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母亲气急败坏地到学校校长那去哭闹了一场，校长严肃批评了周老师，之后的数学课上又有同学小声地叫“瘟得痛”，这次她耳朵很好使，阴沉着脸说：“以后都不准再叫了。”顿了一顿又补充说：“反正叫不叫，成绩都是一样的撇。”

从此，周老师再没管过小茜的数学成绩，好像班里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因为她的缘故，小茜从此对数学更加恐惧和厌恶，而且她教会了十岁的小茜什么是恨，恨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长大后的小茜偶尔还会在街上看见周老师，她背更驼了，脸上的横肉下垂得更厉害，静态的五官无声地诉说着心里的所有怨气。仍然是那种灰色的样式最普通的上衣，短发已经花白，神情木讷。她好像没有看见小茜，或者没有认出来。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

小茜的仇恨不知道消失在何年何月，猛然看见她，心里只有一丝丝的怜悯。

三字经里面的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是使人怀疑的，在小学五年里，小茜见识了太多的不善，小小年纪的儿童，是谁会教他们那样的恶毒？如果不是天性又是什么呢？善恶是因人而异的，从小到大遭受了那么多恶的小茜，长大后还能保持心里那份善，真是很难能可贵的。

马立是正班长，刘颖是副班长。马立黑皮肤圆脸，五官比较平淡，薄薄的嘴唇爱说爱笑，笑起来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刘颖方脸白皮肤，脖子比较短，有意识地昂着头，狭长的眼睛常常透出冷峻的光，有着和年龄不相匹配的严肃和深沉。厚嘴唇常常紧闭着，不会轻易发表意见，一旦说出话来都是经过再三思索的。

在小学毕业照片上，他们俩也是被小茜涂黑的人。

多少年过去了，屈辱仇恨都烟消云散，往事也已经模糊不清，但记忆是不会完全消失的，发生过的事总会有一点痕迹，何况是在心智情感承受能力都薄弱的童年，这些打击就更具有摧毁力。它破坏掉的，是心里最初的那份纯真和美好。

马立和刘颖经常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安排工作，听取他们的意见，了解班里其他同学的情况。他们两人也能很好地配合完成老师交代的事情和任务。他们也是大多数同学讨好的对象。

小茜不会讨好谁，有时忽然在路上遇见老师，她也怯怯地害怕主动招呼，总是想低头逃过去。她的性格其实是不讨人喜欢的。

三年级的时候，马立开始比较喜欢主动找小茜说话，还给班主任说他眼睛坐后面看不清楚黑板，调到了小茜的前面一排坐。后来还邀请小茜和几个同学到他家里去玩过几次，他家住在城南的一座大院里，大门是高高的石拱门，两扇厚实木门推起来很沉重，发出“吱嘎”的响声。家里有个慈祥的老奶奶，偶尔会到学校来接马立。

如果没有那本小人书，也许就没有后来由马立奶奶引发的那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