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林小茜没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在小茜的父母还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所以别人家都有的老人，小茜家一个也没有，这是小茜最羡慕别人的。这种缺失，是伴随一生的遗憾。

父母工作繁忙，经常要外出演出，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或者更长久一些。小学之前小茜和哥哥长期被放到别人家托管，换过很多户人家。频繁改变生活环境和不断接触生人，从完全陌生到渐渐熟悉再到离开，之后又重新从陌生到有点熟悉再离开，这种反反复复的过程，让小茜变得非常敏感胆怯，缺乏安全感而且内心充满戒备。

她是一个矛盾体，从小到大的文艺表演经验，使舞台上的林小茜有超乎同龄人的大方仪态和随机应变的能力；长期缺乏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陪伴，造成小茜有些沉闷抑郁，不喜欢表达自己、不怎么合群的个性。

在那次数学课后，更加重了小茜的这种不合群，甚至陷进被大多数同学孤立的局面。

周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几道加减乘除的算术题，是那种小茜一看就很头疼的题。

“林小茜，上来做。”周老师阴沉着脸叫到了小茜。

小茜的头“嗡”的一声，硬着头皮走上讲台，有点恍惚地接过老师递过来的一截粉笔，脑子里一团浆糊，胡乱写下一些数字，后背像被无数钢针钉住了，在麻木中渐渐僵硬膨胀。她转过脸心虚地看看周老师，站在讲台边不知所措。

一丝冷笑在周老师的嘴角漾开，她斜眼瞟了一下小茜，似笑非笑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人长得乖舞跳得好有什么用？成绩这么瘟，我看你就是一个‘瘟得痛’！”

鸦雀无声的教室里突然哄堂大笑起来，有些人笑得特别响亮。几个同学开始怪声怪气地叫开了：“瘟得痛，瘟得痛……”紧接着又是一阵怪笑声。大家压抑了很久的神经突然非常兴奋。

林小茜满面羞愧、满脸通红地站在几十双幸灾乐祸的眼光里，巴不得有地缝能钻进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讲台的石板上，像花朵被狂风吹落一地，裹满灰色尘埃。

从此，小茜在很多同学嘴里不叫林小茜，她的名字变成了“瘟得痛”。在其他老师面前，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叫，在数学课上，在周老师眼前，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叫她“瘟得痛”，那种神情里，夹杂着对数学老师的巴结和莫名的快感。周老师每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转过身去，嘴角才挂上一丝嘲笑。

以前小茜就不是很合群，现在放学上学路上，小茜就都是一个人走了。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和一个叫“瘟得痛”的人一起走，她默默低着头，不愿接触别人的目光，以免看到那些好奇探究、兴奋异常、蔑视嘲弄的眼光，任由他们在旁边起哄地喊叫：“瘟得痛，哈哈哈哈……瘟得痛！”

小茜的母亲终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有个同班男生的妈妈和小茜的父母一个单位。那个男生在单位大院里，把小茜的这个笑话讲给同院的小伙伴们听，被小茜的母亲听到了，回家逼问小茜，她才哭着承认了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