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当时小茜就看中了这条裙子的花色，一把抢在手里，摸摸质地，好像是棉麻的，很柔软服帖。小茜的妈妈抓起了一件黑色底子配上淡蓝色雅致花朵的上衣，试穿了一下，很合身。两件一起买下来非常合算，比沈老头儿店里的价格便宜一半还要多。小茜和妈妈欢天喜地回了家，就像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小茜和腊妹儿也一起买过一条旧货裙子，那是一条米白色底子印着暗红、明黄、鹅黄色小花朵，花朵之间有枝蔓相连，质感有点粗硬的麻裙，没有收腰、大圆领，长及膝盖，样式非常简单花色特别艳丽，它就混在一堆各种深深浅浅的衣服之间，随随便便放在一张钢丝床上，在邮电局柜台的旁边，显得很突兀和不协调。

一问价钱，非常便宜，才喊价十二元。小茜看着那宽大的腰身犹豫着，后来又看见旁边有金色的皮带，小茜灵机一动，选了条最细窄的，要价两元，讲了讲价，裙子和皮带一共十二元。腊妹儿选了条大红色的质地柔软的大摆连衣裙，领口有两根长长的带子，可以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那条满身枝蔓花朵的裙子穿在小茜身上还是显得布料太富足，好像是穿了一件家里大姐姐的衣服出来，胸和臀都空荡荡地在裙子里打滚。

腊妹儿穿着那条大红色的长裙子，参加了县城举办的“流行歌曲比赛大会”。她右手握着话筒，左手配合地做着动作，捏着嗓子唱：“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摘…...”她从台子这头缓步走到那头，半斜着身子，大红裙摆在她小腿上滑动，当她唱到：“他又美他又壮，谁能比他强？赶忙来叫声我的郎呀，青山高，流水长……”的时候，配合地转了一个圈，裙摆飘飞起来，红艳艳的圆圈里，隐约看到了线条优美、穿着茶色透明丝袜的腿。

后来腊妹儿没考上高中，就去了省城打工，开始是业余兼职去酒吧唱歌，之后就成了酒吧的长期驻唱，利用空闲时间去学声乐课。

几年后小茜已经高中毕业开始上班了，腊妹儿有次回来看父母，拿出她录制的一盘磁带，说是不久就要发行。小茜拿回家认真听了，那里面的歌很婉转动听，带着小茜还不能理解的爱的伤感和哀愁。腊妹儿的唱功确实提高了很多，发挥了自身音质的优势，运用了很多流行唱法的技巧。

她们相约去公园散步，腊妹儿主动谈起了一些歌手之间的勾心斗角和相互激烈的竞争。这些都是小茜所不了解的世界，远离小茜的生活和限制她的想象力。她只是似懂非懂地听着，偶尔侧脸看看腊妹儿心事重重的表情，那双眼睛刚做了不久的双眼皮，比起腊妹儿以前有些浮肿的上眼皮，确实好看了很多，眼睛也更大更有神彩了，但里面的眼神不再有往昔的单纯和快乐。

她们路过一个卖饮料的摊子，腊妹儿掏钱买了两盒平时小茜根本不会去问津的果汁饮料，在选择口味的时候，她站在那犹豫了一会儿。

从那以后的岁月里，小茜和腊妹儿基本上没了什么交集，腊妹儿已经很少或基本不回来了，小茜也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一步步经历和深入见识了生活的本质。

在后来毫无交集的许多年里，非常奇怪的事情是，腊妹儿隔不多久就会来小茜的梦里，好像她一直挂念着小茜，但命运决定她们的生活轨迹不可能再重叠，那些童年少年的共同成长和交融，都是已经是岁月老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