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在高三文科班三十七个女生中，雷琦是比较跳突的女生，不仅仅是她奇特的外表显得突兀，而且她总是特别亢奋的状态也引人注目。

雷琦的父亲很高母亲很矮，她没有选择优良基因，长成了一个大脑袋、冬瓜脸、短脖颈、身长腿短的矮个子女生，胸脯和屁股在这个比例失调的身体上，占据了很大的两部分。她的眼睛大而无神地微微向外鼓着，鼻梁很塌鼻翼很宽，两片又厚又宽的嘴唇在有些龅的牙齿上凸起，喜欢表达的欲望使那张大嘴经常频繁地运动着，说出的话不管是否引起大家的共鸣，她反正是一脸快乐和自我陶醉着。一条长长的大辫子拖在她脑后，更显出身体的笨重和矮胖，但她的行动却是出奇的敏捷。在老师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教室外的楼梯上时，正在嬉笑打闹的她比谁都躲闪得更快地扑进教室。她那滑稽的身形常引起大家的哄笑。

有一天，林小茜收到了雷琦偷偷塞在她手里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但我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

小茜想了想，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示出了瞧不起的意思，她只是不太喜欢雷琦那种疯疯癫癫的个性。

这以后，雷琦和林小茜、谢晨碧、张平音她们几乎就形影不离了，也成了经常去张平音家同学中的其中一个，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去得更勤。

中秋节的晚上，林小茜她们四人约好了晚饭后到教室聚会，一起过毕业前的最后一个中秋。

她们分别带了月饼、糖果、杯子和茶水，坐在静静的教室里，开始闲谈起来。

教室里除了她们四人还有另外两三个男生，其中一个是付昇。

自从那次被质问过后，林小茜一直都没和付昇说过话，好像从此教室里没他这个人一样。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在栏杆外一棵大树的上空，闪着幽幽的蓝光。教学楼大都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几间教室有亮光。

付昇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闷闷不乐地望着窗外，双手撑在下颚上，呆呆地出神。还有两个男同学在一旁小声地说着话，好像怕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林小茜从家里带来的陶瓷高脚杯，淡咖啡色的杯身上有暗红色的龙凤图案。茶水倒满了四个杯子，她们轻轻碰杯，递到唇边小嘬一口，拈起盘子里切成小块的月饼，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吃出了以往没有的月饼滋味。也许是窗外清冷的月色，让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雷琦也出奇的安静。

这时候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乐器声，像笛却没有笛的清透，像萧却没有萧的厚重。

她们不约而同地向旁边望去，看见靠墙坐着的付昇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支塑料笛管，在高高低低不成曲地吹，脸上的神情没落而忧郁，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形成一道阴影，显得面色更加苍白；挺拔的鼻梁在侧面看着更薄更直，下颚更尖更瘦，又细又白又长的手指摁在那些圆洞上，像一双女人的手。

她们相互对看了一眼，再一起看看小茜，小茜站起来，往教室外面走去，她们三个也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操场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月亮升得更高、更圆、更亮了，有几片彩云一忽而飘过来，一忽而飘过去，好像在和月亮捉迷藏。

她们四人排成一排站在栏杆边上，抬头看着月亮，耳边仍然传来呜咽的乐声，好像大家忽然都忧郁起来，各自想着心事，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