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县城里的几个大厂都在西边，空分、空压、川拖厂，这些厂的占地面积都很宽，厂里面除了占去大部分面积的厂房、宿舍外，还有食堂、医院、幼儿园、理发室、娱乐中心这些配套设施，让厂里的职工不出厂门也能解决生活中的基本需求。

川拖厂的厂址就在县城最主要的一条河流绛溪河的河岸边，河这边是厂区，河那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河边是成排的大树和高低错落的灌木，草地绿油油地延伸到河里，蹲在岸边可以看见青草在水边荡漾，一群群的小鱼在水草周围嬉戏。四周没有城市的噪音，也听不到远离河岸的厂房里传来的机器轰鸣声，只有树上的鸟儿在嘁嘁喳喳地鸣叫，草里的昆虫在唧唧咕咕地欢闹，还有风刮过树林的哗哗声。

第二周培训课周一下午下课的时候，付昇站在商业局的大门外，那道铁门的旁边，看着林小茜背着一个浅色布包，手里拿着个宽大的算盘走出来了。她看见付昇站在门口，呆了一下，便向大门旁边走了几步才站住了，他跟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算盘抱在自己怀里，要送她回家。

在高中毕业后的这段时间，林小茜已经收到了好几封付昇写给她的信，她都没有回。她不知道怎么回信，她还不确定是否要和他确定关系。

长久以来，付昇在她心里都是一个难以抹去的身影，一个时常跑到她脑海里的人，但她的理智也一直比较清醒地告诉她，他并不是她想要找的那个人。这是一件让她很苦恼的事，因为自己心中没有一个答案，也不可能去向谁要一个答案。

她从他怀里拿过自己的算盘，低低说：“你不要来找我，别人看见不好。你的信我都收到了，我会回信给你的。”说完就加快脚步往前走了。

那段时间林小茜每天都在日记里追问自己，如果不和付昇好，今后会不会后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遇到对自己这么痴情的人，她以为这种死缠烂打就是痴情，以为这种痴情的人就会对自己好一辈子。

她给他回了信，按照他提供的地址，寄到了他四姐家里。他现在刚毕业没有工作，不希望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他说他四姐是最能理解他的人，他的所有心事和烦恼都会对他四姐倾诉。

他们约定，互相先了解一段时间，都不要让家里人知道。虽然同学了三年，其实都还是个从未近距离相处的人，好像彼此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周末的下午，他们约在川拖厂的大门口见面，再一起往厂里面走去。

他们沿着河边的那条小路往前走，付昇走在前面，小茜走在后面。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出来约会，她内心充满了忐忑和不自在，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她心虚地前后左右地查看着，周围没什么人，也没发现有谁注意他们。她的心情稍稍放松一点，偷偷看了一眼付昇，他也正好在看她。她慌乱地低了头。

河水静静地往前流淌，夕阳映照在河里，闪着绯红的光芒。河对岸有几个庄稼人在河边挑水饮蔬菜苗，光膀子发出油亮的光。

他们一直往前走，走到了一条更加幽静的小路上，树下有几块大石头，付昇说，我们坐会儿吧。

远处的河湾处有两三个人蹲在河边钓鱼，林小茜暗想，那几个人会不会有认识自己的？她想看清楚他们的脸，但太远了看不清楚。她有些不安地坐在石头上，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她看见在河中央的大石头上，站着一只白色的鹭鸶，它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林小茜想起了那张有两只白鹭鸶的明信片，想起三年来与付昇有关的各种细节，仿佛他们俩现在坐在这里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就是此时此刻，她也不能抑制那个念头冒出来：我们两个是真正合适的人吗？

“你在想啥子？”看着一直沉默的小茜，付昇忍不住问。

“我总担心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是一个错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在寻找合适的语句来表达：“因为我觉得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付昇好像突然受到了伤害，脸色沉下来，负气地询问：“那你觉得自己想要找什么样的人？”

小茜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喜欢那种比较成熟稳重有才华，有责任心和安全感的男人。”

“不可能！”付昇一脸的否定：“不可能有这种人，就是有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小茜想起高二的那次郊游，付昇喝了几口酒，就开始口不择言、偏偏倒倒的样子，差点让她出丑。那次她感觉付昇是一个不能完全控制自己行为的人，是一个不够成熟稳重的人。至于才华，他身上就更没有了。

“其实有的时候我心里也在犹豫，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我每次给我四姐诉苦，她都会劝我不要太冲动了，要顺其自然，但我不知道怎么顺其自然，我怕我不努力争取，你就被别人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