绍推荐和愤怒的告密指责中，表姐从始至终都是坚定地站在谢晨碧这边的，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娘家人那样，坚决维护她的利益。而在整个过程结束后，谢晨碧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别人联合起来玩弄了一遍的木偶，没有思维，任人摆布。

谢晨碧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她不明白老公有什么不满足的？就以旁人的目光来看，谢晨碧水灵灵的大眼睛，娇滴滴的嗓音，前凸后翘的身材，怎么就不能拴住她老公的心？

张平音总结了一句：谢晨碧就是小姐身材丫鬟命。语气间虽然有一些哀叹和惋惜，但认为总归还是各人的命。

谢晨碧辗转选到了一个工作单位好并拥有宽裕家庭的独生儿子，却没选到一个好的人品，需知人品这个东西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丢尽了她的脸，而且践踏了她的骄傲和自尊。

毅然决然离婚的谢晨碧，黯然地对林小茜说，结婚一年多一直住在他父母家里，现在他单位分了新房子，装修完毕，刚刚把彩电冰箱洗衣机搬回家，就离了。看来我还是没有那个福气。说完苦笑了一下。林小茜陪她坐在她父母的家里，屋子里光线不好，白天也开着一盏灯。在半明半暗中，谢晨碧的脸色更加的凄惶。她手里拿着毛衣针，却在低头沉思着，静穆在沙发里。

谢晨碧的第二个老公也是离了婚的，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儿。他们结婚之后的近十年里都没打算再生孩子，后来一次意外怀上了，谢晨碧便在三十五岁的时候，生下一个男孩，第一次真正做了妈妈。

“两个多月前，她要租我那套空着的房子，说是帮朋友租的，我也没多问。哪里想到她在那里会网友，结果被她老公发现了，打闹得很凶，又把婚离了。前天还撵到我茶馆里来打她，冲进来抓着她的头发拖出去，骂得好难听哦，在外面堤坝上拳打脚踢的，我们拉都拉不住，当时就围了好多人在那里看。哎！晨碧也不知道怎么遇上这么暴力的男人。”张平音仿佛还心有余悸地用手抚了抚胸口。

“前段时间她老公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不晓得他在哪里找到我的电话，打过来喋喋不休地说晨碧怎么怎么不要脸，勾搭野男人，租房子一起住，还让我劝她不要离婚，说娃儿那么小。我怎么好说啥子嘛？我又不了解情况，只好听他在电话里反反复复地唠叨，确实听不下去了，我只好挂了电话。我打电话问晨碧怎么回事，她叫我不要理他，说他一吵架就要动手打人，骂他是疯子。两口子的事情，外人不好评理的。”林小茜很长时间以来都对谢晨碧的情况一无所知，被这个偏执的男人突如其来的骚扰不知所措，也很为谢晨碧担心。

“谢晨碧还是鼓捣离了，她说无法忍受她老公动手打人。在家里当着她儿子的面，晾衣服的叉杆就往她头上敲，那天还给我看她头上的包。”张平音摇头叹气地说：“但是也不晓得那个网友是有老婆没老婆的，我们又不好问。”“是啊，就怕她又被别人骗了，现在的男人在外面乱晃的太多了。”

林小茜和张平音都沉默了，心里充满了担忧。

谢晨碧离婚带着儿子过了一年多又合婚了，其实也有人帮着介绍过对象，都是些年龄偏大的男人，大多只是想占点便宜，几乎没真心想过日子的，都明里暗里嫌她拖着个才几岁的孩子。儿子的父亲又拖着不给抚养费。为了儿子的抚养费，谢晨碧忍气吞声地回到了孩子父亲那里。这一次，是对男人彻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