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我张着眼，览尽这一派繁华景象。

夜风一阵阵刮过，红色布带不住在树叶间翻飞。

酒香，瓜果香，乘风而来。

不想再看，糜烂无味。

“夏檀，我去方便，一会再来……”我借着托词，便往庙里走去，顺带着借走了香案上的一盏油灯，独自一人举着光走到后院。幽幽一阵风过，吹得灯火不住摇曳，明明暗暗。这时却隐隐听得一声低低的夜枭声，害得我差点弄洒了灯油。

我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此刻没人陪着我，又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难免不叫我有些害怕……

我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虽并无异样，却还是有些让我惊悚。

还是回去拉着夏檀陪我来吧。

我这样想着，随即快步离开了后院，走到庙门口，正准备迈步出去的那一霎，却听得这样一句话：

“……把此物交给姬二公子，请示下一步。”

我赶忙收回了脚，躲在门后偷偷观望。只见夏檀面前有一丫鬟打扮的女子，而那一身脂色衣裙，俨然是西伯候府里的。

“……苏公子病逝的消息……”丫鬟吞吐着，询问似的抬眼望着夏檀。

“先报给公子知道，再让公子决定要不要让小姐知晓，小姐已经变了主意，此刻一步都不能差错。”夏檀说着，复又递给那丫鬟一方素帕，“这是近几天的情况……”

听到此处，我心头仿佛被人闷闷的打了一拳，脑子陡然麻木起来，万没料到会有这样一番情形。

苏全忠死了，然，我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知晓，甚至无法再见到他最后的遗容，便就此阴阳永隔。

你已撒手人寰，我却身困于此，再不能回去了，真的是再不能了。

泪水淌下，仍解不了心中的无限哀恸。

心痛啊！再没有比流泪更畅快淋漓的了！我无声的哽咽，流泪，张大的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初听到夏檀的话时，我以为，苏全忠能够活下来，只可惜，连她都是骗我的，我这样的想法也只是骗自己而已！

姬发啊！呵！我竟单纯的以为他不过想利用我罢了，可是，他是谁啊，那一位众望所归，人心所向的王啊，所有人的都是棋子！就连我也无法幸免！

胸中的愤恨几欲将我淹没！我死死握着灯，捏得指骨泛白，背靠着泥墙，浑身颤抖……

“快去吧，小姐该回了。”夏檀催促的声音入耳，有种令人生厌的虚伪。

你既已另觅新主，何必再如此戏弄旧人？难道我真令你憎恶到如此地步吗？难道苏家待你，就真如猪狗吗？

姬发啊，你究竟，想做到什么地步呢！

我费力的轻轻呼出一口气，一步一步，往后院走去。

乱世呵！活得下去的人，谁又能无愧于心……

寻到那隐匿于黑夜的院门，打开，再合上，从此，你们与我，再无瓜葛！

夜色，浓的抹不开。

虫鸣，奏出八分萧瑟。

星星一点灯火，在野外蹒跚。

踏着枯黄的草，也不知走到何方。

目光空洞，内心凄凉。

只道这天地，再容我不得。

再容，苏家不得。

“依然——”

荒野上，回荡着我的名字，一声声，敲击着风，灌入我耳中。我愣了愣，止了步，回头寻声音出处，举起灯，往前送了送，却也只约莫瞧得见身前的景物。

脚步声渐渐逼近，一步步，快速的，像跑，像走。

“怎跑这来了？”他喘着气，像是寻了许久，“若不是夏檀等急了，只道将你丢了，命丫头来回禀，我才寻到此处……”

一只手，握住我举着灯的手腕，将火往他那边靠了靠，叫我看清他的脸。

“这……你的眼……”他惊愕，看到我脸上未干的痕迹，那一双像染了血的眼眸。

我，再不能信你了，姬发。