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上高三的时候，班主任把谢晨碧调成了林小茜的同桌。不知道老师是觉得王怡和小茜的关系太过紧密影响了学习，还是有其它什么考虑。这次突兀的调整，让小茜和晨碧这两个在高一、高二都没有什么交道的同学，意外地成了相互最好的知己和朋友。

这种友谊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后来渐渐淹没在各自不同的工作、生活的差异带来的变化里。

谢晨碧在班里一直是默默无闻、不会引起大家注意的女孩儿，尽管她有一双水灵灵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比大多数女同学都发育得更加饱满挺拔的胸部，但也许是她其它各方面都没有更能吸引大家注意的特质，不是特别漂亮，更不是特别难看；成绩不特别好、也不特别坏；性格不张扬也不古怪，她循规蹈矩地成了几十个女生里最常见的那一种类型。

随着认识和了解的加深，小茜发现谢晨碧是个性情活泼、心思单纯的人，只是这种活泼不是随时外放型的，有时还被一种淡淡的忧郁愁绪排挤，单纯的心思也被现实的家庭生活中的烦恼扰乱。这种扰乱在不知不觉地侵入骨髓，以至于影响了她的一生。

让人更加意外的是，谢晨碧的家和林小茜的家，只隔着一座北门大桥，桥下是深沉静谧的绛溪河，谢晨碧家的吊脚楼，在河对岸和林小茜家的厨房窗口遥遥相望。

生命的轨迹是一个幽暗的通道，通道的入口和出口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亮光，怎么进去，怎么出来，也许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

北门桥也叫解放桥，解放前曾是一座造型特别漂亮的廊桥，被大火烧毁，后来保留了桥下古朴的石墩，桥面重新修建成了钢筋水泥的桥身和桥栏。进城出城的车流和人群，在这座历经沧桑的桥身上川流不息。北边的人们涌入城里，城里的人们涌向北门城外，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地揣着无数的秘密和欲望，奔赴心中的目的地。

林小茜和谢晨碧走过北门桥，来到北边的桥头，向右拐了个弯，走下几级石梯，再右拐，从一个石拱形的门进去，就进入了一个幽暗的通道里。通道两边有几道木门，都关闭着，是一些住户的房门。通道尽头往左拐，又是一个幽暗的通道。在这个通道中间的右边，就是谢晨碧的家了。

这是一片解放前的瓦房，屋顶都很低矮，周围的墙上凸显出几根粗壮的木头柱子，顶部也都是一些木头交错的梁，上面盖着密密麻麻的黑瓦。屋子里的光线不好，总是开着灯。通过了进门那间昏暗的屋子，里面临河的那间，就是谢晨碧的卧室了。

临河的那面墙上有一扇窗，屋子里的光线比较明亮。窗子右边的壁沿上，悬空长着一棵古老的黄角树，树根深深扎在璧沿里，树枝茂密地往河心伸展过去，许多油绿、浅绿的叶子在阳光里发着光，有鸟儿在树枝间跳跃啼叫。北门桥伸展在黄角树的右前方，站在窗前，可以观察到桥上栏杆边来往行人脸上的表情。汽车、自行车、三轮车在桥心穿梭而过，打乱河面的宁静。河岸边有一条打渔船停在那里，船头站立着几只鱼老鸦，长长的尖嘴在末端弯成一个弧形的勾，垂挂下来，并时不时地展开黑色宽大的翅膀，扑闪几下，羽毛油光水滑。

河的对面，就是林小茜他们住的那栋楼房。

林小茜和谢晨碧，从小到大就在绛溪河两岸对歭的房屋里生长着，直到高三这个学期里，才彼此真正地开始相知、想惜、相伴起来。

她们互相分享了彼此的秘密、纠结在内心难以解决的苦恼和难题。

高三的时候，付昇开始有所行动了。他已经不再局限在每天目光对小茜身影的追随里，他心里的苦闷需要释放、需要一个倾听者和一个使他不再苦恼的方案。

他开始给小茜写信了，信被夹在课本书里，由付昇的同桌交给了小茜。

信是这样写的：小茜，你好！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我真的很痛苦，白天听不进老师讲的课，回到家里也是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常常梦见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能集中精力。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们能约个时间见面谈谈吗？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见面说说话，因为我不知道可以向谁述说，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我们见面谈一谈，好吗？请给我回信！！！

信尾落了付昇的名字和年月日，那些字是蓝色钢笔字，字体有些歪斜，笔划有些涣散，好像是一个心乱如麻的人颤抖着的手一笔一划写成的，简短的信中间打了好几个墨团，好像慌乱之中总是写错字。

这封信让小茜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怎样应对。两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付昇的表现她其实全都看在眼里，知道他眼神里的含义，因为那眼神太露骨了，不用去猜想都明白眼神的主人心里的意思。这种意思小茜没有想过要去回应，她恪守一个准则，就是学生时期决不能谈恋爱，那是违背原则的事。不管是对自己和对父母，都无法交代。

她考虑了两天，决定还是应该回一封信。

信也很简短：付昇你好！你的信我看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们还是学生，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现在正是高三关键的时候，把精力用在课本上吧，努力考上大学，这样才不会辜负父母对我们的期望。

小茜把信用一个淡蓝色的信封装好，仍然夹在那本书里，趁课间休息的时候，交给了站在教室外栏杆边发呆的付昇的同桌，他接过书来翻了一下，看见了书里的信，连忙把书合拢，沉默地看了一眼小茜，微微点了一下头。

付昇看了信，很快又回了一封，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小茜，一定要当面谈谈。

小茜考虑再三，看着付昇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心再拒绝他，便去和表姨商量，想借用一下她的房间，见一见付昇。

表姨表示能够理解，还嘱咐小茜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了，态度要坚决，不要让他再有什么想法。

小茜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些到了表姨宿舍的楼上，进了屋子表姨说她去办公室，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