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2）

照片拿到的时候，林小茜看见大山、溪水和他们六人欢快的身影都已经定格在了一起。林小茜长发及腰，裤腿高高卷起，迎着炫目的阳光站在溪水里，正笑得弯下腰去。身后有巨型的石块和葱郁的树林。

在一个星期天的午后，林小茜正忙碌着家务，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在电话里响起，她犹豫着要不要接听，每天都会有几个推销业务的骚扰电话使她烦厌。她还是戒备地滑动了接听键，一个清脆的女声反复问她：“你是小茜哇？”她也反问了几次：“你谁呀？”最后女声终于忍不住说：“你不晓得我啦？”“是张平音？”

林小茜凭着第六感觉脱口而出，尽管那声音其实不怎么像张平音。印象里她的声音还要宽厚一些，低沉一点。她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面了，也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了。隔着漫长的十年，林小茜的第一反应却这么准确，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有些人，他（她）会一直在你的记忆深处，直到永远。

雷琦没考上公务员，后来通过她父亲的关系，进了一家校办工厂上班。她因为刚上班不久，不方便请假，就没有和张平音她们一起回甘肃，她内心很是沮丧。她私下里总觉得自己和张平音的关系应该比林小茜和张平音的关系更亲密些，可这次这么特殊的远行，她却失去了机会。看了张平音带回来的照片，她沉默不语，内心的失落感更加强烈。在第二年的夏天，张平音甘肃的四个好朋友一齐来了，雷琦便分外热络，和他们每一个人都自来熟地打成一片，留下了在沱江河里游泳的合影。在金色夕阳的映照下，他们排成一排站在河水里，高矮胖瘦、参差不齐。还有她搂着尖脸女孩儿一起照的，她开心地咧着嘴，露出了除去大牙以外的所有牙齿。时隔一年，她终于找回了平衡。

冬天的时候，张平音和林小茜约好了去谢晨碧的学校，想给她一个惊喜。这一次雷琦给厂里请了假，她也要去。

她们只有谢晨碧的一个学校地址，在省城的一个郊区，那是一个交钱就可以就读的大专院校，毕业后自寻出路。

省城很大，她们坐火车到了北站，又转了好几次公交车，一路上都在询问旁人怎么走，她们分不清东西南北。下了最后一趟公交车，问清楚了还有很长的一截路要走，她们三人顺着铁轨，疲倦地行走在枕木上。

她们没有想到谢晨碧的学校离市区这么远，简直是荒凉。四周还有一些农舍和农田，她们走一截又问一下，生怕走错了道。

已经精疲力竭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个学校的大门。她们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她们询问到了谢晨碧的班级宿舍，沿着陈旧的楼梯爬上五楼。正是中午饭的时间，宿舍里空空荡荡，她们伏在水泥栏杆上往下看，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水泥地坝子，大概是学校的操场。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坝子里行走，篮球架下面有几个男生在投篮。

这时候，她们看见谢晨碧远远地走来，穿着长长的玫瑰红的太空棉衣，手里端着一个银白色的铝制饭盒，低头缓缓走着。她们三人大声尖叫起来：“谢晨碧，谢晨碧！”她的名字不断回荡在操场的上空，飘进她的耳朵里。

谢晨碧猛一抬头，吃惊地看见了宿舍楼道里向她挥手叫喊的三个人。她狂奔起来，手里的饭盒举在胸前，林小茜觉得那盒饭菜就要被抛洒在路边了。谢晨碧奔到楼梯，三步并着两步地爬上楼，气喘嘘嘘地站在了她们面前，已经直不起腰来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林小茜接过了她手中的饭盒，拍着她的背，就想起了高中放晚自习的时候，她们俩走在路上，常常就是因为一点什么小事情，就会这样笑得喘不上气来，那咯咯嘎嘎的一串接一串的响亮笑声，会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传得很远，直到她们弯下腰去，哎呦哎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蹲在路上半天站不起来。

她们晚上借住在谢晨碧同学的一间宿舍里，那个同学有事回家去了。她们四人挤在一张床上，雷琦和谢晨碧一头，张平音和林小茜一头。她们盖着同一床被子，嘁嘁喳喳地交换着别后这一段时间的人事，还有谢晨碧他们学校里的新闻。

谢晨碧手里在织毛衣，她的标志性日本娃娃头搭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在电力不足的白炽灯里，显得更加温柔可人。林小茜默默念想，不知道今后是怎样一个好福气的男人才能够拥有谢晨碧这样的女孩儿，希望他一直好好呵护她，因为这样一个瓷娃娃样的人儿一定经不起任何的摔打。

许多年以后的现实证明了一个真理，人世间的事往往会事与愿违，红颜薄命仿佛也不只适合于古代的女子。而雷琦和张平音的婚姻和家庭，相对于谢晨碧和林小茜，都要幸福和平静得多。

林小茜的父亲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